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滿城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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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隆新街,這條滿含誘惑性的風化街,除了給性饑渴者解決性的需要外,還是英雄好漢的聚集地,每當華燈初上家家戶戶大門洞開,花容玉貌、環肥燕瘦、姿纖合度、嬌聲細語,一列門前,供人浏覽選擇,明的、私的,半開門的,應有盡有,而且有些還設有小規模的番攤賭博……。

    也是個不夜的小天地,金錢、肉體、靈魂與淚,相替交流的場所。

     白天的情形卻特别兩樣,家家門戶緊閉,良家婦女繞道而行,人迹斂少,靜如死巷。

     這天,時近晌午,一個鸠形鹄面的漢子在九号緊急拍門,拍得轟天價響,驚破了旖旎绮夢,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個肥大的婦人出來開門。

     “是那一個短命的,這樣一大早就來吵人!”她邊整理衣衫,睜着惺忪睡眼,向來人打量,倏然不禁驚呼失聲。

    “啊,原來是趙大哥,今天吹的是什麼風?” “坤舅父在不在?” 獨眼龍——龍坤山,在福隆新街的花叢裡,是街知巷聞的衆人舅父,所以趙老大就直呼他的綽号。

     “你來得這樣早,他還癱着呢!趙大哥,您快請!”龍坤山的老姘頭——阿銀姐,邊整理着衣衫頭發,請趙老大進屋。

     這間鴿子籠大的香巢,陰沉簡陋,丸大的客廳,全是粗木家俱,一個薄闆木廂房,門前簾幔低垂,一陣蒼老的咳嗽自内傳出。

     “是那一位呀?這一大清早!” 趙老大迳自揭開門簾闖了進去,獨眼龍龍坤山仍躺在床上,睜着一隻迷蒙的惺忪睡眼,向來客打量,不禁赫赫失笑。

     “好呀,我道是誰?原來是老煙蟲,簡直是太陽打西方出了,吃飽了黑飯沒消化,一大早就跑來了,相信又有岔子擺到我獨眼龍的頭上,要不然不會賞光阿銀姐的破屋子!來,來,咱們老弟兄沒話不可商量的,坐下來談談。

    ”這六十餘歲的老幹探,滿嘴油腔滑調,精神奕奕,邊招呼趙老大坐下,又高呼阿銀姐把煙盤移出來款客。

     “獨眼龍!你當然會享福啦!我趙老大還不是一天到晚替人當差事,窮跑腿,窮忙!”趙老大老實不客氣就往床上一靠,和獨眼龍對面躺下。

     “得啦,别裝腔乾叫窮,誰不知道你最近又進了一批黑貨,連熊振東那小子也乾撈了一個紅份,我姓龍的拉不上這個交情也就算了!”龍坤山似乎猜準趙老大的突然光臨,是有所企求,故意先損他一頓,然後問:“今天又在為誰跑腿啦?” “還不是為朱劍雄那筆官司!” “吓,五萬。

    ”龍坤山伸直了五個指頭。

    “這件事情我當不了家,完全是葡斯幫辦個人的份事,這家夥扳了面孔要錢就不認識人,半個錢也不肯減,托我也是‘和尚頭上放青果’,冤枉花心事!” “我還不是受人之托,有路子嘛,就跑跑!”趙老大眨着鼠眼說。

    “我和官方的交結,也隻有和你龍大哥比較有交情,可以說私話,我人情是做到了,事情有沒有轉彎餘地,就得看天命啦!” “沒有什麼說的,有錢就有轉彎,由十萬減到五萬,我已經替那小子賣盡力氣啦!我又不要戴帽子從中揩油,你回去向你的委托人朱士英說罷,叫他再走路子,想辦法籌足五萬元,否則期限一過,他父親能活着不進監獄也得遞解出境啦!” 這時,阿銀姐已經替他們把煙盤擺好。

    趙老大晨起過早,黑飯還沒有過足瘾,也就老實不客氣,挑出煙土自動打荷。

     “委托我的又不是朱士英,朱士英是誰我根本不認識。

    ”他施展娴熟的打荷技術,裝上煙槍,才故意慢吞吞的說。

     “怪事啊!不是他?又是誰?”龍坤山伸直了脖子,感到詫異,趙老大舉直槍杆,對準了煙燈。

    “??”深深連吸了兩口,吐出雲霧,頓時精神百倍,霎着鼠眼,閑散地說。

     “那還不是你龍大哥的死冤家活對頭,專愛興風作浪,惹閑事,打抱不平的老狐狸仇奕森!” “仇奕森……”龍坤山頓時臉色大變,狠狠地在床上捶了一拳。

    “這小子真的回賭城來了嗎?……” “可不是嗎?這小子,陰魂不散,回到賭城裡來,除了報仇以外,還要管人家的閑事……” “他媽的,這小子十年牢獄的滋味還沒有嘗夠,還要找我姓龍的碰!好的,姓龍的雖然老朽,十多年還是幹這行買賣等着,就看誰的骨頭硬吧!”龍坤山睜着一隻獨眼忿然地說。

    “既然這樣,趙大哥!别說葡斯幫辦肯順情将就,我龍坤山也要作梗!” 趙老大不禁發聲枭笑。

     “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