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弄巧成拙

關燈
時鐘還有二十分鐘才是一點,情報販子說一時正到“文化公司”拜訪,他向來是很守時的,不會遲到一分,也不會早到一分。

     這時“文化公司”的大門敞開着,燈光很暗,這是歡迎情報販子光臨的表示。

     潘文甲和李統同時在販賣部的大廳上踱着方步,他們本是焦急,但在舉動上卻強作鎮靜,隻是患得患失的面部表情無法掩飾。

     林琳和于芄仍留在辦公室中,記錄着一切動态。

     在那沉寂的空氣中,除了兩個人的腳步聲,和時鐘“滴搭滴搭”有節奏地響着,幾乎連每個人的呼吸都可以聽得見。

     街上是一片死寂,間或有汽車駛過,響亮的喇叭聲,使他們四個人都為之一怔。

     “還有十多分鐘,他不會這樣早就到的!”潘文甲打破了沉寂,開口說話。

     “我盤算的并不是這個?”李統自我掩飾說:“我在盤算着我們的組織内誰是奸細?” “奸細?”潘文甲有點惶恐。

    同時,辦公室内的林琳、于芄也為之一震。

     “不!我是懷疑誰洩漏了機密!”李統緩和了語氣說。

     “這會是誰呢?”潘文甲搔着秃頭,懷疑李統的見解。

    “我們這裡的人,每一個全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誰會出賣組織呢?” “很難說!”李統搖了搖頭,斜溜了辦公室内的于芄一眼。

    “這年頭的年輕人都靠不住,容易沖動,容易動搖,受了一點小刺激,就思想完全改變,‘文化公司’的弱點,就是人事不協調,自己人和自己人明争暗鬥,這就是敗事的主要因素……” 潘文甲知道李統說人事不協調,就是指他和馬白風的沖突而言,心中忐忑不安,咽了口吐沫,正要解釋時,李統又說: “初時,我也曾懷疑馬白風,也許他為了報複你的私怨,而故意拆你的台,在後,我察看馬白風并非是個傻人,他除了好高骛遠以外,一無所圖,隻要給他些許權柄,他就會感到滿足的,斷然還不至于出賣組織。

    ” “我想馬白風也不會的!”潘文甲答。

    “在主委的心目中會是誰呢?” 李主委忽然鬼鬼祟祟把潘文甲拉在一旁,低聲說:“于芄平日言行怎樣?” 潘文甲大吃一驚,原來李統竟懷疑到這小姑娘的頭上。

    “啊!不會的吧?她年紀尚輕……” “她是那一個機構訓練出來的?” “特種政治人員訓練所……” “嗯——”李統漫長地應了一聲。

    “那就更要注意了,這個訓練所曾經發現有‘國特’潛伏在内!” “哦!”潘文甲目瞪口呆。

    偷偷地扭過頭去瞄了于芄一眼,這可憐的女郎,臉孔長得端端正正的,心地純潔、光明,為什麼李統會懷疑到她洩漏機密呢?平常的時候,她絕少外出和外界接觸,她向誰洩漏機密呢?潘文甲百思不解,但他又不敢向李統辯護。

    隻說:“李主委是怎樣判斷的呢?” “除了她以外,還有誰能夠洩漏你的秘密?”李統說,他的意思指于芄和潘文甲最接近,潘文甲的一切文件檔案,全經由他過手。

     “我能夠——”忽然,一個聲音由大門口間溜進來,情報販子出現在他們的身旁,把李統和潘文甲全唬了一跳,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李統和潘文甲全沒有注意到。

     “老妖怪,你早到了一分鐘!”潘文甲擡頭看着牆上的挂鐘說。

     “甯可失信于天下,不可失信于婦人,新娘子,這是你的約會,我不願意遲到,所以早來了幾分鐘!”情報販子皺起了鼻子,露出大匏牙,吃吃而笑。

     這時,辦公室内的林琳,已在電話内發出暗号,把情報販子到達的消息傳遞給馬白風。

     “我們開門見山說話,不必拖泥帶水,你們的現款六萬元擺在那裡?我們争取時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現賣現買,馬上就可以交易完畢!”情報販子說。

     “按照老規矩,我們要驗看文件!”李統說:“你的文件帶來了沒有?” “當然!”情報販子一招手,又有兩個人影出現在大門口間,那是夏落紅與孫阿七,他倆随着情報販子招喚,就溜了進來。

     “駱大哥,我們最好不要深入,共産黨最無信用,可能有陰謀布置……”孫阿七怪腔怪調說。

    兩隻圓溜溜的老鼠眼睛,不斷地四下掃射。

     “笑話,數次交易,我們什麼時候布置過陰謀的?”潘文甲表示對他的說話不滿。

     “更笑話,數次交易,我什麼時候售賣過假情報?你們又為什麼每次都要驗看呢?”情報販子反駁說:“你們小器,我也要不大方了!” 李統豁然大笑:“好的,算你有理,不過我們的現款是擺在經理室内,你有種進去拿嗎?” “人家替我起了個綽号叫做‘見錢眼開’,隻要有錢可拿,赴湯蹈火,在所不計的!” “好的!”李統揚起了大姆指,行走在前面帶領他們進經理室。

     “既要深入,就應斷後路,我們應該把大門關上!”孫阿七說。

     情報販子點頭,潘文甲便自然地替他們拉上“文化公司”的大門。

     “義父,他們在隔壁的辦公室中留着有兩個人,恐怕有甚麼異動,我過去監視他們如何?”夏落紅向情報販子說。

     “他們屋子内留四個人,我們隻來三個人,已經是有失平衡,現在過去一個人盯着他們,那是應該的!”情報販子轉向李統說。

    “你們兩位總不會不同意吧?” “哼!”李統說:“老不相信人,你們過去一個人也好,表示我們的光明正大,假如再出問題,那就是你們的才智低能了。

    ”他賭氣說。

     情報販子擠着眼發笑,附耳向夏落紅說:“你的脾氣老改不了,看見有女人的地方一定要去,小心女子就是禍水!” 夏落紅扮了個鬼臉,便大步向辦公室走了過去,他的态度灑脫,舉手投足,都有吸引女人的魅力。

    于芄每次看見他時,都要垂下了眼簾回避,也許這是一個懷春少女必有的現象。

     現在,夏落紅跨進了門檻,臉上有一絲淡淡的笑容,眼睛一直盯在于芄身上,逼得于芄老擡不起頭來。

    但是坐在辦公桌的林琳卻兩眼灼灼向他仇視着。

     夏落紅不走向屋子中央,閑散地守在門口間,倚身靠在牆壁上,掏出煙匣,銜了一根在嘴,向林琳笑笑,慢吞吞地擦亮打火機,吸着了煙卷,仰空吐霧,然後才遞出煙匣,向林琳說:“朋友,你要吸煙嗎?” “不客氣!”林琳說。

    在态度上,他已失去了平靜。

     “我是表示友善而已。

    ”夏落紅将煙匣藏起,自得其樂地抽吸香煙。

    空氣是沉寂的,林琳身旁的電話機的聽筒并沒有挂上,話筒用兩根火柴撐在話機上,就等于播音筒一樣,把夏落紅說話的聲音,傳給了宋雲珠。

     “于小姐,好久沒看見你上舞廳了!心緒不佳嗎?還是有别的原因?”夏落紅獨自在說話。

     于芄沒有理會。

     “姓夏的朋友!”因為夏落紅能說出于芄的姓名,所以林琳也不甘示弱,直接呼叫夏落紅的姓氏,表示他調查得很清楚。

    “我聽說駱駝是你的父親,為什麼他姓駱,你姓夏?” “這有什麼稀奇?”夏落紅滿不介意地說。

    “毛澤東姓毛,他的幹爹姓史(史大林),現在換上個幹爹又姓馬(馬林可夫),而你們這些乾子孫更姓得亂七八糟……”他吸着香煙,沒有一點火氣。

     林琳讨了沒趣,弄得臉紅耳赤,但生怕誤了正事又不敢發作。

     “我聽說你們共産黨根本就無所謂什麼姓氏的,對嗎?”夏落紅又說。

     “你别胡說八道……”林琳有點怒意。

     “要不然,你們為什麼連祖宗也不認呢?”他兜起嘴唇,不斷吞雲吐霧,那濃白的煙圈,一個接一個,在平和的空氣裡飄蕩着。

    “你們把大鼻子當祖宗,那才是曆史上的幽默!” “你幹嗎的亂罵人?”林琳憤然站了起來。

     “安靜點,隔壁在談交易呢!”夏落紅搖着手俏皮地說:“那個有山羊胡子的老家夥脾氣不大好,正是你的頂頭上司呢?” 林琳無奈,也隻有忍着氣忿回答:“那個大匏牙是你的幹爹,怎麼,你怕惹他光火?” 夏落紅報以一陣輕笑,這間辦公室又回複了沉寂。

     在鄰室裡,情報販子正以他的幽默态度談交易,開始的時候,由潘文甲背着身子扭開了寫字桌旁的保險庫,他的身軀肥大,保險庫有什麼秘密?是怎樣的扭法?被他的身體像屏風一樣的擋住了,他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