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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侃了一番蟋蟀經之後,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王士毅早就聽說了陳掌櫃有一個名蟋繁多的蟋蟀房,他提到蟋蟀自然有投其所好的意思,陳掌櫃對鬥蟋的癡迷早在王士毅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聽說了。

    王士毅在童年至少年那段時光裡也非常愛鬥蟋,并在塾師的指導下通背了賈似道的《促織經》,跟陳掌櫃的談話勾起了他對鬥蟋的回憶,這是王士毅怎麼也沒想到的。

    王士毅至今談起鬥蟋蟀仍頭頭是道,如數家珍。

    從蟋蟀的形狀、顔色、花紋來辨别其優劣這方面的知識,王士毅談得讓陳掌櫃目瞪口呆。

    王士毅引經據典,縱橫捭阖,高屋建瓴,很快地陳掌櫃就堅信此人學識淵博,是蟋蟀方面的行家裡手。

     “我非常崇尚宋朝宰相賈似道的鬥蟋精神,賈宰相說:‘天下之物,有見愛于人者,君子必不棄焉。

    何也?天之生物不齊,而人之所好亦異也。

    好非外铄,悟性之情發也。

    情發而好物焉,殆有可好之實存于中矣。

    否則匪好也,豈其性之真哉。

    ’賈宰相從人性的高度,暢述了愛好生物者均是高雅之士,而賈宰相所指的生物自然是指蟋蟀。

    賈宰相被人彈劾貶官,後在獄中遭殺,這是天大的冤案,賈宰相愛蟋何罪之有?” 陳掌櫃知道賈宰相是鬥蟋誤國遭殺的,但眼前這位小夥子慷慨激昂的高論讓他深受感動。

    陳掌櫃不知王士毅内心的動機,隻以為遇上了難得的蟋蟀知音。

     阿雄見他們談得如此融洽也滿心歡喜:“這下好了,掌櫃的是遇到了知己了。

    ” 陳掌櫃說:“可惜這位知己不能久留啊!” 王士毅說:“如果掌櫃的肯留我住下,我就不再漂泊流浪了,在陳府随便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 陳掌櫃說:“那就留下吧,若不嫌陳府寒碜,你随便住多長時間都成。

    焦大那一介草夫,談不出個子醜寅卯,隻是幹苦力活還行。

    王兄若留下,什麼也不用做,隻要能陪我聊蟋蟀就成。

    不瞞你說,我也萌動過著書立說的念頭,賈宰相能留下那本《促織經》,比他做一百年宰相也管用,可我學識淺陋,隻有在王兄的指教下,才能在理論上有所提高。

    ” “陳掌櫃若想寫蟋蟀方面的專著,我可以傾其所有,跟你悉心商榷,想必會有裨益的。

    ” “那隻是偶一閃念而已,不過以後多多賜教是難免的。

    ” 王士毅在進陳府膳房進晚餐的時候,佳肴珍馐之豐盛讓他無從下箸,陳掌櫃殷勤備至更讓他竊喜不已。

    來和縣已半個多月,當初陳府就像陰森可怖的鬼門關一樣令他膽戰心驚,跟着少東家往陳府走來的時候更是如履薄冰,而蟋蟀是化險為夷的強勁武器,一切都是這樣出乎意料,王士毅對自己今天在陳掌櫃面前的表現非常滿意,多年前掌握的一點蟋蟀知識派上了如此大的用場,這是他在剛到和縣時做夢也想不到的。

    現在他不僅受到了貴客般的款待,而且還将在陳府住下來,王士毅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是,王士毅直到此時也不清楚他為什麼留下來,留下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