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以騙應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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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房間不足十方尺,什麼布置也沒有,橫置了一張蓋着破毛氈的床,一張破木桌及三條腳的闆木椅。

    此外,牆上挂了一條舊毛巾,一面破鏡子,再什麼也沒有了。

    可見得常雲龍并不需要在這裡居住。

     整個房間,積遍了塵垢,就隻有那扇窗戶是擦得雪亮的,推窗下望,正好和情報販子的住宅相對,他們的露台,客廳及兩間寝室的窗戶,都可以窺觑。

    負責搜索的人員又在那破木桌的抽屜裡,發現一個長距離的航海望遠鏡,更可以證明常雲龍之所以租下這間樓閣,完全是為偵查情報販子之行動所用的。

     早上,情報販子一家人都習慣地很遲起床,其餘的時間又多分散,隻有在兩頓飯的時間,比較集中,所以常雲龍每天按準飯後的時間,研究他們的動靜。

     這天中午,常雲龍在小樓閣上做完他的工作,照例從那畢直的樓梯上下來,負責跟蹤的人早已躲開,隻見常雲龍今天特别的在情報販子的住宅繞了一周,好像在研究它的地形。

    除此以外,還是保持他的常态,又按照原來的規則,趕往香港大酒店的賭窟去。

     據跟蹤者的調查,常雲龍的經濟情形,可能非常窘困,連每天兩頓飯的費用也常成問題,但是他每天賭博,并沒有耍出什麼驚人的本領,平平穩穩,赢個五六十元,夠應付一天的開支,就馬上收手。

     據“統戰部”的研究,常雲龍可能是不願意敗露他的形迹,所以不敢使出他的賭博本領,萬一被人戳穿,他就連個生活依靠的地方也失去了。

     不過,他将采用什麼方法和情報販子決一雌雄,卻一點也沒有流露,他一個人的力量孤單,怎樣能戰勝情報販子呢? 當常雲龍由聖十字街樓閣中出來時,“統戰部”負責跟蹤的人,閃閃縮縮地追随在後,在平常的習慣,常雲龍必走沿海的英皇大道,就在那裡乘搭公共汽車赴香港大酒店去。

    但是今天卻特别地穿進了橫街的一條岔巷,跟蹤的人不敢怠慢,匆匆追随在後,但是走進岔巷,常雲龍卻已失了去向。

     假如常雲龍失去蹤迹,他将會受到失職的處分,所以慌慌張張在小巷子裡東張西望的尋覓。

    巷子裡的橫巷甚多,他跑了一陣子,确實也無從揣摩常雲龍從那而去。

    這一焦急非同小可,他奔出了大街,希望在大街上能看見常雲龍從小巷子裡出來,但是剛到巷口,卻有人等在那裡向他說話。

     “你在找尋我嗎?”竟是常雲龍站在那裡。

     這跟蹤的匪徒弄得異常狼狽,也不置可否,支支吾吾,講不出話來。

     “看樣子,你跟蹤我已經不是一天了!”常雲龍又說:“可否請你開誠相見,你是誰派來的?屬于那一方面的?” 匪徒茫然無措,下意識地,那隻右手便觸到腰間的一支手槍上。

     常雲龍急說:“不!我是善意的向你說話!還是不要動武才好!要知道,這地方是香港,你随身攜帶無牌手槍是違法的!” 那匪徒被他這一頓搶白,更是慌亂,幸而這批家夥全是地痞流氓出身,原有着一套無賴的手法,情急智生,馬上叱喝着說:“喂!你是什麼人?誰要跟蹤你?你行你的路,我溜我的腿!幹嗎的無是生非,強說我跟蹤你,想欺侮人嗎?” 常雲龍見他撒無賴,便赫然冷笑,站在那裡也就不再說話了。

    這匪徒便趁勢溜之大吉。

     這個負責跟蹤的匪徒,向他的主子報告後,“統戰部”自此對常雲龍的機警、才幹,更是另有估計,由此更可以預料,他向情報販子報複,必定有非常嚴密周詳的布置,絕不會孟浪從事。

     在香港酒店的三樓,有着一個半公開的賭窟,規模不算大也不算小,乃是由該地區的地頭蛇包庇而設,也并非是任何人均能自由出進參加賭博的,必需要經過賭友的介紹,方能參加入局。

     裡面多半是賭撲克牌,或是翻攤骰寶,大賭小賭均有,大則一萬數千元出進,小則一百數十元出進,常雲龍便是每天小賭台上的坐上客。

     常雲龍嗜賭的是撲克“沙蟹”,對于翻攤、骰寶比較隔膜。

     他參加的是小賭,經常是一百元上下的出進,在這兒聚賭的人,好像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每天都是幾個熟臉孔,湊滿人數,分據一張賭桌就來,有時候也更調賭桌的夥伴,這算是異動。

     這些賭徒,各色人等都有,能夠在這種賭窟出進的,自然都有點背景。

    而且“吃爛飯”的賭棍也混迹其間。

     常雲龍也算是“吃爛飯”者,每天都要赢一點生活費用,但是由于他的賭技高超,氣派大方,所以在賭博時,多半是上半場先輸,下半場再赢,赢的不多,手法平和,不露破綻,也不刺激他人。

     但是今天的情形非常特别,常雲龍被侍役請到一張桌子上,已預先坐有六個人,個個俱是生臉孔。

    初時,常雲龍并不介意,以為這批人或者是經賭友介紹新入局的,照例掏出他的數目不大的血本,向女侍購買了籌碼,按照原來的“釣魚”方式,先輸一部份。

     也是仗着他自己的賭技高超,有恃無恐,并沒把這幾個新夥伴放在眼中,常常“大意失荊州”意外地輸了幾次。

     上半場原是準備着輸的,常雲龍沒擺在心上,下半場的時間漸漸接近了,常雲龍需要翻本的時機已至,他便展開他的技巧。

    但是非常奇怪,那幾個賭友,原都是戰戰兢兢,手忙腳亂,一看便知道是新手,這會兒,忽然個個都轉變了,他們靈活俐落,聚精會神,沒有給常雲龍抓到任何“偷雞”的機會。

    即算他有“偷天換日”的手法,到這時候也不敢輕易使出來。

     常雲龍已顯得有點慌亂,他知道已經遇着了“行家”,眼看着自己的本錢,逐漸少了下去,按說行騙,也是需要投資的,輸兩個錢根本不算回事,但是這是常雲龍僅有的本錢啊,假如垮到“全軍覆沒”他便不能再在這裡坐下去,“抱台腳”的打手就會請他離坐!而且明天“釣魚”的本錢沒有着落,他就無以為生。

     常雲龍不愧為老行家,雖然處在危境,但是仍沉着應戰。

    到這時候他便需要打量這幾個新夥伴的來頭,在這六個人當中,出手快捷,資格老到的是一個中旬年紀戴着豹皮絲結草帽臉容消瘦蓄有闆刷胡子的男子。

    他的目光灼灼,顯露出一副賭棍的本來面目,正坐在常雲龍的對方。

    他打牌的時候,煙不離口,一支接上一支地抽着。

     所以在他的坐位前面,除了籌碼以外,堆滿了打火機、香煙、煙灰缸一類的玩意。

     賭了幾個鐘點,前前後後他總共抽了三包二十支裝的香煙,每次都是将香煙包拆開,裝進他的一個精緻的煙匣裡面,那煙匣一直擺在他的面前。

     常雲龍懷疑他們在牌局中使用“賭騙”的手法,先注意他拆煙包,觀察是否他的煙包裡有夾帶?但是一點破綻也沒有發現,便靜悄悄地開始注意他們的砌牌洗牌、發牌的動作。

    但是同樣的找不出私弊來。

    尤其那戴草帽的瘦個子,發牌,砌牌時手法幹淨俐落,交待清清楚楚,一點也沒有可疑之處。

    而且他們還能控制住常雲龍無法使出“賭騙”的技倆,這不是普通的賭棍所能做到的。

    常雲龍知道碰上了“有狠”的人物,費盡心思,也想不透這批家夥的來路,更摸不透他們的用意。

     論他們的賭技,大可以上大台面,下注數千一萬的大場面去“釣魚”,何至于要在這種小賭桌上偷偷摸摸的撈個百把塊錢?這内中自有蹊跷,尤其常老麼手中捏着牌的時候,他們都好像知道常老麼手中持着的是什麼牌?這種道理更是費解,賭場中所用的牌,全是由賭場供應的,每次都是全新的取出來,很難在上面做出記号,而且每次都是三兩副擺在身旁輪流應用,他們到底用的是什麼“法術”呢? 常雲龍也曾偷偷地将所有的牌檢查過一番,上面既沒有針孔,也沒有剪角,更找不出其他的記号,而且他們洗牌發牌,都沒有“砌疊”的形迹。

     常雲龍行騙十餘年,從未碰見過這種場面,怎麼也想不通他們玩的什麼玄虛。

     “扮假豬,吃老虎!”這是江湖人行騙的一種手法。

     開始時,這幾個家夥全裝出一副呆瓜相,到了最後關頭,便個個露出本來面目,由這裡看來,他們是串同好了的,絕非是好惹的人物。

    常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