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1997年7月5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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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

    她把手機放回包裡,我們繼續向前走,她又把胳膊搭在我身上。

    我們來到防波堤,坐在上面俯瞰海灘。

    整個鎮子都給我一種吵吵嚷嚷的感覺:孩子們玩水時的尖叫、海鷗一擁而上搶食的叽叽喳喳、遊樂場的刺耳音樂、海浪拍岸的轟隆聲、模糊不清的交談聲、摩天輪轉動時的吱呀聲……喧鬧程度足以讓任何人頭疼,所以有時候我會向往沃裡克郡甯靜的綠色田野,更加堅定了永遠離開這個地方的決心。

     “喜歡我的新指甲油嗎?”弗蘭琪問。

    她已經脫掉了人字拖,正在伸展腳趾,她的腳趾甲塗成了深紫色。

    “這叫‘多莉混合色’,很酷,對吧?” 我知道必須把事情告訴她了。

     “昨天晚上,我和萊昂出去了。

    ”我脫口而出。

    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變僵了,連腳趾都不扭了。

     她轉身看着我,貓一樣的眼睛眯了起來,鼻孔張大。

    “你和萊昂好上了?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好上的?” 于是我解釋了原委——萊昂留字條約我在老碼頭見面。

    “他住的地方離我家隻隔着兩條街,是不是很棒?” 她拉長了臉。

    “沒覺得,這是個小鎮。

    ” “呃,是的,我知道……但是——” “你又不了解他。

    ”她打斷我,聲音冰冷,手指纏住自己的一绺頭發,狠狠拽了一下,我這才想起,以前在學校時,每當感到有壓力,她就會做這個動作。

     她的輕蔑讓我深感煩惱。

    “我想我了解。

    ”我說。

     “是嗎?就因為你昨晚和他一起待了幾個小時?” 是的,我很想這樣回答,可還是忍住了。

    “他看起來像個好男人。

    ”我說。

     “你和他睡了?” 我火冒三丈。

    “這不關你的事。

    ” 我當然還沒有睡他——第一次約會就上床?——但我不想和她多說。

     她瞪大了眼睛。

    “我們曾經無論什麼事都告訴對方。

    ”她的聲音憔悴而憤怒,“還記得你和詹姆斯·弗雷斯特上床的事嗎?也是你的第一次?你首先告訴的人是我。

    ” 我想張嘴解釋,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三年前我們還彼此信任,而如今我再也不是昔日那個戴着眼鏡和牙套、頭發蓬亂的怪異女孩,不再把她的每一句話都奉為圭臬,現在的我隻屬于自己,我已經走出她的陰影,讀了大學,在沒有她的幫助的前提下創造了自己的人生——可她看起來非常失落,我不由得閉上了嘴。

    我是在自欺欺人嗎?沒錯,高中最後一年和大學的三年中,我确實覺得生活中仿佛缺少了什麼東西,雖然我讨厭承認這一點,但在弗蘭琪身邊的時候,我會感覺更自信,好像什麼事情都能做。

    我知道,假如讀大學時有她和我一起,我會享受到更多的樂趣,更有勇氣嘗試沒有她時我所不敢嘗試的冒險。

     “我原本想告訴你的——” “這麼說,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了?” “難道你又會有什麼損失嗎?”我惱火地提高了聲音,“他并沒有侵犯你,他隻是喜歡你,而你已經拒絕了他,他後來不過是有點執着而已,那又怎麼樣?”我讨厭争論,特别是和弗蘭琪争論。

     “那又怎麼樣?”她模仿着我的語氣說,說着便扭過身去,面向林蔭大道,跳下防波堤,腳伸進人字拖,拿起手提包,挂在肘彎裡,“好吧,假如你覺得這沒什麼的話,那很好。

    但是,你要記住我警告過你的話,要小心他。

    ” 我轉頭看着她,搭在防波堤上的腿搖來晃去。

    “謝謝,但我已經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

    ”我盡量用沉穩的聲音說。

    弗蘭琪和我不知道吵過多少次,畢竟我們七歲起就認識了,但自從我們重逢以來,彼此都很克制,都試圖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簡直像剛剛陷入熱戀的情侶那樣。

     她愣了一下,眼睛盯着我的臉,似乎不知道是否應該對我攤牌。

    她皺着眉頭說:“你準備和他約會嗎?” 我聳聳肩。

    “我真的很喜歡他,弗蘭琪。

    而且他也喜歡我。

    ” “那麼你應該知道一件事。

    關于他的事。

    ”她說。

     我歎了口氣,也許在追求她的過程中,他還做過更加誇張的事。

    “什麼?”我交叉雙臂,抱在胸前,好像打算用這個動作抵禦她即将說出的話對我産生的影響,但是,她接下來所說的出乎我的意料。

     “他是傑森的表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