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穴擒虎

關燈
時鐘指正了兩點三十五分,“文化公司”的大門突然地開了,李統親自率領潘文甲、馬白風、林琳、保镳何澄,及四個行動組員,兩個射擊手,一個打手,總共十二個人,魚貫出了公司,分乘兩輛汽車,風馳電掣趕往西灣聖十字街會合地點而去。

     每個負有任務的人員,心情都很忐忑,他們對于情報販子的威名,已經是久仰,同他鬥智,說不定會落個全軍覆沒。

     李統與潘文甲為了要鎮壓群衆心理,不得不表現出态度從容,他兩個道貌岸然,一路緘默,直到聖十街。

     到這時候,街口那間“梁幸記”雜貨店,變成了這批匪徒的大本營,梁老寡婦已不像原先那般倔強,對這批匪徒,已經失去了抗拒的能力,這原因自然是因為她的兩個孫兒落在匪黨的掌中,為孫兒的性命計,她隻有虛與委蛇,強顔應付了。

     “顔主委,可以動手了嗎?”李統躍下汽車就問。

     “還差五分鐘……”顔主委答。

     看四周的形勢,布置得如鐵桶相似,每個街口都有明哨暗哨,而且有一部份人員還是警署方面的幹探,他們全是“統戰部”滲透的份子,混到警署裡做掩護工作的,這樣一來,有警探開路掩護,即算被警署發現,也可以抵擋一陣。

     十分鐘後,顔主委和李統叫開始行動,由潘文甲帶領,除李統和林琳留守在街口間發号施令外,十幾個人挾持着梁寡婦,簇擁着向一○六号的街面撲去。

     因為這間屋子,自從昨夜六七點鐘以後,一直就沒有人進出過,大門鎖得牢牢的,防盜的鐵栅欄也緊緊的上了鎖,假如硬将鎖扣扭斷,破門進去,恐怕會惹起左右鄰居注意,所以必需要施用詭計。

     他們早已調查明白,一○六号屋宇隔着兩家屋子的一○○号二樓,住着有一戶黃姓的人家,兩夫妻,一女兒,加上一個女傭總共四口人。

    家中裝有電話,假如将這家人控制住,由他們屋子的露台越過兩間屋子,就可以進入一○六号情報販子的住宅。

     這家人家也是“梁幸記”老寡婦的常年主顧,是非常熟悉的,匪黨們掌握着兩個孫兒的性命,強迫梁老寡婦作了他們的助手。

     已經是深夜三時,左右人家全睡熟了,聖十字街所有的屋宇,樓梯都是畢直的,由這街面直通到樓上。

    這時電燈全熄了,四下一片漆黑,行動副組長畢熱,一個人架着梁老寡婦先行上樓,其餘的人散布在大門口間,等候命令,相機行事。

     香港是盜匪猖獗的地方,三更半夜住戶人家是不敢輕易開門的,畢熱架着梁老寡婦上到二樓門前,這裡同樣有大鐵栅欄和厚木闆門兩重防衛,木闆門上有着一個小洞口,這是給應門人窺探門外來客用的。

    畢熱貼身牆隅,躲在洞口窺察虛實,再次關照梁老寡婦說: “你要依照我們的吩咐去做,否則你的兩個孫兒的性命就難保啦!” 梁老寡婦伸出枯幹的手去揿電鈴,鈴聲大震,在午夜間特别清脆,屋子裡的人頓時起了騷動,可能他們一家四口人全驚醒了。

     “三更半夜,是什麼人呢?阿芳——阿芳,”是男主人的聲音,他在喚女傭了。

     門口的電燈亮了,耀眼欲花,照得通明,畢熱連忙靠身牆隅掩藏着自己的形迹。

     “阿芳,你要小心喲!不要亂開門……”女主人的聲音。

     “知道啦,太太!”女傭阿芳将洞口拉開,一見是梁老寡婦,他們原是很熟識的,在這深更半夜,為甚麼突如其來?看她的神色驚惶,不禁愕然,連忙問:“咦?梁老太太,有什麼事情嗎?” “……阿芳姐,請你快開門,給我打一個電話……我的鋪子被搶劫了……”這是共黨匪徒替他編造的一套謊話。

     “啊……搶劫?”阿芳姐大為吃驚,她對這位不幸的老寡婦向來是非常同情,為表示慎重計,由洞口外左右窺視,唯恐老寡婦的身旁有同來的歹徒,但是洞口的角度,無法看到藏在牆角的畢熱。

     “阿芳,什麼事情?”是女主人的聲音,而且也趕了出來,從洞口中窺察。

     “‘梁幸記’被搶劫了,梁老太太想借個電話打給警署。

    ”阿芳姐向她的女主人報告。

     女主人也非常慎重,細細從洞口中窺觑,同樣地看不出有甚麼歹徒。

    她對于梁老寡婦的不幸身世,也是非常同情,一旦經賊人洗劫,祖孫三人怎樣生活,她想到這裡,沒有再多問一句話,便吩附女傭阿芳開門,讓寡婦進屋。

     門鍵扭動了,呀地一聲,門打開了,畢熱馬上掏出手槍,竄身向前,一把将女傭阿芳的衣襟揿着,死勁拉出栅欄外面。

    阿芳受這意外的襲擊,驚呼失聲,一支手槍已經過在她的胸口。

     “不許叫,快把鐵栅子打開!”畢熱低聲警告說。

     女主人本來已經走開了,忽聽得阿芳失聲驚呼,又匆匆趕了回來,但是畢熱手快,已經将女傭手中的鑰匙搶過來,向栅欄裡面的匙眼去插進,扭轉一下,鎖扣打開,等到女主人走回來,畢熱已經闖進了屋子。

     “噢,你是什麼人?……”女主人驚呼。

     “不要驚慌,我們借你的屋子有點用處,對你們決無惡意!”畢熱的手中握着手槍,但說話很有禮貌。

     埋伏在街面樓梯口間的匪徒,看見畢熱得手,便蜂擁而上,男主人原是在卧室内一直沒有起床,這會兒聽得情形不對,匆匆起床走出卧室,但是屋子内已站滿了一群陌生大漢。

     “我們不是強盜,不會動你們的一厘一毫,但是你們要好好的聽命令,不許動,否則自讨沒趣!”潘文甲進了屋子就首先打招呼。

     那位黃姓的男主人聽得情形不對,匆忙下床,但是譚天石保富數人已經湧進房間,把他制住。

     約五分鐘後,屋子裡回複原狀,電燈複又完全熄滅,好像一家人仍在安睡之中。

    實際上黃家夫婦兩個,女傭阿芳,連同梁老寡婦全被禁閉在一個房間内,交由射擊手石保富一人看管。

    隻有黃家的小女兒才是真真實實地在睡着。

     其他的人,由潘文甲率領着,魚貫穿出屋外的露台,那露台和整條街位的屋子是連接的,僅用短牆及鐵栅欄間隔着,隻要越過短牆,過兩間屋子,就可以進入情報販子的住室。

     潘文甲留下林琳一人在露台上把風,可以和留在房間内監視黃家夫婦的石保富取聯絡。

    行動組長譚天即向街面上放眼哨把風的“統戰部”人員打招呼,要他在這段時間内,無論如何要遮斷街面上的任何行人,譚天一面越出露台,在排水溝上行走,緩緩爬過鐵栅欄,很順利地到了一○六号。

     潘文甲跟着過去,随後是馬白風、畢熱、伍月雲、張福泉、湯胖、薛阿根、何澄總共九個人。

     在他們的預料中,情報販子的屋子内最多不過六個人,在一○六号的露台上留下薛阿根一人把風,其餘的進屋子,八個人對付六個人,那是綽有餘裕的。

     在露台的進口,是一排明淨的玻璃落地長窗,窗幔全低垂着,屋子内沒有一絲光亮,所以即算窗幔有縫隙可以窺瞄進去,也無法看得清楚屋子内究竟有何動靜。

     對偷窺行動,馬白風是老手,他掏出金剛石在落地長窗的玻璃上刺劃“嘶嘶”劃出聲響,劃了一個碗大棱形的裂縫,用手帕纏着槍柄,輕輕在裂縫的下端敲擊,“乓”的一聲,很巧妙地那塊玻璃便向外翻落,馬白風急忙用手接住,放在一旁,随後便攏手穿進洞去,扭開裡面的轄軸,落地長窗便打開了。

     “屋子裡好像沒有人呢,進去吧!”馬白風低聲向大家招呼,在這種場合,他向來是不肯起“帶頭作用”的。

     “譚天,你帶頭!”潘文甲命令着。

    論職務來說,行動組長打頭陣是義不容辭的。

     譚天握緊手中的白朗靈,扳開了保險掣,輕輕将門推開,蛇行進内,依據馬白風繪出的圖形,一進門就是屋子的客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裡,自然也看不出什麼。

    譚天在地上爬行,他的雙手觸着一件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

    那是地氈,就可以證明這是客廳。

     再慢慢摸索上去,當中有張琉璃幾桌,四圍布置了或大或小的沙發椅。

    繞着屋子爬行一周,證明客廳中并沒有人睡覺。

    譚天方才摸出袖珍手電筒,用手帕蒙上,掣亮後射出黯淡的光亮,四下照了一遍,果然客廳中并沒有住人,家俱擺設也不怎樣高明,全是陳舊而破爛的,牆上還懸了些古畫對聯,可見情報販子還是個附庸風雅的人物哩。

     落地窗外守候着的人,看見譚天的燈光發出,室内并沒有異動,便也相繼進内,僅留薛阿根一人守在露台間把風,他又可以和相隔兩間屋子的林琳互相呼應。

     大家進入屋内後,擠在一團,屏息靜聽,依據圖形,那客廳的側面,有着一條深入的走廊,直通至廚房、傭房、浴室、廁所。

    在走廊的側面,有着兩間寝室,是和客廳相連的。

     假如屋子内有人的話,那一定是在寝室裡睡熟了。

     譚天仍在前面引路,小心翼翼,借着手電筒的亮光摸進了走廊。

    兩個房間的門是并排着的。

    譚天以手帕包着門柄,輕輕扭動,但是門栓在内扣着,并扭不開。

    畢熱也上來接應,趕過第二間寝室的門前,豈料同樣是内栓着,打不開。

    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内。

     在走廊的前面,是一道畢直的樓梯,可以上三樓的假樓閣,通出屋頂的平台。

    按圖形來說,樓閣上也有兩個房間,平台的位置就是和二樓的客廳一樣大小,那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據點。

     潘文甲便低聲吩附湯胖和伍月雲兩人趕上樓閣上搜索。

     “最要注意的是平台,你們兩個人要分出一個人在平台上把風!”他說。

     湯胖和伍月雲不敢怠慢,緊握着手槍踏上樓梯,那些樓闆因日久失修,到處松動,腳步過處,發出“吱啞”聲響。

    尤其湯胖的體重有二百餘磅,想蹑手蹑腳不帶聲息根本辦不到。

     大家都屏息凝神,耳聽着湯胖和伍月雲的腳步,直達樓上,屋中并沒有任何異動,這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

     潘文甲派馬白風去找尋電燈的總開關,派何澄與張福全兩人進廚房、傭房、浴室、廁所搜索,一會兒何澄出來報告,廁所、浴室、廚房都沒有人,隻有傭房的大門在内扣着,和大廳外的兩個寝室一樣,可能裡面有人睡着。

     馬白風已找到了電流總掣,正在大門的旁邊,大門有一道鐵栅,總共有三把鋼鎖,鎖得牢牢的,假如把大門打開,自然要大費一番手腳,潘文甲認為露台與屋頂上均有退路,不必再為準備應變而打開鐵栅。

     潘文甲命令馬白風将電流的總開關拔去,然後将屋子内所有的電燈掣完全拉開,假如再将電流的開關插上去時,整間屋子的電燈便完全明亮,那就作為信号,大家一齊發動突襲,要破門而入,将房間傭房内所有的人一并生擒。

     命令發出後,所有的電燈掣全扳開了,馬白風負責插上電流,并協助第二号寝室畢熱破門而入。

    潘文甲自己和譚天負責破門入第一号寝室。

    廚房、廁所、浴室全開着不需派人,僅由張福全一人負責破門入傭室。

     走上三樓假樓閣的伍月雲和湯胖并沒有消息傳下來,不知道上面的情形怎樣,剛好何澄閑着,潘文甲便命令他趕上樓去,協同湯胖伍月雲等待電燈全亮,便一齊動手破門闖進每個寝室擒人。

     何澄上樓去後,潘文甲看着夜光手表三點半還差十五秒鐘,他舉高了手,一秒、兩秒、三秒……直數到了第十五秒,他那肥大的手一揮,喊聲“動手!”馬白風便以最迅速的手法,将電流總門插上。

    刹時整間屋的電燈全亮起來,大家同時抱臂橫着身子向門上沖撞。

    那些門鎖,并不牢固,負責撞門的全是打家劫舍的老手,個個經驗豐富,孔武有力,隻聽“轟隆,轟隆”幾聲過去後,兩間寝室,一間傭房的門全塌下了。

     這倒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兩間寝室,一間傭房,三個房門都是在内栓着的,同時撞開,大家闖進房間去,裡面竟連個人影子也沒有。

    潘文甲和譚天闖進的房間,可以斷定是情報販子的寝室,那裡面龌龊不堪,床底下堆滿了箱櫃雜物,衣櫥竟不是裝衣服的,擺滿了亂七八糟的藥品用具,攝影沖洗器材,另外一個書櫥,卻是作堆疊換洗衣衫用的。

     看那衣衫的尺寸,全是短短的,可能就是情報販子的用品。

     “潘主任!他們有這末多的攝影器材,他們之中當然有攝影技術人員。

    ”譚天指着衣櫥說。

    “我們找尋他們的底片,也許可以找出一些苗頭!” “對,搜尋底片,也許可以得到有價值的東西。

    ”潘文甲說。

     馬白風和畢熱在鄰室室裡,那個房間更怪,左右分為兩半,好像由當中劃成界限似地,一邊淩亂不堪,架着一張帆布床,牆上釘滿了各式各樣的模特兒照片,及畫報剪下來的女電影明星大腿照片。

    床前床後,都放着一張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