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潭虎穴

關燈
唉,莊家的手氣太紅了!”輸得精光的客人擦着熱汗,歎息離去。

     仇奕森皺着眉宇,兩眼炯炯露光。

    “哼,老妖怪,數十年來,還是這套老手法。

    ”他暗自說。

     “有賭未為輸,朋友,再來!再來!”陳烱點數着吃進的錢鈔,一面安慰賭客們繼續努力翻本。

     “啊!老先生,你的手杖很漂亮呢!”仇奕森突然發現一個年高的賭客,握着一根蛇皮手杖,就上前搭讪。

     “噢,那裡,舊東西,朋友自台灣帶回來送給我的!”老紳士答。

     “可以借給我看一看嗎?”仇奕森禮貌地要求。

     “當然。

    ”老紳士對這位陌生朋友感到詫異,但也禮貌地把拐杖遞了過去。

     “各位,下好啦!”等二副牌開始,龍坤山又拉着沙啞的喉嚨叫問。

    “好!舉手不來錢!”他舉手捏拳,咕碌咕碌把骰子搖了兩搖,使勁往桌上一擲。

     正當骰子要落下桌面的一刹那間,仇奕森突然擠進人叢,揚手“霍!”的一聲,手杖帶過風響,如閃電般,打到龍坤山手上。

     龍坤山受到意外侵襲。

    “啊喲!”一聲慘叫,四顆骰子咕碌自手中落下來。

     龍坤山發覺騙局敗露,還未及查看是什麼人砸他的台,就慌忙搶着撿拾桌上落下的四顆骰子,張嘴就要往肚子裡吞,這是騙徒的吞贓滅迹法,但仇奕森的手杖可不留情,“霍霍”連着兩下敲在龍坤山手上,使他無法搶到骰子,四圍在座的賭客們有許多還不知内裡,還以為有人向龍坤山尋仇故意搗蛋,但有些稍有賭局見識的客人已發現這是一個騙局,頓時秩序大亂。

     “啊,騙子,騙子……” “賭假骰……” “揍他,打他,騙子……” “真豈有此理,擺騙局擺到章小姐家裡來了……” 一陣憤怒叫喊,羣情洶湧,龍坤山狼狽萬狀,他的助手陳烱在旁,看見情形不對,想溜也溜不掉,有許多客人已經撲上來要将他倆毆打,陳烱迫不得已,怒吼一聲狠狠拔出手槍,但仇奕森比他眼快,霍然躍起,揚起手杖,一杖鞭了下去,正打在他腕上。

    陳烱“唉哎!”一聲慘叫,手槍脫手落地,仇奕森再伸直了手杖,刺到他的喉管上,使勁一推,直把陳烱迫得靠到牆邊。

     “想活着!就别動!”仇奕森說。

     陳烱已如待死罪囚,連眼皮也不敢擡一下。

     這時,龍坤山驚魂甫定,羞慚擡頭,發現這坍他台的人正是那忙了一整天,四下搜捕的殺人疑犯仇奕森,不禁憤懑交加,怒火上沖。

     “吓,殺人兇犯,你自己送死來了!那裡走?”龍坤山老羞成怒,無以解嘲,隻有壯着顔臉,拔出手铐。

    以死相拚,向仇奕森撲去。

     “哼!無賴騙徒,居然還敢含血噴人!好的!”仇奕森高舉手杖狠狠的指着龍坤山說。

    “你敢越雷池一步,我的手杖可不留情,準敲碎你的腦袋!” 龍坤山頓時又畏縮不敢上前,但仍大擂大跳高聲叫喊,争取客人們的同情。

    “各位,這個人就是十年前殺人不眨眼的大毒販仇奕森,最近越獄逃亡……昨夜青洲木屋區的殺案就是他幹的……” 仇奕森毫不在意,頻頻颔首而笑。

    客人們都以懷疑的眼光,向這文質彬彬,衣飾華麗的紳士打量,他那裡會像一個殺人的兇犯呢?自然,龍坤山的話,是不容易獲得同情的。

     這時,大廳上所有的客人都已經知道走廊上出了事,一窩蜂湧來看熱鬧,樂台上的音樂也停止了,李探長葡斯幫辦都趕着上來查看,趙老大也撇下他的番攤賭博…… 陳烱的把兄弟冷如水看見陳烱有厄難,忙招集他所認識的人馬預備随時動武。

    豈料在這種局面,誰都是扶盛不扶衰,誰肯去為這兩個被捉的騙子出頭呢? 章寡婦和葉小菁也聞風趕忙自花園回來,當她發現搗亂鬧事的又是那陰魂不散的死冤家仇奕森時,不禁氣惱得全身顫抖,幾乎眩昏在地。

     仇奕森正閑散地說:“獨眼龍,你的話說完了沒有?客人們都等着解決你的問題呢!” 這一句話,頓時又引起賭客們蠢蠢欲動,預備給龍坤山陳烱兩人施以拳腳。

     倏而,趙老大和劉進步高舉兩手,向所有的客人嚷叫說:“朋友們,大家全是自己人,有話好說!” “仇老弟,這又何苦呢?”趙老大貼近仇奕森身旁低聲說:“光棍不擋财路,何苦找這個冤家……” 李探長雖然痛惡龍坤山的為人,但也幫着上前向仇奕森勸息。

    冷如水看風擺舵,故意裝着向龍坤山勸息,這樣才把一個将要大打出手的場面略為緩和。

     仇奕森故意和龍坤山留難,全不理他人的勸解,向四圍的客人們呼喚說:“朋友們,事情好解決,他們所赢的錢,全在桌子上,諸位那一個輸了多少,自己去拿吧!” 客人中,什麼身份的人樣全有,仇奕森話未講完,早有人蜂湧搶到桌前,這個說:“我輸了兩千!”那個說:“輸了八百!”甚緻于有些根本連賭也沒賭過的人也跟着上前争奪,也不知道誰是誰非,七手八腳,一霎眼間,錢已搶奪得精光。

     “怎麼啦?一個錢也沒有了?我輸了一萬二……” “他媽的,老子輸了五千六……” “揍他……” 除了自己加大數目的,還有些平素和龍坤山有舊隙的無賴之徒,都趁機煽動,預備擴大鬧事。

    由此,仇奕森更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章寡婦雖然是主人,也壓制不住,李探長看見情形不對,隻有動用官方的力量招來幾名警探将衆人鎮壓。

     龍坤山和陳烱兩人真如待死罪囚,敢怒而不敢言,垂首靜待處決。

    葡斯幫辦還不明内裡,拉着葉小菁問長問短。

    葉小菁本來就和龍坤山不對勁。

    原原本本按照事實翻譯,葡斯幫辦勃然大怒,對龍坤山這種明目張膽,利用職權,賭騙劣行,恨不得當着衆人給他一頓毆打洩恨,但章寡婦極力将他按着。

     最後,還是由李探長挺胸脯出面做和事佬,答應所有的賭客,将輸款集中登記,由他負責迫使龍坤山限期交還,這一登記,龍坤山可就慘了,張三李四,阿貓阿狗,隻要高興拿錢的,都上前開數,這個三百,那個一千,這個五百,那個千八……總共結算下來,是六萬餘元,實際上,整個台面的賭款也不過三萬餘元,而且所有的款項,連龍坤山的本錢在内,剛才早被客人們搶個幹淨,但在目前的處境,又不由得你不認賬,龍坤山對仇奕森的憤恨,更是刻骨銘髓,恨不得剝皮煎骨報複。

     仇奕森緘默地毫無表示,不時向章寡婦投冷眼,靜待李探長将事情解決。

     “老先生,謝謝你的台灣手杖!”他禮貌地将手杖交還給老紳士,然後俯身拾起腳下踏着陳烱所落下的左輪手槍。

    摔開彈輪。

    “是實彈呢!”他說。

    将子彈全部傾出,交還給陳烱,又拉開了陳烱衣袋,掏出那顆晶瑩光彩奪目的鑽戒,回首覓尋那楚楚動人的女郎。

    她正瑟縮地站在老遠的一隅,似乎驚怕這種動蠻的場面。

    仇奕森颔首微笑,傲然行了過去。

     “唔?”仇奕森突然止步,暗自驚呼,原來,他的手捏在鑽戒上,發覺有點異樣,擦過身旁的台燈,借着燈光偷偷瞄了一眼,哼,這那裡是什麼名貴鑽戒呢?隻不過是顆不值半個銅錢的玻璃戒子罷了!事情又有了蹊跷。

     “難道說,在短短的一刹那間,陳烱已經‘偷天換日’施以手腳,把鑽戒換走了麼?”仇奕森想,他回首向陳烱盯了一眼。

    “不可能,他們怎會預先知道有人要押鑽戒,而把玻璃赝貨預備好……” 女郎帶着恐懼的眼光,仍在向他怔怔投視。

    仇奕森疑團莫釋,隻有裝着若無其事,繼續向女郎行了過去。

     “小姐,這是你的鑽戒麼?”他問。

    故意把鑽戒遞得很高,讓女郎識認。

     “唔……”女郎羞慚地點着頭,“謝謝你……”她瑟縮地舉起纖手,接過鑽戒,并不套回在指上,很快啟開手提包,把鑽戒投到裡面,扣上,才喘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