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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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了修理‘光華’輪的工作,接着便自告奮勇要去當船員。

    沒想到這一幹,就是幾十年,也與航海結下了不解之緣。

    ” “蘇老船長一直在這條船上工作嗎?”蕭邦問。

     “‘光華’輪首次到達雅加達,是5月3日。

    當時我國駐印尼大使黃鎮接見了我們,并安排我們在大使館吃飯。

    第一航次,在雅加達接僑577人,于5月17日順利抵達黃埔港。

    第二、三航次去了棉蘭,每航次接僑五六百人,回程港是廣東湛江。

    難僑中,有很多是種橡膠的技術工人,回國後就到海南島安家,發展橡膠事業。

    後兩個航次去其他港口,整個印尼接僑工作至1961年10月17日結束,共分5次,接回僑胞兩千多人。

    每航次接僑的港口、人數等,是由中僑委和中國駐印尼大使館、領事館安排的。

    ” “難為蘇老船長記得那麼清楚,蕭邦十分佩服。

    ”說這句話時,蕭邦是帶着敬意的。

     “唉,其實我并不是一個記性很好的人,但這件事,烙印很深,是無法忘記的。

    ”蘇振海略一沉吟,擡頭看了一眼蕭邦,終于說,“其實我主動報名參加‘光華’輪接僑,除了愛國熱情,還是有私心的。

    說來話長啊,簡單地說,就是為了浚航他娘……” 蕭邦一驚。

    終于說到正題上了……他将身子向前傾了傾,小聲地問:“您是說,蘇浚航先生的母親,也是難僑?” 蘇振海将輪椅一轉,把目光投向黑沉沉的窗外,開始講述:“這都是我年輕時犯下的罪孽……浚航的生母,也是青島人,我倆可謂是青梅竹馬。

    她叫李淑華,比我小4歲,12歲那年跟随父親到印尼去了。

    淑華的父親李聲濤先生,最初是在印尼從事橡膠加工,後來開始涉足近海運輸,有了自己的産業。

    1958年,李聲濤先生帶着淑華回青島省親,我和淑華闊别了14年才得以見面。

    當時我年屆三十,早該成家了。

    可是,我一直惦記着淑華,不肯娶親。

    我們家與李家是世交,我叫李聲濤先生做伯伯。

    李伯伯回國,除了探親,還要拜訪一些商家,所以就将淑華安排在我們家住下,隻身前往濟南、上海和北京辦事。

    應該說,這一次見面,我和淑華都有了那個意思。

    可是,李伯伯已經将淑華許配給了印尼的張家。

    張家也是華僑,在印尼已有四代,是個大家族,當初李伯伯就是投靠張家而去的。

    等李伯伯回到青島,得知我與淑華有了感情,非常生氣。

    他是傳統的人,非常講究信譽,說什麼也得将女兒嫁給張家。

    淑華沒有辦法,臨行前便與我有了越軌之事。

    回印尼後,淑華就在父親的強行安排下,迅速嫁給了張家……我得知消息,悲痛欲絕,但毫無辦法。

    過了兩年,我從報紙上得知印尼發生了慘絕人寰的排華事件,心裡十分擔心淑華的安全,便趁着‘光華’輪接僑之機,主動報名參加了這項工作。

    我到雅加達後,急忙通過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打聽李伯伯一家的情況。

    然而,當時印尼十分混亂,時間又緊,一時無法打探到消息,我隻好托使館的一名翻譯幫忙打探,還給了他我的聯系地址。

    第一個航程回來,‘光華’輪稍事修整。

    這期間,我接到那名翻譯的急電,說李伯伯的莊園已被毀,東西被搶劫一空,好像一家人遷到棉蘭去了。

    我心下稍安。

    但緊接着又傳來棉蘭有更多的華僑遭到殘酷迫害的消息。

    ‘光華’輪又立即啟程去棉蘭。

    這次我留了個心眼,央求那名翻譯通過棉蘭領事館打探到李伯伯一家在棉蘭的地址。

    可是,當我們抵達棉蘭後,李伯伯和伯母已慘遭殺害,一起逃往棉蘭的張家也被沖散,淑華不知去向。

    我非常悲傷,一面接待紛紛逃向‘光華’輪的難僑,一面向僑胞打聽淑華的下落。

    有一個老華僑告訴我,淑華的丈夫被活活打死,淑華帶着小孩逃跑了。

    我心中大痛,但也無能為力,隻得托領事館的人繼續幫忙尋找。

    第三次去棉蘭,已是八月份了。

    沒想到,這次我們的船剛剛靠港,領事館的人就告知我,李淑華找到了……” 蕭邦聽得入了神。

    但蘇振海講到這裡,卻停了下來。

    蕭邦看見,他那雙很有神采的眼睛,此時竟有了淚花。

     “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蕭邦歎道,“這次,是不是将李阿姨接到了?” 蘇振海臉部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洪亮的嗓音變得低沉:“我是見着淑華了。

    可是,她……她已經不成人形了。

    當領事館的人将她解救出來時,她已有些癡呆了。

    天知道她受了什麼非人的折磨,見到我時目光呆滞,但手裡緊緊抱着一個頭部受了傷的男孩……當然,這個男孩就是浚航。

    淑華見到我,半天才哭出聲。

    我安慰她,祖國的船來接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