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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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驚醒了,叫啼之聲,達于戶外。

     鞭炮還沒有放完,劈劈拍拍的響着,露台上閃起一片火光,有時一聲炮響,火光射到街上,如探照燈般,把隐伏在街道上黑暗處的匪徒一一照出了原形。

     顔主委在街面上指揮疏散撤退了。

    局面非常淩亂,一面卻有人以最快的速度由一○○号上樓給行動隊傳遞顔主委的命令: “限在十分鐘内,攻占兩間屋子,屋子内的人一律擒拿禁閉,加以控制!” 顔主委的戰略是對的,可是情報販子施逞狡計,午夜燃放鞭炮,擾亂公共安甯,攪得四鄰不安,必然會有人自動報警。

    警署接獲報告後,最多在十五分鐘内,警探就會趕到,顔主委看看事急,命令把風接應的匪徒們,先行分頭撤退,以免警探趕到時,被發現形迹,把他們一網打盡。

     已經攻上屋頂的第一二隊人馬,假如撤退下來,也得十來分鐘的時間,正好和警探抵達的時間相等,萬一碰個正着,被誤為盜匪夤夜打劫,反而不可收拾。

     以實力來說,十分鐘内攻占兩座屋宇,乃是輕而易舉之事。

    擒拿屋内的人,以性命要脅,讓他們掩護,即算警探來到,也可以化險為夷。

     顔主委原是個武夫出身,就有這種铤而走險的膽量,他指揮部屬,分道撤退之後,自己卻不肯臨陣退縮,匆匆趕上一○○号黃宅,視察過監禁着的黃家三口,指點人馬重新部署應變。

     據他的推想,午夜燃放鞭炮,不過是違犯警章的小事件,警探趕到之後,頂多隻調查情報販子一家,詢問原委,絕不會調查到一○○号來,所以這間住宅已變成他們的臨時避難所。

     同時,違犯警章在香港也不過罰款了事,他們假如将情報販子一家人控制住,等到警探光臨,派出人去冒名頂替上警署付過罰款,還是可以安然無事,情報販子一家,仍将落在他的掌握之中。

     顔主委打好主意,便親自上樓閣,出露台,會同胡偉王功德兩人,指揮他的喽羅們,以閃電行動向接進情報販子的兩間屋子撲去。

     這時,潘文甲已焚燒完他所有的信件,心中放下一塊重壓,以為贓證已滅,即算落在“統戰部”的手中,也可以借辭搪塞,說他是向情報販子商談購買情報而來,而且還可以趁此機會将情報販子先行擒拿捆綁,領個頭功。

     情報販子眼睜睜地看着潘文甲将信件燒完,臉上并沒有怒容,四面楚歌的環境似乎于他無關。

     “你的贓證既已燒完,我的義子該請你設法釋放了吧!”他仍保持着溫和的态度說話。

    “我和任何人交易,都講究信用,對于言而無信的人,我有一套嚴峻對付他的辦法,希望你不要嘗試才好!” 潘文甲燒掉了信件,神經上輕松多了,膽量也壯起來,手槍仍緊緊捏着,對準了情報販子的胸膛,放聲大笑。

    說:“老妖怪,上你的當上夠了,這一次輪到你上我的當的時候了。

    ” 情報販子剛要回話時,屋頂上的炮竹聲響已經停息,蓦地樓梯上起了一陣快速的腳步聲,跑下來的竟是孫阿七呢,他的形色卻有點慌張,氣急敗壞地說:“駱大哥,炮竹打他們不退,他們還是照樣翻牆越屋爬了過來……” 潘文甲馬上高聲咆哮。

    “猴子,你也别想跑了!把兩隻手舉起來,替我好好站着!” 孫阿七這才發現潘文甲已改變了态度,持着手槍,兇神惡煞地站在那裡。

    他目瞪口呆,向情報販子窺觑,呐呐地說:“駱大哥,怎麼回事?……”他詫異情報販子為什麼會被他制住。

     情報販子微笑着說:“我的新娘子言而無信,想出賣親夫!” 孫阿七兩眼灼灼,在體味情報販子話中的意味。

    忽然,他赫赫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情報販子也同時放聲大笑,兩個人竟笑成一團,不把潘文甲放在眼内。

     “有什麼事值得你們這樣高興?……”潘文甲吼叫着。

     這話說過,兩人還是在格格發笑。

     “你說屋頂上的四腳爬蟲怎麼了?”情報販子忍住了笑聲問。

     “放過了鞭炮之後,他們照樣爬過來,好像拼上死命,并不管警探來不來呢?”孫阿七說。

     “露台上的鐵閘關了沒有?” “非但關了,而且還鎖上了呢!他們想撬開,起碼要花五分鐘的時間!” “你的工作做得不壞!”情報販子翹起了大姆指。

     “是你指揮得當!”孫阿七也翹起了大拇指。

     “要不要和他們火拼?” “我發過誓不動殺人武器,現在還不值得我開殺戒!” 他們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像聊天似地交談起來,完全沒有把站在旁邊持着手槍的潘文甲當一回事。

     忽然通廚房的走廊上又跑出了查大媽,她高聲怪叫說: “那些匪徒竟真地不要命了,他們從屋頂上爬過成安街去啦!” “這批亡命之徒,我早料到他們會蠻幹的!”情報販子說。

     潘文甲看見查大媽出來,再次高聲咆哮:“醜婆娘!你也不許亂跑,好好給我站着!把兩手舉起來,要不然,我的槍彈是不留情的!” “胖子!我隻有一隻手!”查大媽以風趣的姿态回答。

    “你說老娘醜,老娘不妨撒泡尿讓你自己照照,看看你醜還是我醜?” “好潑辣的家夥!”潘文甲冷笑。

    “我雖然醜,但是四肢齊全,不像你這個缺腳蟹!” “别和他鬥嘴!事情攪砸了,他四肢齊全,也同樣是廢人一個!”情報販子向查大媽說。

     屋頂露台上的鐵栅閘已經起了格格的聲響,大概是“統戰部”的匪徒們在企圖破閘進屋。

     情報販子大聲向潘文甲吼嚷說:“潘胖子!現在已經是你最後考慮的時間了,最多還有兩分鐘,你究竟是否依約馬上釋放夏落紅?” 潘文甲以為情報販子不過是虛聲恫吓,面臨失敗,不肯示弱而已,因此他的态度更是狂妄。

    冷笑說:“我早告訴你了,你已經上了我的大當!” “我并沒有上當,恐怕上當的還是你!”情報販子說。

     “老實告訴你也無妨!”潘文甲得意洋洋說:“我并沒有綁架你的義子夏落紅呀!” “你的話當真嗎?”情報販子怒目圓睜,孫阿七和查大媽也面面相觑。

     “當然是真的?” “那末為什麼要冒險到這裡來談交易呢?” “是你邀我來的,我要取回我的文件,為何不來?”他赫然大笑。

     “那末是誰綁架了夏落紅?”情報販子闆下了臉孔,厲聲地問。

     “誰知道,反正不是我,也不是‘文化公司’!” “是‘統戰部’不成?” “等‘統戰部’的人進了屋子,你可以向他們問個明白!” “好的!潘文甲,算你交運!”情報販子倏地又換上笑臉。

    “我可以告訴你,你也上了我的大當!” “我又如何上你的當呢?” “你的文件——”他指着散滿在地的紙張灰燼。

     “我已經全部燒光了!哈!” “但那全是白紙!”這句話如晴天霹靂。

     “什麼?……”潘文甲全身顫悚。

     “信封是真的,但裡面全是白紙,你燒的時候為什麼不看一看呢?豬猡!” “我殺死你……”潘文甲的手又開始極度的抖索。

    伸出左手拼命撿拾散在地上的灰燼,冀圖檢驗出所焚燒的到底是信件還是白紙。

    但到這時候,還能驗出什麼呢?“你又騙我……你又騙我……你這無恥的騙子……”一面哭喪着臉孔叫罵;一面扣扳槍機,想把情報販子、孫阿七、查大媽三人射殺。

    但他的指頭卻不聽指揮,痙攣似的扣不下去。

     “你不敢殺我!”情報販子說。

    “醜事證據還在我的手裡,假如我死了,便沒有人和你談判交易了!你說對嗎?” “我要你把文件拿出來……”潘文甲怪叫。

     蓦地,屋頂露台上嘎然一聲,鐵閘門被撬開了,接着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好了!你的冤家全到了!我們要走啦!”情報販子說。

    “希望你自己好自為之。

    ” “不!你們三個人都不許走!”潘文甲揚着手槍如狂人般吼叫着。

     “我們和‘統戰部’沒有友誼,非走不可!”情報販子說。

    “你可以和他們攀攀交情,看他們如何替你取回贓證……” “呸!”潘文甲的話聲未絕,樓梯上起了隆隆的下樓梯腳步聲,是突襲的人馬趕下樓來。

     “再見,潘胖子!”情報販子不慌不忙地揮着手。

    他的手一揮,真像變魔術一般,整間屋子内的電燈完全熄滅,由于屋内的窗簾深垂,外面的光線絲毫漏不進來,屋子内便形或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老妖怪,你弄什麼玄虛?……”潘文甲慌亂着問。

     情報販子三人的腳步是向走廊内進去的,潘文甲不敢放槍,怕“統戰部”的人誤會,惹起火拼。

    他更不希望在這地方落于“統戰部”的手裡,慌忙摸索着想追進走廊,和情報販子一起逃走。

     “老妖怪,我跟你走算了……”他低聲喊着,卻被沙發椅子絆了一交,四仰八叉滾在地上。

    情報販子三人的腳步聲卻在廚房門口間消失了。

     “統戰部”的人馬已落在客廳間了。

    同時街面上也起了一陣急促的摩托警車聲響。

     有人亮了電筒,正好照到潘文甲的臉上,他正從地上爬起來,滿臉尴尬,狼狽不堪。

     “啊!顔主委!‘保衛局’的潘主任在這裡呢!”是行動組長胡偉的聲音。

     “快!那騙子逃進廚房去了,你們快追!”潘文甲随機應變說。

     胡偉果真的指揮一部份人馬向廚房追去搜索,但顔主委卻說: “潘同志在午夜間單獨到這裡來幹什麼?你有重大的通敵嫌疑,我們不得不先拘捕你!” “我是購買情報來的……”潘文甲狡辯着。

     “你購買的情報在那裡呢?”顔主委問。

     “還沒有交易成功,情報販子已經被你們吓跑了!”潘文甲說。

     “他們跑了?跑到那裡去了?” “進了廚房……” 進廚房搜索的人員已經出來報告,廚房、廁所、浴室全是空的。

     一面,他們手中的電筒齊亮,大家都在幫忙找尋電掣的所在,希望能把屋子内的電燈打開。

     街上摩托警車的聲響已經停止,大概警探已找到打電話報警的人家開始問話。

    在這段時間内,“統戰部”的匪徒們情緒都非常緊張,他們找不到電燈總開關的所在,假如警署人員進屋來調查,他們連電燈都無法打亮,馬腳便掩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