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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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了什麼,她縮回手,心兒怦怦亂跳,她發現堂哥的眼神充滿着一種故舊情深的東西,這東西迷場而又熾熱,阿雄果然聽到了她懼怕萬分的話: “我好想你呀,堂妹!” 堂哥說:“小時候,你隻對秦鐘好,我心裡暗暗受了多少折磨,你知道嗎?” 堂哥說:“我為什麼要離家出走,你知道嗎?” 堂哥說:“我僅是為了能無拘無束地喝酒?” 堂哥說:“我為什麼那麼貪酒,你知道嗎?看到你和秦鐘在一起,我不把自己喝醉,肯定會痛苦瘋了。

    ” 阿雄緊緊地攥着手上沾着堂哥淚水的毛巾,一種墜入深淵般的眩迷使她站立不住,她退了幾步,在一個木椅上坐了下來。

     堂哥隐藏至深的心事像陽光下的山巒一樣奇崛而清晰,阿雄覺得自己像遭遇着一種前所未有的不虞之災一樣猝不及防。

     多年後——在一切的一切都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以後,堂哥和盤托出自己深藏這麼彌久的心事時,阿雄在後來的回味中隻牢牢地記住了一點,那就是當時的震驚與迷惘。

    除此之外,她什麼其他感受也回味不起來了。

    而實際上,這時候她也隻有震驚和迷惘,确無其他心情,諸如欣喜、惋惜、痛苦等等。

     阿雄明白了:堂哥在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同樣很小的她。

     阿雄明白了:堂哥遭遇的一切全是為了她,包括嗜酒,包括在賭場為莊家唱曲,包括在妓寮為歌女創作歌詞。

     阿雄為自己當初對堂哥的心迹毫無覺察而反思不已。

     阿雄記憶裡的堂哥文弱而陰沉,就是這文弱而陰沉的堂哥懷着痛苦而不可告人的欲念離家出走了這麼多年,阿雄奇怪當初父母為何沒想到把她嫁給堂哥,偏偏就想把她嫁給秦鐘。

    如果當初把她許配給了堂哥,後來的一切該是多麼不同啊! 阿雄很深沉地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命運是如何難以把握和不可逆轉。

     阿雄在看着終于袒露了心迹的堂哥的時候,覺察到神秘的命運再次對她襲擊了。

     阿雄記得她後來是這麼對堂哥說的: “堂哥,是阿雄害了你,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阿雄罪該萬死呀!當初阿雄哪裡知道堂哥的心事,隻知道堂哥那時不愛說話,喜歡喝酒。

    當初你打着趕考的幌子外出,我和爹媽都認為你是為了自由自在地生活,自由自在地喝酒,不願受約束,哪裡就想到你是為了這一層。

    到如今,秦鐘雖死,可我已嫁給陳掌櫃了,生米已做成熟飯。

    堂哥還是回巢湖縣找我父母,過一份好日子吧,再也别外出漂泊了。

    你看你,穿着、神态已像一個乞丐了,你再也不能這麼生活下去了。

    ” “我是不會回巢湖縣了。

    ” “那你打算去哪兒?” 阿雄忘不了堂哥當時那種哀怨欲絕的表情。

     堂哥說:“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