第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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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是一個驢夫牽引着驢子,壓隊的是一個白胡子的土耳其老頭,騎着一匹相當優質的好馬,走在隊伍的末尾。

    這一隊人走得很慢,樣子相當莊嚴。

     “我們的土耳其翻譯,吹着火,向那頭驢子馱的東西望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對我們說:‘那裡面不是雪。

    ’接着又恢複他慣常的沉默不語,繼續為我們煮咖啡。

    ‘裡面是什麼?’蒂勒爾問,‘是可以吃的東西嗎?’ “‘可以喂魚的東西,’土耳其人回答。

     “這時候,那個騎馬的人飛奔着直往海邊駛去,經過我們身邊時沒有忘記向我們輕蔑地望了一眼,回教徒對基督教徒經常這樣。

    他把馬一直騎到我對你們說過的懸崖峭壁上,在最陡的地方突然停下。

    他注視着大海,仿佛在找尋一處最合适的投海地點。

     “我們更加仔細地察看驢子馱着的包裹,包裹的形狀古怪使我們很驚異。

    我們馬上就想起了那些吃醋的丈夫把妻子溺死的故事。

    我們互相交流了我們的想法。

     “‘問問這些混蛋們!’約翰爵士對我們的土耳其翻譯說,‘他們馱着的是不是一個女人。

    ’ “土耳其人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可是沒有張開嘴巴。

    很明顯,他覺得我們提的問題太不合适了。

     “這時候,包裹離我們很近,我們明顯地看出布袋裡有東西在亂動,還聽見了布袋裡發出一種呻吟和咕噜聲。

     “蒂勒爾雖然貪吃,可是很有俠義精神。

    他怒氣沖沖,站起來直奔到驢夫面前,用英語問他——因為他已經氣糊塗了——問他把布袋帶到哪兒去,準備拿布袋做什麼。

    驢夫當然不回答;可是那個布袋拚命在亂搖亂動,還可以聽見女人的喊叫聲。

    兩個奴隸聽見喊聲就拿手裡抽驢子用的皮鞭向布袋猛抽。

    蒂勒爾憤怒到了極點。

    他運用非常科學化和非常有力的一下拳擊,把驢夫打倒在地,又抓住一個奴隸的脖子;這樣一來,由于鬥争激烈,碰到了那布袋,布袋沉重地跌落在草地上。

     “我奔過去。

    另一個奴隸着手撿石頭,驢夫爬了起來。

    盡管我非常不願意管别人的閑事,當時也不得不來幫助我的夥伴。

    我抓住我繪畫時用來支撐遮陽傘的一根木樁,擺出我最威武的姿勢把木樁揮舞起來吓唬那兩個奴隸和驢夫。

    事情進行得很順手,想不到那個騎馬的土耳其鬼,觀察了大海以後,聽見我們吵鬧的聲音回過頭來,不等我們有半點考慮的餘地就像支箭似的飛到我們面前,手裡拿着短劍一類的鬼東西……” “就是叫做阿塔岡的那種短劍吧?”夏托福爾問,他是喜歡地方色彩的。

     “就是一柄阿塔岡,”達爾西微笑着表示贊同,“他經過我的身邊,用阿塔岡在我的頭上紮了一刀,我頓時頭昏眼花,就像我的朋友德·羅斯維爾侯爵很俏皮地說那樣,眼前仿佛出現了36根蠟燭。

    可是我仍然能夠向他的腰部回敬了一木樁,然後我像旋風似的揮舞着木樁,打驢夫,打奴隸,打馬和那個土耳其人,我變得比我的朋友約翰·蒂勒爾爵士瘋狂10倍。

    事情發展下去毫無疑問會對我們不利。

    我們的翻譯保持中立,我們拿一根棍子對付3個步兵,一個騎兵和一柄阿塔岡,是不能支持很久的。

    幸喜約翰爵士想起了我們帶來的兩枝手槍。

    他馬上抓住槍,扔了一枝給我,自己拿了另一枝,立刻用槍對準那個找了我們許多麻煩的騎馬的土耳其人。

    看見手槍,又聽見我們扳槍機的聲音,這對我們的敵人産生了奇妙的效果。

    他們可恥地逃走了,留下我們做了戰場上的主人,包括那個布袋和那匹驢子。

    我們盡管非常惱火,卻并沒有開槍,這是非常幸運的事,因為誰也不能殺死一個回教徒而不受處罰,即使揍一頓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我擦淨了血迹以後,第一件事,可想而知,就是趕緊去打開那隻布袋。

    我們發現裡面是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婦女,稍微有點肥胖,一頭美麗的黑發,渾身上下隻穿一件藍羊毛長睡袍,透露程度稍比德·夏韋爾尼夫人的披肩差一點。

     “她很快就爬出布袋,絲毫沒有半點忸怩,就向我們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遍。

    她所說的事一定很悲壯動人,可惜我們一個字也聽不懂;接着,她吻了吻我的手。

    女士們,這是頭一次一位婦女給我這個榮譽。

     “我們冷靜下來後看見我們的翻譯像個絕望的人在拼命地抓自己的胡子。

    我把我的腦袋用手帕湊合包紮好。

    蒂勒爾說:‘我們拿這個女人怎麼辦?如果我們繼續留在這兒,她的丈夫會帶着人馬回來把我們打死;如果我們就這樣子帶她回到拉納卡,毫無疑問城裡的流氓會認為我們犯了通奸罪而拿石頭扔我們。

    ’蒂勒爾想到這裡感到不知所措,等他恢複了英國人的冷靜,他就沖着我大聲嚷道‘您今天着鬼迷了,為什麼要到這兒來寫生!’他的喊聲使我笑了起來,那個女人一點不懂是怎麼一回事,也笑了。

     “可是總得拿出一個主意呀。

    我想我們最好的做法,就是要求法國領事保護我們;但是最難做到的是回到拉納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