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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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何時刮起了寒風,嗚嗚作響。

    而屋内卻溫暖如春。

    倘若不是有要緊的事讓蕭邦強打精神,他可能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而蘇振海毫無倦意。

    他喝了一口茶,沉聲說道:“‘12·21’海難,看似突發事件,而實際上有很多外因。

    我還是先說說浚航這個人吧。

    ” 蕭邦閃了閃眼眸,做出了傾聽的樣子。

    他發現,不知為何,自從走進蘇家,幾乎所有的話語權都掌握在了蘇老頭子手裡,他自己則變得像個小學生。

     “這麼多年,浚航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我。

    因為我不願讓他知道我與他的母親有這麼一段故事。

    浚航是自尊心非常強的人,如果告訴他,他很可能在感情上接受不了。

    這孩子,在某些方面很開放,但在某些方面又很保守。

    在外界,凡是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浚航是我的孩子。

    在浚航十五歲那年,我将他母親的遭遇告訴了他。

    他當時并沒有流一滴眼淚,隻是将手裡的一支筆折斷了。

    我那時就告訴他,這一切的深層原因,是我們國家并不強大,所以我鼓勵他奮發圖強,為國家的建設盡力。

    浚航很争氣,他高中畢業後就考取了當時的大港海運學院,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學生。

    後來,他繼承了我的事業,我将藍鲸完全交給他管理。

    說實話,浚航對藍鲸的貢獻是巨大的,比我管得好,讓藍鲸實現了國際化。

    在經營理念上,我們父子雖然有一些分歧,然而我并沒有老糊塗,在大方向上,我還是傾向于發展的。

    有傳言說我們父子不和,純屬瞎扯。

    浚航是尊重我的,我也很愛護他。

    打斷骨頭連着筋,我們總還是一條心的。

     “當然,這裡不得不提到一個人,那就是你已經接觸過的雁痕。

    雁痕也是不可多得的管理型人才,這兩年我将藍鲸交給她,是完全放心的。

    有人造謠,說我用雁痕是别有用心。

    這完全是信口開河!很多人隻知道雁痕是我的兒媳婦,卻不知道雁痕的父親與我情同手足,比親兄弟都親。

    雁痕的父親死得早,臨終時惟一的願望就是要我照顧雁痕。

    我當時就跟他講,我讓雁痕做我的兒媳婦,行不行?她的父親才放心離去。

     “也有人說浚航和雁痕的婚姻,是我包辦的。

    這個說法簡直可笑。

    你想,浚航和雁痕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我又如何能夠勉強他們?他們的結合,是自願的,我隻不過正式提出來而已。

    當然,後來他們的感情好像出了點問題,但這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能夠左右的。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我不能幹涉他們。

    實際上,我不會幹涉任何事,除非有什麼事影響和危害了藍鲸。

     “可以說,雁痕是藍鲸的救星。

    在‘12·21’海難發生後,業界一片嘩然,認為藍鲸失去了浚航,将面臨危機。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雁痕會比浚航做得更好。

    事實正如我預料的那樣,藍鲸并沒有垮,反而實現了跨越式發展。

    這都是雁痕的功勞。

    她處理危機和開拓國際市場的能力,比起浚航來毫不遜色。

    這使藍鲸的對手們感到吃驚,而雁痕因為成績卓著處在一些矛盾的漩渦中。

    雁痕前幾天向我提出辭職,我口頭表示同意,但實際上我知道藍鲸離不開她,她也離不開藍鲸。

    所以,我隻好讓她暫時休整一下,等這起海難徹底查清了,我仍然會請她掌舵。

    因為,我不相信她會謀害自己的丈夫。

    說得更明白一些,不管雁痕是不是蘇家的人,我都會用她。

    因為在目前的情況下,沒有人比她更合适。

    ” 蘇振海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好像是事先經過周密考慮。

    蕭邦不得不點頭。

    他聯系起林海若在船上說的那些話——看來,是老頭子讓林海若打的預防針。

     “蕭兄弟,我知道紅軍對你的襲擊讓你産生了更深的懷疑。

    ”蘇振海開門見山,“紅軍這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

    因為成績不好,成天打架,我就讓他去當兵。

    在我撫養的幾個孩子中,紅軍是最不喜歡航海的,無論怎麼灌輸,他都聽不進去。

    有時候,做父親也有做父親的難處,尤其是做一個養父。

    ” 蘇振海又長長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或許,你已經知道,紅軍的父親是我手下的船員。

    當年,我當船長時,紅軍的父親馬風馳做過我的三副,得了急病,死在馬六甲海峽的航程中。

    老馬與我情同手足,臨終時托我照顧他惟一的孩子馬紅軍。

    老馬家在農村,他的老婆在丈夫死後就改嫁了,所以我就收養了紅軍。

    那時紅軍還是個拖着鼻涕的小男孩,很倔強,很不好管,上學也不認真,倒是和錦帆很要好。

    他在海軍陸戰隊退役後,沒事幹,成天給我惹麻煩。

    沒辦法,我才讓錦帆搞了點錢,讓他自己創業。

    這孩子在大港開酒吧和娛樂城,嘗到了賺錢的甜頭,也許就覺得我老頭子不過如此了,所以一年半載,也不回來看我一次。

    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對他說,當年他父親的死,與我有關系。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這簡直是挑撥離間。

    但蕭兄弟,你也要理解,一個父親早死的孩子,心頭總是會有一些猜想,無論養父對他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