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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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斤,這樣的幹部要當心;一斤能喝喝一口,這樣的幹部快調走。

    人大主任和政協主席喝的是當地的米酒,俗稱老酒,年過半百喝不慣洋酒也咽不下烈酒;劉琳喝的是白葡萄;大道光夫和賀子喝的是法國白蘭地,杯裡的酒就五顔六色了。

    趙明山說就自由散打吧,每人勸客人兩杯,勸不下酒就以一罰十自己喝,大家都說好。

    桌子上就乒乒乓乓地幹了起來。

     趙明山是從東海大酒店步行回家的,妻子在市醫院值夜,女兒趙媛兒子趙傑在客廳看電視。

    趙媛聞到趙明山一身酒氣,邊給他泡茶邊責怪說,你又喝多酒了。

    趙明山往沙發上一躺說;“喝酒也是工作,而且是更重要的工作,喝一場酒有些時候比開一個會效果還要好。

    你不懂,酒是官場上的潤滑劑,缺了它還真不行。

    ” 趙媛說:“那以後黨代會、人代會都不必開了,誰酒量大誰當書記、市長。

    ” 趙明山說:“你說得又絕對了,這是機械唯物主義。

    ” 趙媛說:“媽說你的肝都成酒精肝了。

    ” “你媽是醫生,醫生的話不能不聽,也不能全聽,身體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感到舒服就行。

    ” 趙媛還能說什麼,她今年24歲,銀行職員,長得跟她母親徐海瑛一樣纖弱文靜,會讓人想起晨霧中的翠竹,清麗可人。

    上門提親者不下百人,其中也不乏有官宦子弟,包括市委辦主任唐天寶在内。

    但趙媛卻與她母親同科室的一位醫生好上了。

    官場人累心也累,一天見不上一次面,她要追求一種甯靜而清淡的生活,尋找像陽光照在青草地上,微風徐徐吹來的那種感覺。

    相比之下,兒子趙傑就放蕩不羁了,一年前高中畢業一直待業在家,說是待業其實是遊民,打着老子的旗号在社會上像幽靈一樣閑蕩。

    送他當兵不去進企業當工人不去,一門心思要當警察,趙明山打過罵過也氣病過,無計可施的時候曾讓公安局上門拘留,老伴徐海瑛說他能管百萬人民的縣太爺卻管不好一個兒子,幸虧當初沒有給他多生。

    徐海瑛是既恨兒子又疼兒子,也同樣沒招。

     趙明山呷了一口女兒為他泡的茶,把電視調到中央一台看新聞聯播,看了新聞聯播就省下了看報紙的時間。

    一直坐在角落裡悶聲不響的趙傑說:“爸,摩托車到底給不給我買?” 趙明山狠狠地橫了兒子一眼,沒有作聲,又把目光收回到電視屏幕上。

    屏幕上在播二十一号台風緊急預報。

     “是買還是不買?”趙傑的話是不卑不亢的。

    18歲的兒子已牛高馬大了,從形到神都極像趙明山。

    這階段,大街小巷都跑着進口摩托,一輛比一輛漂亮氣派,18歲的趙傑看得眼花缭亂,快想瘋了。

    趙明山很懂兒子心思也很反感。

    就幹脆地說:“不買。

    ” 趙媛說:“趙傑,你現在不上班,用不着摩托車,以後再買吧!” 趙傑說:“你懂什麼?”說着就穿上夾克衫,旁若無人地活動了一下四肢去開門。

    趙媛問:“這麼晚了,去哪兒?” 趙傑理都沒理,把門拉得山響,走了。

    趙明山氣得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與兒子之間距離拉得這樣遠呢,兒于是他當市長那一年進城的,那年僅8歲,那時父子倆很是默契。

    但這十年中,他從未關心過兒子的學業和生活,也沒時間和精力去關心,連正常的交流也沒有,兒子是早上六點上學,趙明山八點上班,兒子是晚上九點睡覺,趙明山一般都在辦公室坐到十點回家,常常是一禮拜也見不上一面,使父親在兒子心目中成為一個抽象的符号。

    最後的決裂是在去年夏天,趙傑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很想當警察,哪怕臨時工也行,趙明山說讓你當警察,這社會還能太平,除非我不當書記,兩人就談崩了,距離越拉越遠。

     外面突然下起大雨,風把雨的長鞭抽打在窗戶玻璃上。

    發出海嘯般的聲音,聽了讓人心寒。

    趙明山說看來這台風是來者不善了。

    趙媛看父親香煙一支接一支,就說,爸,抽煙又不能抗台,你的氣管都成煙囪了,也許能刮下一堆灰來肥二畝地。

     趙明山說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抽煙的好處你就不知道了,依我看有三好,一是狗要怕,抽煙的人背要駝,手裡又拿着煙,狗以為你彎腰揀家夥揍它;二是小偷要怕,抽煙的人嗓子癢,嗓子癢就咳嗽,小偷聽到咳嗽聲就跑了;三是抽煙的人精神好,一般來說抽煙的人壽命短,壽命短的人年紀輕,年紀輕的人就精神好。

    趙媛說。

    爸你說的都是歪理。

    這時門鈴響了,趙媛迎進來的是市委辦主任唐天寶,他顯然是趕上了剛下起的暴雨,渾身濕漉漉的。

    他順手把塑料袋裡裝着的一條中華煙和一瓶茅台酒扔在廚房裡。

    趙明山說坐吧!唐天寶挨着趙明山坐下,趙媛就進了卧室關上門。

     趙明山曾有意收唐天寶為女婿,女兒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