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三章 假戲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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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後門通道間。

     前門的電鈴還是響個不歇,和拍門聲響成一片。

     “駱大哥,後門也有人繞過來了!”孫阿七趨至駱駝身旁輕聲說。

     駱駝含笑颔首,他趨至大門前,變過一種嗓子,說:“幹嗎的這樣猴急,拍門像救火一樣!”一面他用手去撫弄門上的鎖扣。

    “鎖壞啦……唉喲!這怎麼辦?” “媽的,叫了這麼半天,你們的人全死了麼?”是李統在外叫嚷。

     “裡面說話的是什麼人?”馬白風在打官腔。

     “不要錢也不要命的,放心好了!”駱駝說,一面,他還是在鎖上弄出聲響,像是真的在開門的樣子。

     刹時,孫阿七遞手過來示意,把守後門的歹徒已經支開了,大概是李統派人傳遞消息,前門已有人應門,無需要從後門破門而入,所以,駱駝他們就可以從後門奪路逃走了。

     彭虎抽開門闩,首先鑽出門外,巷子裡黑黝黝的,果真的連個歹徒的影子也沒有了。

     跟着,孫阿七、夏落紅、駱駝魚貫地溜了出來。

     夏落紅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慢吞吞的隻是不肯加緊腳步逃走。

     彭虎推着他,說:“不要陰陽怪氣的,這時留得命将來還是有豔福享的!” 倏然巷口間又有兩條人影溜過來,其中一個叫嚷: “看!有幾個人出來哪!……” 駱駝吩咐轉彎,另尋出路逃走,但後面的兩個人已追上來了。

     “喂!什麼人?不要走!” 駱駝不慌不忙,自衣袋中取出一個小布袋,解開袋口,等背後的人追近,蓦的反身揚手把布袋向他們抛去。

     布袋中裝的是滑石粉,但駱駝卻高喊:“看石灰!” 兩個歹徒慌忙以手掩面躲避。

     那屋子的後門,原是縱橫交錯有着許多岔巷,趁着兩歹徒蒙頭遮臉躲避石灰之際,駱駝等人已不知去向。

     原來李統、馬白風救出潘文甲後,欲研究駱駝之用意,需要參酌宋丹麗的意見。

    同時夏落紅的機密已經套盡,他們欲進行最後一着“拷問”,或者利用夏落紅和曾芳魂互相交換。

     那在後巷間碰見駱駝等幾個人逃出去的,正是薛阿根和石保富兩人,他們被駱駝用滑石粉灑過之後,即急忙報告李統。

     李統知道已經出了意外,忙進屋查看,那前門仍然鎖着,駱駝他們由後門逃出去,當然後門是開着的,便率領着匪徒,繞道由後門進屋。

     踏進屋内,就看出情形不對,屋子内靜悄悄的,半個人影也沒有。

    李統高聲呼喊宋丹麗,但是竟沒有回聲。

     “李主委……快看!”石保富踢開了廚房門,發現一個女傭被綁在内。

     “糟咧……那末宋丹麗和梅玲也一定被擒了……”李統說。

     還有三個被禁的男女傭人,也先後被發現,全被捆綁着幽禁在一隅,李統懶得問話,他擔憂夏落紅是否已被駱駝劫去,匆匆的奔上了樓梯。

     樓上的情形和樓下大同小異,跨進宋丹麗寝室的房門,隻見宋丹麗和梅玲兩人背對背,正在互相設法解除身上的繩索。

     她兩的嘴上,原塞有布物的,這時已被她們掙紮着除下來。

     宋丹麗看見李統來到,急忙說:“李主委……不好了……駱駝他們來過啦……” 李統跺腳,氣急敗壞地說:“唉……他怎麼會摸到這裡來呢?究竟是怎麼回事?……” 梅玲插嘴說:“一定是有了奸細,夏落紅已經被他們搶走啦……” “有人出賣麼?”馬白風孤假虎威,盯了潘文甲一眼,潘文甲心中有數,不敢多說話。

     李統做夢也沒想到出賣宋丹麗秘密的就是他寵信多年的心腹潘文甲。

     倒是馬白風暗起疑窦,但他這疑窦是沒有根據的,隻不過是想趁機打潘文甲的落水狗而已。

     “駱駝他們怎會摸到這裡來的?”李統氣急敗壞地再問。

     “請李主委從速整肅‘文化公司’,清除奸細吧!”宋丹麗說,她說話的表情,向能做到維妙維肖。

     “唉!那我們豈不是全盤覆沒了?”李統愁苦地說。

     宋丹麗拍胸脯說:“不要緊!我們還有一個吳策在手裡不是嗎?我還有辦法,假如不能把駱駝扳倒,我也不姓宋了!” 因為宋丹麗踏進騙門之後,早已改名換姓,根本就不姓宋呢。

     夏落紅被弄回聖十字街之後,心中老是惦念着梅玲,終日悶悶不樂,雖然孫阿七查大媽幾個人向他詳細解釋,宋丹麗梅玲是“文化公司”布置的騙局。

     但是夏落紅怎樣也不肯相信,因為個多月來,他住在宋丹麗家中,從就沒有發現過什麼值得可疑的地方。

    而且他的身世宋丹麗搞得十分清楚,假如以騙局而言,那會布置得這樣完善呢? 他的身上有一顆朱砂痣,就絕對不會假,即算宋丹麗是萬能的騙子,也不會知道别人的身上有一顆朱砂痣而作僞印證吧! 這些話夏落紅雖然沒有向任何人言明,隻埋怨駱駝等幾個人破壞了他的婚事,離間了他與親人間的感情。

     駱駝和夏落紅不多說話,因為他知道夏落紅的叛變必定有内幕,在未得到真情以前,即算多說話也沒有用處。

     于芄一家人聽說夏落紅脫險,欣然要由梁洪量處趕過來探望,駱駝派孫阿七把他們帶了回來。

    并撫着夏落紅的肩膀很親熱的說: “小子,怎麼樣?我沒騙你吧?答應你把于芄的父母弄出匪區,總沒有使你失望吧!” 但是這時候夏落紅的心情已和原先完全兩樣,他對于芄已不像原先那樣鐘情,态度非常冷淡,對于芄漠不關心。

     他的心中隻有一個表妹,也就是他的未婚妻,一個為他失去貞操的女郎,而被騙子駱駝他們打斷了愛情,這使他的良心非常不安。

    假如這件事情在沒得到完滿的解決之前,他自諒将永無快樂之日。

     于芄也覺得夏落紅的态度大為改變,她很傷心,因為她已向父母言明,和夏落紅已是情有所鐘,願意以身相許,共偕白首了。

     駱駝看出兩人的心事,他知道假如想醫治夏落紅的心病還得需要借重于芄的力量。

     所以,他說:“夏落紅脫險回來,于芄一家人又告大團圓,我們實在應該來一次慶功宴!大家快活一番!” 駱駝此語一出,彭虎孫阿七馬上響應,大家依計行事。

     夏落紅卻反對說:“吳策還沒有脫險,我們怎好慶功?” 孫阿七搖手答:“吳策老是福将,我保險他沒有問題!” 這樣,大家吵吵鬧鬧的,便把意見統一了。

     是夜,弄了一桌豐盛的筵席,大家飲酒取樂,在酒席間,孫阿七故意要求駱駝把破獲宋丹麗騙局救出夏落紅的全案經過說出來。

     駱駝因為夏落紅的心病,假如所說的和夏落紅的想像不同,可能更引起他的反感。

    所以含笑把事情含糊過去,對此事絕口不提。

     夏落紅心事重重,喝着悶酒,不覺已有幾分醉意。

    孫阿七看不過眼,也是借着酒意,忽然指着他說: “小子!你的幹爹千辛萬苦,絞盡了腦汁,把你弄出險,你卻陰陽怪氣的,悶悶不樂——難道說你還以為我們在騙你麼?……” 彭虎也說:“對的,夏落紅,今天我們一家子慶團圓,應該高高興興的,幹嗎愁眉苦臉地?” 夏落紅揚起了頭,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忽而高聲說:“哼!團圓?什麼叫做團圓,你們算是有能耐,把我救了出險!但是吳策老呢?杜大嬸呢?還有那批孤兒呢?他們又到那裡去了?又為什麼不把他們也救出險?……” “唉,别說喪氣話,一步一步來嘛……”彭虎制止他說下去。

     但是孫阿七不服氣,高聲說:“你還好說咧,假如你不是中了迷魂陣,他們又何至于被共匪擒去?……” “反正你們現在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夏落紅說,他算是沉住了氣,推凳離座起身,想走出露台透透悶氣。

     駱駝在旁冷眼相觀,他的每一步驟都是按照計劃而行,馬上向于芄颔首示意。

     于芄也告離座,追随在夏落紅之後,步出露台。

     是一個月色明媚之夜,雲斂晴空,一碧萬頃。

     夏落紅如思鄉的遊子,伏在露台的欄杆上,對月凝神,他掏出香煙,銜在唇間,摸摸衣袋卻沒有火柴,正欲反身進屋之際,于芄已站在他的迎面。

     她銜着一根燃着的香煙,吐着袅袅的煙霧。

     “咦?你怎麼也學會抽香煙了?”夏落紅問。

     “我不是也很煩惱嗎?”她說,一面把香煙遞過去,讓夏落紅接上火。

     夏落紅的心中起了一陣蕩漾,自問的确有很多對不起于芄的地方。

     是時,客廳内的筵席已散,駱駝乘着酒興要搓麻将,拉于老夫婦湊場面。

     于芄的母親說:“唉,在匪區呆了幾年,什麼消遣都忘了啦!” 查大媽說:“湊湊熱鬧,來到自由地區,一切都可以重新做起!” 于老夫婦不好違拗。

    加上查大媽正好四個人,七雙手湊起一台麻将,擺到廂房裡面。

     而且駱駝還特别關照,不管有什麼電話來一概不接。

     孫阿七和彭虎好像沒有什麼好去處,交頭接耳的商量了好半天,彭虎不肯去,但孫阿七卻一定要拖着他走。

     不一會,客廳内便連個人影也沒有了。

     事實上他們搓麻将、出街,都是安排好的節目,他們特意把環境弄清靜,讓于芄好和夏落紅有機會詳談,藉以找出夏落紅的心病。

     “落紅!你自從脫險後,一直就悶悶不樂,究竟是什麼原因呢?”于芄放膽和夏落紅說話。

     “嗤——”夏落紅冷笑。

    “什麼叫做脫險?駱駝自幼把我養大,生怕我被人奪去,所以故意捏造事實罷了——唉!現在我進退維谷,廿年養育之恩,不能背棄,但是好好的一個家庭,又被他無情地破壞了,人終歸是不忘本的,所以我心情旁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于芄已找出了頭緒,便故意楞楞地說:“你說什麼好好的家庭被駱駝破壞呢?” “說出來你也不會懂,我已查出我親生的父母,找出我的親眷……我已不再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于芄更表示不解,說:“你指的是宋丹麗她們麼?唉!那是‘文化公司’布置的騙局——你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大騙子駱駝的義子,居然執迷不悟,去相信這些……未免使人笑話了!” “原來義父已經向你也耍了花腔?”夏落紅沉下臉說。

     “不!是孫猴子告訴我的!” “這小子貧嘴寡舌,該打!”夏落紅說:“義父怕我和家人團聚,故意加人以罪,說什麼‘文化公司’布置的騙局……” “嗯——”于芄搖首。

    “要不然,宋丹麗會輕易放你出來麼?” “你很天真!”夏落紅說:“我的義父是大騙子,誰會知道他使了什麼巧計使我的姨母服貼,誰又知道我的姨媽為什麼會放我回來?” “那你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問宋丹麗,究竟真相如何?駱駝先生已經以長輩的身分,寬恕了她的罪愆,自然她會把詳情告訴你的!”于芄再說。

     “我已經問過了,但那有什麼用處。

    也許我的姨媽已受到威脅,即算事實具在也得否認——要知道我的義父詭計多端,他連千軍萬馬都曾騙過,何況我這寡居的姨媽呢?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她壓制住的。

    ” 于芄由夏落紅所說的話裡知道,他已受了宋丹麗的蠱惑,深深中毒,假如不找出正确的理由及證據,根本無法使他的觀念改變。

     “你為什麼輕易去相信一個相識僅個來月的婦人,而不肯相信養育你二十多年的義父呢?”于芄繼續鼓起勇氣說話。

     “因為他是一個騙子——”夏落紅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又怎能保證宋丹麗和梅玲兩個人不是騙子?” “唉——無論怎樣說,你也不會相信!”夏落紅似有點發急,回顧客廳内已沒有人,他一手拉住了于芄,回返客廳之内。

    “我給一點東西你看!”一面,他匆匆忙忙的解脫襯衣上的鈕扣。

     夏落紅的動作非常唐突,于芄究竟是個少女,一時,不免羞答答的,臉色脹得通紅,但也仍然在凝看着夏落紅,究竟有什麼東西給她看。

     夏落紅脫了襯衫,即把汗衫高高掠起。

    赤露着上身,彎下了腰,說: “你看!你看我的背上有點什麼東西?” 于芄不大好意思,勉強趨上前去,細細的上下看了一遍。

     “你是說背上有一顆朱砂痣麼?”她說。

     “對了!就是這朱砂痣,事情的關鍵全在這上面!” “這顆痣與宋丹麗又有什麼關系呢?”于芄莫名其妙地說。

     “聽我說,假如騙子布局,當不會連我身上有一顆紅痣也會知道的。

    而且,我在宋丹麗家中看過許多照片,都是我幼年的照片呢,在那些照片的身上都有一顆紅痣,這總不會假吧!……” 在後,夏落紅便把他的身世,如何失掉父母?如何進孤兒院?駱駝如何把他領出去?……詳細說了一遍。

     于芄也起了困惑,因為宋丹麗的布局過于神奇,她猜不透夏落紅身上的一顆紅痣,宋丹麗怎麼會知道的?究竟這顆痣是夏落紅與生俱來,抑是宋丹麗的巧妙安排?她越想越糊塗了。

     她又想:也許夏落紅風流成性,在身體赤露時被宋丹麗發現他背上有朱砂痣,然後加以利用。

    但這些話她又不好意思說出口,而且一想到夏落紅的風流韻事,她的臉就脹得绯紅。

     “你好像有什麼特别的見解,對嗎?”夏落紅發現于芄的形色不對而說。

     于芄一時難于啟口,但她終于說:“你在宋丹麗家中,是先看過他們的照片?還是她們先發現你的背上有紅痣?” 夏落紅楞了一楞,開始默想,确實也有點難以為情,由他和梅玲幹下糊塗事開始,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宋丹麗留住搜出照片給他看,那僅是短短的幾個小時的工夫,即算宋丹麗是個大騙子,有了不起的本領,在幾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