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以血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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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李探長問道。

     探員搖頭以對。

     “大概是什麼時候?” “……也許有一個鐘點了……” “你喝了多少酒?” “……我并沒有醉!當時我正伏着欄杆,注意街面上的黃牛幫的動靜……” 李探長的精神已足夠疲憊的了,再問下去也沒有用處,這個襲擊者自然是老狐狸仇奕森無疑。

    這個亡命之徒,闖進了大廈之後,就一直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足證明大廈中是有秘密機關,而且已經有五個地方證明可能是有暗道可以出進的——章寡婦的寝室,女傭翠英的房間,屋頂平台,電門總流的地下室,大客廳。

     現在章寡婦的性命已危急萬分。

    唯一的辦法便是在這五個地點把暗門所在找出來,沖進暗道去把章寡婦救出來。

     二樓新房查驗足迹的探員匆匆地走下來,向李探長報告,已查驗出确實仇奕森曾出現在新房裡,而且足迹是由壁爐間出來的。

     這條線索于李探長是過份重要,他吩咐所有探員集中,減少室外的崗位,盡情分布在可能有暗門的部位,以阻擋仇奕森的出路,一面選出幹練善鬥的探員,匆匆趕上樓去。

     新房中因為剛打過蠟,所以檢驗足迹的工作做得非常順利,塗上一層藥沫,足迹就清晰可見。

    曾經到過寝室的人并不多,章寡婦是穿高跟皮鞋的,最容易辨認,李探長、葉小菁、和兩個探員、女傭翠英,曾在寝室内走動過,足迹雖然混亂,但都可以辨認出來。

    就單隻多了三種陌生的足迹,一種是薄底布鞋,依李探長的推測,可能是趙老大的。

    另外一種是闊長的,不知道是屬于什麼人的。

    據探員的報告,在第一次電燈熄滅時,葡斯幫辦曾上過二樓,所以李探長就假定屬于葡斯幫辦的。

     最值得注意的,便是有一種足迹自壁爐中行出來,在混亂的足迹中盤桓以後,又從壁爐中行了回去。

    壁爐的位置,是在房間比較冷僻的部位,所以足迹比較清晰易見,是生膠底皮鞋,走路可以沒有聲響,長度是十一?二英寸,闊徑是四寸半,以足迹大小來判斷,和仇奕森的身材相等。

    所以探員就向李探長報告發現仇奕森的足迹經過。

     仇奕森足迹的沒有出過寝室的門口,由壁爐中出來,又由壁爐中回去,當可證明壁爐内有機關可以通行。

    可是令人猜疑的是章寡婦被架走,而沒有高跟皮鞋的足迹走進了壁爐。

     “難道說章寡婦已經遭了毒手,被杠進壁爐……不,也許被打昏了,杠進去……”李探長心中想。

    他蹲身跨進了那滿鋪白瓷磚的壁爐,白瓷磚上即算用藥物也不容易驗出足迹的。

    況且上面還有過揩抹的痕迹,也許是狡狯的仇奕森故弄玄虛,讓他們發現壁爐秘密,而又不給他們找出暗門的所在。

    壁爐凹進的地方,三面全是一色潔白排列整齊的瓷磚,兩側約有三尺來長,正面是四尺寬。

    假如裝設暗門,三面都有可能性。

    瓷磚排列得緊密,連一點縫隙都沒有,看不出破綻。

    李探長用手槍輕輕敲擊,假如那一面發出的聲響是空洞的話,便可以決定暗門裝設在那一面。

    但是奇怪咧,三方面的聲響全是一樣實在,找不出一點端倪。

     李探長焦灼、頹喪,凝望着那潔白的磚塊躊躇着。

    他這半生精幹所獲的聲譽,可能就此栽在這件案子上。

     “到工務局去借兩部鑿地機……”他蓦地靈機一動,向下手命令。

    時間已逼使他不容緩慢,借鑿地機來,不管暗門設在那一方面,三面的瓷磚全挖開,自然就可以發現暗道的所在了。

     李探長找出線索,證明仇奕森确實将章寡婦架進機關暗道,自然極力設法盡速将暗道打開,搶救章寡婦出險。

     但是時間一再拖延,章寡婦的生命是否已經完結,正也難說。

     這時,仇奕森正在暗道的地下層裡,将章寡婦拴綁在一根石柱上,加以恫吓,冀圖将謀殺葉小菁母親兇手招供出來。

     暗道的地窖位在大廈的中央,正是所有暗道的通衢據點。

    仇奕森是在李探長趕到新房在房外叫喚時,将章寡婦擊昏,然後杠進壁爐,由石階落到地窖之中。

    地窖出口的孔道如蜘蛛網一般,四通八達,距離章寡婦的寝室很遠。

    假如寝室壁爐的進口有什麼動靜,在地窖中可以聽得見,所以仇奕森就選擇在這個地方向章寡婦逼供。

     “說吧!寡婦,殺葉小菁母親的兇手是誰?”仇奕森說着,一靠施用恐吓手段,他将左輪槍的子彈取出,将子彈的鉛頭塞到槍嘴裡,使勁拗開,鉛頭便脫離了彈殼。

    他舉起手中彈殼盛着的火藥,灑到章寡婦的頭發上,燃着了煙卷,邊說:“寡婦,我隻要用煙火灼在你的頭發上,火藥焚燒,那你可能焦頭爛額,即算不死,也可能變成個秃子。

    再不然,變成癞痢頭——說罷!我希望你從實招供!” 這種手段确實夠恐怖的,但是章寡婦卻脅肩垂首,絕不向仇奕森正視一眼,咬緊牙關,隻字不吐。

     仇奕森慢吞吞再次拗開一顆子彈,鉛頭落到士敏土的地上,發出清脆聲響,籲了口氣,說:“其實,我并沒有意思要取你的性命,試想誰人會褫奪兒子的愛人的生命,不過請你别忘記了你曾是他父親的妻子,你曾是她的母親。

    我姓仇的雖然際遇不良,陷身賭城,但是世代清白,總不能眼看着仇家亂倫呀……寡婦……” 章寡婦仍然置若罔聞,似乎隻期待一死,仇奕森便再次将第二顆火藥灑到她的頭上。

     “寡婦,我再次給你一點時間考慮,說與不說由你,不過可别怪我姓仇的手段過辣了!”仇奕森平和地說。

     這個毒婦,知道說與不說,全是死路,即算說出來,仇突森也不見得會放她活着,幹脆堅持到底絕不開口。

    仇奕森查不出誰是殺葉绮雲的兇手,葉小菁自然會認定是仇奕森所為,讓他們父子阋牆,抱恨終生,作為精神上的報複。

     “你說不說……”仇奕森已忍耐不住咆哮說。

     但章寡婦仍保持緘默,仇奕森便蓦然取下煙卷伸在章寡婦頭上。

     “寡婦,你以為你的頭皮真這樣硬麼?”他手中的煙卷已漸漸近了章寡婦的頭發,假如觸上火藥,後果不堪設想,章寡婦即算能活着,那如花玉貌,也将完全毀壞。

     仇奕森開始躊躇,手也有點抖索,對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無可奈何。

    她緊咬牙關,甯死不說,存心死後也要給仇奕森加上一件不白之冤,仇奕森忖度,假如下這記毒手之後,是否應讓章寡婦活着?既然取她的性命,何苦讓外人看出自己會采這種慘無人道的殘酷手法,況且又絕對不會獲得葉小菁的諒解。

    假如讓章寡婦活着,這是她罪有應得,十數年來荒淫無恥,自以為是天下第一美女,給她變成一個毀容的醜怪,苟延殘喘地活着,這種精神上的責罰,比處死來得更毒辣。

    但讓這毒婦活着,後果又會如何?葉小菁又會怎樣?到底這是他的兒子的新婚媳婦呀! 仇奕森心亂如麻,數十年來的盜賊行為從沒有這樣躊躇不決的,眼看着那支煙卷已燃去一截,那灰白的煙灰已伸出寸長,彈動指頭,煙灰頹然落下,仇奕森又将煙卷銜回嘴裡。

     “寡婦!”他說。

    “聽我的勸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仍願意放你一條生路!告訴我,誰是兇手?” 章寡婦對仇奕森的威逼利誘無動于衷,也許這個婦人,接觸黑社會的英雄好漢過多,事到臨頭,絕不含糊,采取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無賴作風。

     “寡婦,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仇奕森再說。

    章寡婦仍緘默着,四周恬靜如死,倏然,由那條通二樓卧室的孔道傳下陣陣電動機械震蕩聲響:“軋軋軋……”四通八達的孔道互相傳遞回聲,似乎排山倒海,使整個地窖的水泥地都有點震蕩。

    原來,是李探長一夥人借回來了鑿地機,正在二樓的壁爐間鑿挖瓷磚牆壁。

     仇奕森和章寡婦的神色同時為之一顫,仇奕森趕忙舍下章寡婦趕到孔道前查探,凝神傾聽。

     章寡婦頹喪待死的神态,頓時消失殆盡,求生的欲望,油然而生,臉露笑容,傾聽着,又注視着仇奕森的神态,繼而哈哈狂笑。

     她笑得瘋狂,如反敗為勝的戰勝者。

    蓦地又杏目圓睜,拼命掙紮,冀圖将繩子掙斷,咬牙切齒地向仇奕森咆哮: “惡賊!别以為你絕世聰明,狡狯鬼詐,這個地窖設計得夠機密的,我做了你的妻子三年,住在這間大廈十餘年,竟然沒有絲毫發覺。

    你的自私、險惡、狠毒,由此可以證明——不過強中自有強中手,世間上比你更聰明的人仍有,李探長已經找出你的秘密了,在鑿挖門道啦!老賊!你快殺死我罷!否則你沒有時間了……” “閉嘴!”仇奕森吼喝,仍繼續沉着氣向孔道上注意傾聽。

     鑿地機的聲響軋軋……不停,越傳越大,震耳欲聾,使人神經也有點麻木,似乎還不隻一部,是兩三部一齊動作呢。

     “老賊!暗門挖開了,他們就會下來把你碎屍萬段,你沒有時間啦,快殺我吧!殺了我你可以一了十餘年關在囚籠子裡的心願,做父親的殺死了兒媳婦,你總知道會将發生什麼後果吧!而你的罪名還不止此呢!誰都證明你是殺葉小菁母親的兇手,讓葉小菁生剮你這個惡魔,我死也暝目了。

    老賊!快動手吧!我們遲早會在黃泉路上碰頭,到時候我們再較量誰的手段高強吧……” 仇奕森沒理睬她的瘋話,仍然保持沉着,掏出煙卷,燃着一支,噴過一口濃煙,然後用陰森的語氣說話: “寡婦,别過份興奮啦!李探長雖然聰明,但是他被鬼蒙住了眼睛,他挖錯門道啦!壁爐有三面瓷磚假牆,三面全挖開了,就可以把你的卧室和客廳打通了。

    這不怪别的,隻怪你的時運不佳,我是有充裕的時間折磨你,叫你把殺葉绮雲的兇手招出來!” 這句話如給章寡婦冷水澆頭,她的瘋态刹時消失,張惶地,再也狂不起來了,漸漸又回複頹喪。

     “告訴你吧!寡婦,壁爐内的整塊底闆,才是暗門,不把底闆揭開來,是無法進來的。

    李探長這條糊塗蟲正站在上面,指揮挖牆壁啦。

    這個設計不錯吧,我姓仇的對平庸者向來棋高一着!”仇奕森說時,扔下煙蒂,掏出一柄匕首,在章寡婦的臉前幌了兩幌。

     匕首鋒利無比,寒光耀眼,使章寡婦吸了一口涼氣,又緊閉雙目。

    到這時候,她僅祈求仇奕森能及早結果她的性命,不要用毒惡的手段将她折磨。

     鑿地機的聲音仍舊響着。

     仇奕森用匕首輕輕按在她的眼皮上,說:“寡婦!我不知道你願意做秃子或做瞎子?當然一個美人兒是兩樣都不會願意的,那末就請你坦白說出,兇手是誰?” 章寡婦淚珠滾滾而墜,她堅持着最後的緘默。

     仇奕森籲了口氣,聽聽鑿挖壁爐的聲響,距離鑿通牆壁發現行藏的時間尚遠,他猜想李探長必定要在發現全部工作失敗時,才會注意到腳底下踏着地方。

     于是,緩下語氣說:“寡婦!這間大廈的設計還不錯吧?一個德國工師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