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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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K”,已成“K2”兩對的牌面。

     “怎麼樣?年輕人,你輸了吧!”仇奕森說。

     “哼!”小菁怒而冷笑。

    揚手将底牌一揭。

    說!“三隻‘Q’!閣下如何?” “三隻Q?”仇奕森故意驚呼。

    繼而又啧着嘴說。

    “小朋友,你未免太相信女人了!”說時,向章寡婦飄了一眼,伸手将自己底牌攤開。

    是一隻“2”,共是三隻“2”兩隻“K”。

     “2FullHouse!”他俏皮說。

    “怎麼樣?我說,情場得意賭場必失意,這句話沒錯吧?” 葉小菁頓時氣惱的臉色蒼白,全身抖索,但牌是輸了,莫可奈何,眼睛瞪看着仇奕森帶着奚落笑意,傲氣淩人,雙手一圈,把整堆鈔票抹到自己跟前,慢慢點着,那種狂妄得意的态度,實在使人忍無可忍。

     “李大探長,是你發的牌,應該分你的紅呢!”仇奕森說着,就點了一千元現鈔,抛到李探長跟前。

    繼而,又拾起了那三隻“Q”自言自語說。

    “唉!Q!皇後,女人禍水!還是幹脆叫‘皮蛋’多好!”說時,又飄了章寡婦一眼。

     這種冷嘲熱諷,葉小菁再也忍受不住,霍然站起來,緊捏拳頭,高聲吼叫說: “賭錢勝負不足介意,何必盡挖苦人?” 仇奕森揚起眉毛,仍然安若無事,心平氣靜說:“年輕人,何必暴躁,我并沒有挖苦你,我說這副牌全是‘皮蛋’惹的禍罷了!” 葉小菁再要争鬧時,章寡婦已強把他扯開說: “小菁,今天是我做高興事,别和别人鬧事,你手氣不好,别賭了,我們到花園走走,吸點清鮮空氣……” 葉小菁氣忿未平,但對章寡婦的勸息卻不能不依,向仇奕森狠毒瞪了兩眼,攜着章寡婦的手,并肩細語離開了小客廳,他倆親昵纏綿的狀态,羨煞了多少單身男女,隻有仇奕森卻例外。

     自然,章寡婦離去,仇奕森也就沒心情賭下去,敷衍了兩副牌,就托故道歉離座。

     大廳外,喧煩嚣鬧,更增添了他煩重的心情,這些,與十年前笙歌達旦的場面沒有兩樣,往事如潮,滄桑舊恨在心頭重映,恁是鐵石好漢,也奈不住淚往肚流。

     捧着滿斟烈酒托盤的流動女傭,發現孤立靜寂的客人,照例上前遞酒,仇奕森豪暢連灌兩杯下肚,穿過正在賭得轟烈的牌九賭攤,落地長窗之前,外望是一輪皓月當空,浮雲掩掩,風吹樹影搖舞,這些,與室内的氣氛完全兩樣,令人神往,仇奕森推窗跨出走廊,倚伏在潔淨的大理石欄杆旁,燃煙默立,那些新布置的燈籠彩球,夾着昏暗燈光,在樹叢中隐現,樹影婆娑,滿現詩情畫意,驅除了人間一切煩惱。

     倏然,在燈火昏馍映影中,發現一對黑影在樹影花圃中嬉笑追逐,一男一女,正如與世無關的少年情侶們,隻有愛河浴身就是人間的幸福。

     仇奕森歎了口氣,他憧憬出,當他購買這所大廈時,和章寡婦正在熱戀,也常常在花園中嬉笑追逐,那時,誰又會料想得到,她竟是狠着心腸,将他陷害出賣。

    而蒙受了十年冤獄呢?現在舊地重遊,已面目全非了。

     “唉,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他感歎。

     “你壞,我不來!”女的嬌嗔叫嚷,仍在閃躲逃跑。

     仇奕森刹時怒目圓睜,原來,他聽出這正是章寡婦的聲音。

     “噢!”葉小菁在後面追着,突然絆跌一交,摔在地上。

    “啊喲!好痛!”他呼叫。

     “怎麼啦?摔痛了麼?”章寡婦停步轉身,慢慢行了過去,親切地說。

    “好!誰叫你壞!”還俯下身去,替他檢查傷勢。

     葉小菁忽然躍起,伸臂将她緊緊摟着。

    “哈,你上當了吧!” “哼,壞東西!”章寡婦吃吃發笑。

     兩個黑影逐漸摟結成一團,倒卧在草坪上,熱烈接吻。

     “曼莉,我愛你!” “不變的心,永遠的愛……”章寡婦嬌媚地說。

     “永遠愛你……” 一陣溫聲細語過後,他倆又熱吻着。

     “小菁,待會兒,我們在酒席上,當衆宣布我們的婚事,你猜後果會怎樣?”章寡婦問。

     葉小菁遲疑了一會,慢吞吞地答。

    “那不消說。

    追求你的幾個老家夥,除了失望以外——還要吃醋!” “噢,你壞!” 于是,他們又開始追逐,這次是相反的,女的在向男的追奔。

     仇奕森眼中冒出妒恨的火花,他簡直不能忍受。

    憑什麼自己苦苦耕耘下來的心血收獲要給人家去享受,自己費去無算精力、金錢,家庭破碎,所弄來的女人,給人打情罵俏! “吓,婚事?寡婦,你想得太容易了!”仇奕森狠毒地說,兩眼漸漸陰森攏合露出兇狠、毒辣、仇怨之光芒。

     蓦然,一陣歡騰哄笑之聲,自窗内傳出,沖破了他紊亂,覓尋毒策的思潮。

     “天八頭,至尊尾,無頭通煞!” 這個沙啞的嗓音非常熟悉,仇奕森心頭一顫。

     “莫非是這隻老鬼?嗯!真是冤家路窄了!” 他無心再窺看章寡婦和葉小菁的肉麻纏綿狀态,重返廳内,尋着聲潮走,在廊末端,正有一大堆人圍攏着在熱烈賭博。

     “朋友們!要下注的快下,舉手不來錢,下好就問骰了……”又是那熟悉沙啞的聲音自人叢中發出。

     仇奕森銜着煙卷,插身擠到人團之中,擡眼一看,這是一檔牌九賭博,當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死冤家活對頭獨眼龍,龍坤山呢!這六十餘歲的老妖怪,風采與十餘年前沒有兩樣,秃亮的頭頂,滿繞着霜花發腳,一臉皮橫肉,睜着一隻怪眼,正揚手拾起桌上的兩顆骰子,高舉咕碌咕碌搖了幾搖,拉着沙啞的嗓門說: “下好啦,舉手不來錢!問骰了……” “先生,慢着!”站在天門的一位女郎突然發聲向龍坤山說話。

    “我……我帶來的現款全輸光了,我這一隻鑽戒,可以暫時押一押嗎?”女郎說話的聲音十分嬌脆,惹人注目,同時她還羞人答答,揚起纖纖玉手,将食指上的一隻光彩奪目的鑽戒退了下來。

     龍坤山并不言語,接過鑽戒,移近燈光瞄了兩瞄。

    “要押多少?”他問。

     “三千元,行嗎?”女郎問。

     龍坤山就将鑽戒交到身旁看檔的助手陳烱,吩咐說:“好吧,就借給她三千吧!看在她輸了不少!” 陳烱将鑽戒貼身藏起,他的眼前堆滿了大堆錢鈔,顯然是今晚發了洋财。

    他如數點了三千元遞交給女郎。

     “要下快下,下多少!”龍坤山在等女郎下注。

     “一千!”女郎答,就把鑽戒押款抛下了三分之一。

     女郎的豪賭而臉不改容,引起在旁的賭客們竊竊私議,但相反地有幾個年輕急色的小哥兒們,為着女郎豪爽、美貌,而引起他們要将自己表現得更是英雄,忘記了宗祠、身家、姓氏,傾盡所有,忘形下注。

    甚至于連性命也可以押到桌子上。

     “好,問骰了!”龍坤山又揚手捏拳把骰子咕碌咕碌搖了兩下,順手往桌上一擲“六點順……” 四隻手,分檢去十六隻骨牌,賭客們的情緒非常緊張,聚精會神注意在投注的一門牌上,竊竊議論,四隻牌,理應怎樣相配,才能赢得莊家。

     趁在這時,仇奕森偷偷打量了女郎一番。

    那圓圓的芙蓉面,襯配了烏黑秀發,柳眉黛眼,朱唇皓齒,穿一件鮮紅的旗袍,金線滾邊,風姿綽約,年齡約在二十歲上下,長得玲珑窈窕,儀态萬千,仿如大家閏秀,看樣子,絕對不會是敗家女郎或女賭徒的。

     “各位擺好了嗎?”龍坤山問。

    “我開牌啦!” 賭客們靜寂無聲,就表示牌已經配好,分頭二兩道安放在桌面,龍坤山将右掌攤直,四隻骨牌背着安置在掌上,翻手“拍!”的一聲,四隻牌攤開,吓,這一副牌可又驚人了,一對地牌,一隻天,一隻雜九,毫無疑問,自然是天九頭,地對尾,賭客們都搖頭相顧失色,女郎慘笑,莊家又通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