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章 突擊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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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因為他隻知道那為首的匪徒姓李,稱為李組長。

     他把紙條摺疊後,插進鴿腳中的攜信管,然後揚空把鴿子放走,瞧着鴿子所飛行的方向,正是向着香港而去,證實駱駝的猜想并沒有錯誤。

     “義父!山底下有人影上來了!”夏落紅忽然在下面招呼。

     駱駝聽說,不慌不忙的,還把鴿籠取下,裡面還有三隻鴿子,落下爬梯之後,拍拍夏落紅的肩膊說: “小子!這時候該走了,不過那些野餐可以舍去不要了,但是我的手提袋和留聲機卻要麻煩你替我收拾一下,要知道我還是向朋友借來的啦!” 夏落紅最讨厭駱駝,任是到了怎樣危急的時候,還是這種玩世不恭的态度,而且他開了一記玩笑,也就應該知足了,為什麼還要攜帶三隻鴿子回去呢? 山下人影幢幢,似乎有七八個人向着他們撲上來。

     駱駝說:“小子!該走啦!”便領在前面,追蹤在彭虎孫阿七所走過的路線,直向銀礦灣遁去。

     “對不?我早說他們已經走了!” “那就奇了,我們沒有撞見任何一個人,也沒有發現一點形迹!” “難道說是由銀礦灣方面逃過去的嗎?……” “不可能,那是最遠的道路!” “但是我們上來的時候沒有碰到什麼人,也就隻有向銀礦灣逃走比較有可能性!” 逃脫的是林姓副組長,自山下把駐守背澳前哨站的弟兄召集到山頭上來,大家在屋子的四周急得團團轉。

    梁洪量已證實被他們架走了,除了一個被囚鎖在地牢中的弟兄以外,其他的弟兄盡失去了蹤影。

     林組長除了派出一部份人向銀礦灣方面追趕偵查以外,又吩咐手下人從速通知山下的前哨站,駛出汽油快艇,準備在海上截攔。

     “注意!假如不越出海面,發現了可疑的船隻,展開行動時,也不得用槍,否則就以違令處分!”他說。

     倏然,在雞棚附近,起了一陣呻吟之聲,他們一窩蜂趕過去察看,原來那些失蹤的弟兄,總共四個人,全直挺挺的躺在那裡,手足全被捆綁,嘴巴用棉布堵塞着,隻能用鼻孔發出聲響,那出來找尋黃鼠狼的小君也在内。

     彭虎和孫阿七兩人架着梁洪量向銀礦灣原先登岸的地方疾走。

     彭虎嫌孫阿七的動作過慢,幹脆把梁洪量整個人搭在肩膊上扛起,展開腳步飛奔。

     他原是武師出身,把一個人扛在背上,根本不當作一回事。

    孫阿七是慣賊,在逃命當兒,本也算是跑得快的,但是和彭虎一比較,就相形見绌了,刹時間就把他抛在背後,離開有數丈之遠。

     孫阿七有點膽寒,不斷地呼叫:“彭虎哥!别走得太快了,等我一等,我們大家可以互相照應呀!……” “猴子!嗓子别太大了,給人聽見了難為情,反正有我在這裡你死不了的!” 來到沙灘上,孫阿七起碼已跌了三四跤,喘息不止。

    彭虎遵照駱駝的吩咐,放下梁洪量後,即取出手電筒。

    那電筒的燈頭上有綠紙封着,掣亮了之後,舉高閃了三閃,又蹲到低處閃了三閃。

     這是他們和守候在海面上的掌船老大阿堂的連絡信号。

    海面上烏黑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更分不開那兒是海,那兒是天。

     彭虎這樣的打着信号,也有兩三分鐘,竟然海面上一點反應也沒有。

     “糟了,約定是一個鐘點,現在已遲了半個鐘點,莫非汽船已經走了不成?”彭虎說。

     孫阿七直跺腳,氣急敗壞地說:“豈有此理,我們化錢雇他的船,怎可以沒得到許可就擅自溜走了呢?” “到這種地方來,無異深入虎穴,誰敢保是生是死,你孫阿七不要命,人家也和你陪葬麼?”彭虎說,意在譏諷孫阿七的貪生怕死。

     “彭虎!在陸地上我不和你争,到了海上時就要瞧我的了!”孫阿七還嘴說。

     “哈!現在能否到海上去,還得聽天由命哩!” 忽然,高山坡上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孫阿七摸不透是那方面的人馬,顫顫兢兢的,一支手槍已握在手中。

     人影已自山坡下了海灘,一高一矮兩個人,這時已經可以看出是駱駝父子兩個。

     “怎麼樣了?船還沒有來接我們嗎?”駱駝問。

     “嗨!時間過了半個鐘點,恐怕那船夫已回香港去了!”彭虎答。

     “唉——”駱駝咳了一聲。

    “阿堂絕不是這種粗心大意出賣朋友的人,你快繼續發信号……” “海上連個燈影子也沒有!” “看!已經有人影追過來了!”夏落紅忽然指着後路說。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共是四個匪徒……” “我們被困在海灘上,隻好背水一戰了!”彭虎把手電筒遞交到駱駝手裡,卷高了衣袖,準備着動武:“讓我打發他們回去!” 孫阿七卻舉高了手槍說:“殺雞儆猴,幹掉了他們一兩個,保險他們全不敢攏上來了……” “别幹傻事!萬一驚動了英軍的緝私艇,大家全出洋相!”駱駝說。

    一方面,他還安靜地閃着燈光打信号。

     “聽!什麼聲響?”夏落紅忽然高聲制止大家的說話。

     眼看着追兵的影子,一步一步的迫近,為求生的欲望驅使,大家都嚴陣以待。

     砰,砰,砰……是汽船的馬達聲響,為什麼竟沒有回燈的信号呢?一會兒,隻見那黝黑的海面上,隐約的可以看到一道白痕,是汽船來了。

     “不要是共匪方面的汽船吧?”駱駝暗自警惕。

    慌忙就把手電筒熄下,兜起雙手作号筒:“喂!來的是阿堂嗎?” 海面上沒有回答,白浪直向海灘上沖過來,背後的追兵,已經由山坡上躍下沙灘。

     “前面是什麼人?站住!”一個匪徒在喊。

     “狗雜種的,你們趕來向閻王報到了!”彭虎首先迎上去。

     “彭虎哥!這一次假如你再不用重拳,你就是灰孫子養的……”孫阿七已在戰悚了。

     “嗨!駱大哥!你們怎麼弄遲了半個多鐘點?”汽船已沖上了海灘,站在船頭上的阿堂在說話。

     駱駝的心中始才放下一塊重壓,假如這艘汽船是匪幫的話,那末他們便要腹背受敵了。

     “我們打信号你為什麼不回答呢?”他問。

     “海上發現有其他的汽船駛出,我怕被他們發現……少說話快上船吧!喲,好像人已被你們救出來了呢!” 是時四個匪徒已經撲近。

     “媽的!你們來到了大嶼島算是找死,還想逃走麼?” 他們四個,手中全有短刃鐵棍等毆鬥武器,彭虎已迎上前去,同樣的也把匕首緊捏在手中。

     夏落紅怕彭虎寡不敵衆吃了虧,也幫同上前迎戰。

     駱駝卻不管,招呼船老大阿堂幫着,首先把梁洪量搭上船去,又把他的鴿子籠手提袋等物也安置在船上,一面叫嚷說: “彭虎哥!你應付得了麼?……” “媽的!隻來了四個,就算來四十個,看我在乎不在乎——夏落紅!用不着你,你快上船去!” 彭虎的個子高大虎臂熊腰,矯健非常,憑外型就能吓得住人,加上手中一把亮幌幌的匕首,幾個匪徒都不敢輕易就撲上前去,各人擺出一個架式,互相虛張聲勢恫吓着。

     但是彭虎一個人并不能攔阻四個人,其中溜出了一個,已和夏落紅擾纏在一起,夏落紅隻有短槍在手,經駱駝的吩咐不敢随便發射,這樣便吃了虧。

    匪徒的刺刀直向他逼來,夏落紅不斷向後閃躲,一下子站立不穩,踉跄跌在海灘之上。

    匪徒乘勢連人帶刀向他的身上撲去,幸而他眼明手快,雙手迎起架住,形勢十分危急。

     “駱大哥!看,夏落紅危急了!”孫阿七早已落到船上,但是一雙眼睛還是留在海灘上,為他們夥伴擔憂。

     駱駝隻得躍下海灘去。

     “唉呀——”一聲怪叫,非常響亮,聽得大家都毛發悚然,竟是一個匪徒想偷偷越過彭虎的攔阻,被彭虎偷隙一腳踢翻在地。

    另一個以為彭虎有了破綻,如閃電般的撲過去,被彭虎閃身迎起匕首便在他的肩脯上劃了一刀,匪徒受到意外的創傷,所以怪叫。

     駱駝已趕至夏落紅的跟前,擡起瘦腿照着壓在夏落紅身上的匪徒的臉孔上踢了一腳,這一腳的力量并不大,但那匪徒已是夠受的了,夏落紅可以乘機翻起,反而把匪徒壓在底下。

     “看!山上又有人追下來了!……”孫阿七又在叫。

     果然的,山坡上又是人影幢幢,約有六七個匪徒,由遠而近,直向海灘方面撲過來。

     “彭虎!我們該走了……”駱駝叫喊。

    他一面掏出手槍,以槍柄死勁在夏落紅壓着的匪徒頭上敲了一記。

     那匪徒被擊昏,夏落紅自地上爬起,他又奮勇的撲過去幫助彭虎退敵脫身。

     趕來的匪徒,隻剩下了兩個,彭虎攔阻夏落紅參戰,翹起了匕首,在兩個匪徒的面上虛幌了一下,喝聲“走!”拖着夏落紅掩護着駱駝向汽船奔過去。

     那汽船的馬達始終是開着,砰砰砰的發出一陣輕微的震蕩聲響,隻要所有的人能一齊上到船上,調轉船頭即可駛出海灘。

     因為彭虎看見了海便要暈,汽船停泊處離岸還有五六碼地,還得涉水過去。

     所以這時夏落紅轉過身來還要照應彭虎,揪着他的脯胳,避免他在水中跌跤。

     駱駝領先已爬上汽船去了,孫阿七接應幫忙,在他的屁股上揪了一把。

    輪到彭虎要上船時,兩個匪徒已涉水追上前來。

     “抓住他!别讓他們逃走了……”山頭上追趕下來的一批匪徒已經落至沙灘,在叫嚷着。

     扶持了大個子彭虎爬得上船去,夏落紅返身迎敵;另一個想爬上船的匪徒,被船老大阿堂迎面踢了一腳,跟着跌倒水中。

     “快開船……”夏落紅和另一個匪徒纏擾在一起時,高聲叫喝着。

    因為其他在後追趕下來的匪徒已向汽船撲過來了。

     船老大阿堂為他的汽船打算,自然也顧不了許多,便發足了馬力,掉轉船頭。

     夏落紅使出渾身的蠻力,死勁一推,把匪徒推跌水中,然後在最緊急的一刹那間,撲向汽船,雙手攀住了船邊,汽船已轉好了方向,直向海上駛出去。

     但那跌在水中的匪徒卻不肯放松,拼着死命也向汽船趕去,時間僅差那末一秒,他撲了空,但手中的短刀卻在夏落紅的背上狠狠的劃了一下。

     “噢……”夏落紅受創,一陣劇痛。

    使他攀着船緣的雙手也松脫了。

     幸而孫阿七和駱駝兩人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揪住,汽船已疾駛如飛,把他在海中拖行。

    趕到了海灘上的匪徒,眼巴巴的看着,已無可奈何了。

     彭虎在海上就無法稱得起英雄,雙手扳着船艙,隻顧自己暈船,再也無法幫助孫阿七和駱駝将夏落紅拖上船來。

     還是船老大阿堂發現了危機,他系穩了船舵之後,匆匆跳上船舷,雙手揪着夏落紅的兩膀向上一提,夏落紅始告脫險。

     但在這個時候,卻又有一隻汽船出現在海上,是由背澳方面兜過來的,大概是匪船已接獲通知,派出汽船來追趕駱駝他們的船隻。

     駱駝一面忙着為夏落紅裹傷,一面吩咐船老大加足馬力開船。

     “我們的船越過英軍巡邏,要小心他們打槍,你們一個個都伏下來!”他說。

     夏落紅的傷勢并不輕,那一痕刀傷有兩分深,幾寸長,更加上在海水裡泡了許久,已失誤了治療的時間。

     幸而彭虎還帶有刀傷跌打的藥粉,由駱駝幫助,替夏落紅暫時把傷口敷了藥,又用破布把傷口包紮好,過了不久,夏落紅已恢複神智,但躺在船艙間動也不能動。

     匪船追得很緊,隐約可聽得林組長在呼喊: “喂!你們假如不停船,可是自讨苦吃啦!……” 由于需要緊急逃命,汽船加了速度,夜間又有海風,激起了波濤,所以那艘船就颠簸得特别厲害。

     彭虎是個旱地英雄,見不得水,怎能經得起這樣颠簸,除了頭暈以外,已經想嘔吐了。

     蓦的,“砰砰砰……”一連串的響了五六槍,是匪徒在射擊了,駱駝便知道已經越出了英軍的巡邏線。

     他把船上的燈光全部熄滅,舉目向後看去,匪船尚距離有百餘碼,可見得匪船的速度和他們的汽船,不相上下,所以無需畏懼。

     由于這樣,他興緻又起,掏出一張紙頭抖抖顫顫的寫上:“SOS”三個洋字。

    又打開鴿籠,取出一隻信鴿,把字條塞進信鴿腳上的信管中,揚手一抛,信鴿便升空飛走。

     他似乎又幹了一件得意的事情,獨個兒樂不可支。

     匪徒的槍聲又起,點點的火光自他們的船頂滑過去。

     駱駝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也可以還火了!” 但是他們來了共四個人,彭虎暈船,夏落紅卧傷在船艙裡,能作戰的就隻有他和孫阿七了。

     孫阿七爬繩索、飛檐走壁還可以,耍刀弄槍卻不行,但是事到臨頭,又不容許他躲避,他的手槍還藏在梁洪量的衣袋中,急忙取了出來,和駱駝并肩而伏,也不管看不看得清楚匪船的所在,“劈劈拍拍”,打了一陣子。

     匪船大概有四五條槍,火力比他們猛得多,相持約有十來分鐘,槍聲忽告沉寂,駱駝知道又接近了英軍海上巡邏線了。

     船老大阿堂說:“什麼都不要緊,隻要不把油箱打破就行了!” 駱駝很擔憂夏落紅的傷勢,一再替他檢驗,彭虎的刀傷跌打藥倒是很靈驗的,血已經止住了,隻要安靜休養,當無大礙。

     汽船仍是疾駛如飛,前面還可看到一條英國軍艦的影子,速度便得慢下來,因為匪船還在窮追不舍,船老大阿堂便把着舵繞向軍艦駛過去,這樣便使匪黨不敢逼近。

     刹時,軍艦亮出燈光,船老大也用燈号回答,船是過路的,要回香港去,自然匪船也用同樣的方式回答着。

     等到越過了軍艦時,速度又突然加速……再向前駛,已逐步接近香港,風浪很大,彭虎更不好消受。

     但駱駝這時還有情趣,他又放出一隻信鴿,寫了一張紙條道:“一切都完了。

    ”插在信鴿腳上的信管内,又把鴿子抛到天空。

     香港在望,匪船追逐已告失敗,這時候即算他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開槍了。

     駱駝吩咐阿堂說:“找一個比較穩當的碼頭登岸吧!” “三三一”的屋子整夜都非常緊張,原因是接二連三的飛來了大嶼島的信鴿。

     而那些攜帶來的信息,卻是莫明其妙的話句,使他們不知所雲,最後還來了一張“一切都完了”,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顔主委接第一次信息時,打回去一頓官腔命令大嶼島的負責人據實報告。

     但接到第二次信鴿帶來“SOS”時,他就知道不對勁了,馬上派出一條汽船,命王功德親自去調查。

     到了第二天晨間,有一個怪客送來一件巨大的包裹。

     顔主委不明就裡,急忙打開包裹察看,怪事咧!裡面竟是一個鴿子籠,究竟是什麼人惡作劇送來了這東西? 在籠子當中,還有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寫着:“有鴿子而無籠,那怎麼行?特意将鴿籠送上。

    ” 顔主委拍案怪叫,即吩咐手下人追捉送貨的人,但是那怪客早已不知去向了。

     王功德乘汽船至大嶼島尚未回來,但是顔主委已可想像得出是怎麼回事——梁洪量已被情報販子救出去了。

    這怎麼得了,大嶼島的陰謀馬上即會暴露……。

     他不禁跺腳暴跳如雷。

     “全是一批飯桶……”他罵着,又吩咐招常老麼進會議室,計議第二步陰謀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