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包京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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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眼睛。

    那天,包京生真的把手拍到了陶陶的肩膀上。

     他說,哥們,我們去吃燒烤吧。

     陶陶說,好啊好啊。

    陶陶就叫上我和阿利一起去吃燒烤。

    燒烤攤擺在校門對面的河堤上,擺成了一條長蛇陣,其實就是一架接着一架的三輪車,鋪着飼料槽一樣的鐵爐子,木炭燃得正紅,小販拿竹簽把午餐肉、雞屁股、豬下水還有豆腐皮、土豆塊……都串成了一串串,拿刷子刷了菜油,在木炭上烤出又臭又香的煙霧。

    我們每個人吃了十串,包京生吃了十八串,全是雞屁股,還喝了一大瓶百事可樂,750毫升的。

    包京生說,哥們,今天算你們為我接風,回頭我再請哥們。

     我瞟了陶陶一眼,陶陶若無其事地點點頭,他說,好啊,好啊。

    他看了看阿利,阿利就掏出皮夾子,把錢付了。

     第二天,包京生又叫我們去吃燒烤。

    陶陶對我說,今天他做東,我們幹脆多叫兩個人。

    我就叫上了朱朱,陶陶又叫上了他的兩個弟兄,都是松松垮垮的那種男生,兩眼困得活像懶貓,臉色蒼白,眼睛倒是熬得紅紅的,吃燒烤的時候,也各自抱着《科幻雜志》和《大衆軟件》在翻弄。

    翻什麼呢,泡時間罷了。

    人都有很多毛病,成了習慣也就難改了,上課是泡時間,就連吃燒烤、泡吧、泡女孩也都成了泡時間,真是好笑得很呢。

     河水散發着陰溝裡的那種腥味,漂着些爛菜葉子和塑料袋,一艘無人光顧的遊艇靠在岸邊,在太陽下閃着冷清清的光芒。

     我們吃了好一會,阿利才跑過來。

    阿利說,密斯宋發了話,教委正在整頓校風、校紀,敢于頂風作案,跑到河邊吃燒烤的,罰做一周的大掃除。

    朱朱嘴裡正在嚼土豆,瞪大眼睛,嗯了又嗯,卻說不出話來。

    我說,陶陶,你是宋小豆的老主顧了,你說怎麼辦吧?陶陶剛吃完一串午餐肉,又在火上取了一串兔腰子,他說,怕個×,吃一串是吃,吃十串也是吃,如果要罰,誰都跑不脫。

    還不如多吃幾串呢,反正今天京生哥們要買單。

     包京生連連點頭,他說,密斯宋人不錯,也該把她請來跟我們一塊吃,咱也多認個姐們呢。

    包京生還是隻認着雞屁股吃。

    他滿嘴都嚼着烤糊了的雞屁股,散出一股雞屎臭。

    包京生就着爐子吃,就像天冷非得向着火。

    雞油、汗水從他的嘴角和臉上淌下來,淌到炭火上,火苗子直濺,噗噗噗地亂響。

     我們不停地吃,活像災民喝政府的救濟粥,不喝白不喝。

    我們一直到把燒烤攤上的東西都洗白了,把地上都扔滿了竹簽簽。

    陶陶一邊拿陸戰靴去踩竹簽簽,一邊說,老闆都沒有良心,這些簽簽他還想用到哪年哪月。

    小販賠着小心,說,這位同學搞笑了,我們買賣小,這點點簽子錢還是出得起的。

    陶陶搖頭,說,龍門陣怎麼擺都熱鬧,就是說到錢不親熱。

    陶陶隔了攤子望着包京生,他說,對不對,哥們? 包京生說,對對對,就在身上忙不疊地亂掏。

    他體積大,口袋也多,最少也有十七八個吧,從褲兜一直掏到了褲衩,掏了半天,最後他說,操!荷包沒帶。

    阿利,你先墊上,回頭我給你。

     阿利一邊掏錢包,一邊别着頭看陶陶。

    陶陶雙手放在褲兜裡,就像什麼也沒有看見。

    這樣一來,阿利伸進褲兜的手就猶豫着,沒有伸出來。

     大家都笑吟吟地望着包京生,要看他如何下台階。

    包京生嘿嘿地笑,他說,操,我包京生是什麼東西,老天待見我,走到哪兒都能找到好哥們。

    他拿手背在油嘴上抹了一大把,然後抓住阿利的肩膀,又嘿嘿地笑了兩聲,他說,阿利地道,阿利就是好兄弟。

    阿利的臉變得煞白,就連眼睛、鼻子都歪了。

    我知道包京生下了重手,就看看陶陶,陶陶卻還是一臉的漠然。

    陶陶平時不是這樣的,陶陶平時就跟一把傘似的,他遮擋着阿利,誰敢動阿利一根指頭呢!有一回放學,就在校門外,當着守門的灰狗子,兩個高三的學生找阿利借錢,陶陶說他沒錢,我替他付吧。

    陶陶左手遞出十元的鈔票,那家夥低頭來接的時候,陶陶的右拳朝他下巴兜底一擊,嗑地一響,他就在陶陶的手上定住了。

    剩下的家夥撒腿就跑。

    陶陶也不追趕,對着源源湧出來的學生,他說,阿利是哪個你曉不曉得?你找他借錢! 阿利是哪個,那一天泡中的學生都曉得了。

    不過,最讓人難忘的人,卻是陶陶。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