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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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緻的神态,癡了。

     悠悠的茶香和幽幽的成熟女人的母性,舒緩了他身上的神經,褪去了身上的暴戾之氣,他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情境,呆呆地不做聲了。

    女人的動作優美舒緩,每一下都好像輕輕地撫摸着他的心,孫略的身子酥了。

     女人用一個小小的茶杯斟上了茶,雙手捧給他,女人的手像玉石雕成的,修長勻稱,泛着凝脂般的光。

     孫略端着比大拇指略粗的茶杯,愣愣地看着,不知道怎麼消受。

    女人淺淺一笑,端起自己的茶杯說:“喝這個茶,有些講究。

    ”女人把鼻子湊到杯前嗅了嗅,輕嘬一口,嘴裡發出“啧啧”的聲音,然後說:“試一試,看怎麼樣?” 孫略這才從夢境中醒來。

     孫略照她的樣子一試,果然滿口生津,清香入脾。

    他是過慣苦日子的人,即使現在有錢了,生活也很粗糙,看女人這麼精緻地生活,不禁傻了。

     女人給他添上茶,又拿出一碟松仁,放在他面前,然後用很柔和的聲音講起來。

     女人名叫霍子矜,出生在軍人家庭,父親是部隊高級幹部。

    在霍子矜很小的時候,父親受文革沖擊,下放到山西太行地區的一個偏遠山村,霍子矜就是在那裡長大的。

     在村莊裡有一個比霍子矜大幾歲,叫秦夫的男孩子,和霍子矜兩情相悅。

    到霍子矜十六歲那年,父親落實政策回山西省政府工作,霍子矜的家也遷到省城太原市。

     霍子矜是個很癡情也很剛烈的女孩,頗有父親的風骨,她對父母說,除非秦夫能一起去太原,否則自己甯願在這小山村裡陪秦夫一輩子。

    霍子矜家裡就她一個孩子,而且是老來得女,父母視霍子矜如掌上明珠,哪舍得把女兒一個人留在窮山村裡?他們見秦夫這個孩子聰明伶俐,平時也很喜歡他,霍子矜的父親就想辦法把秦夫一起帶回太原。

    秦夫家境貧寒,霍子矜父母出錢供他倆上大學。

    大學畢業後,霍子矜父親又通過關系給兩個人在太原市政府安排了令人羨慕的工作,不久倆人就結婚了。

     這本來是個美滿的婚姻,秦夫對霍子矜很好。

    沒有霍子矜,自己隻能呆在那個窮得讓人心酸的小村莊裡,現在自己有了這麼好的工作,還有這麼有實力的老丈人做後援,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好景不長,婚後不久,霍子矜的父親就去世了,母親也因為悲痛離開了他們。

    秦夫開始感到自己的世界發生了變化,以往那些羨慕追捧的目光沒有了,他的仕途變得暗淡無光。

     秦夫是個不甘于寂寞的人,野心已經膨脹起來。

    他認為搞政治就要有靠山,自己尋找新靠山的唯一資本就是當時在機關裡并不多見的大學文憑,和自己比較英俊的長相,他的目光開始遊移了。

    在霍子矜懷孕和生小孩的那一年,秦夫搭上了省裡一個領導的千金,一個丈夫剛去世的女人。

     當年為他不惜一切的霍子矜就成了秦夫進步的障礙。

     秦夫很精明,那個年代,無緣無故地離婚,特别是與過世老幹部的女兒離婚,無異于在政治上自殺。

    别看你跟随某一個人失勢了,但你要抛棄了他,景況會更慘,誰都認為你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這一點秦夫心裡明鏡一樣。

    秦夫一如既往地對霍子矜好,霍子矜正沉浸在撫育剛出生兒子的喜悅和辛勞之中,對這些沒有半點察覺。

     第二年春天,霍子矜所在的單位組織到湖南嶽陽開會。

    說開會其實是公費旅遊,也巧,秦夫他們單位派他去長沙出差。

    霍子矜因為要看顧孩子不想去,秦夫力勸她帶孩子去,并約定等他在長沙公事一完,就到嶽陽陪她玩。

    果然,秦夫趕到嶽陽,領導為了照顧他們就放了霍子矜兩天假,他們帶着孩子在嶽陽各處名勝古迹遊玩起來。

     這天他們來到了嶽陽市西南洞庭湖中的君山。

    此山四面環水,大小七十二峰風景秀麗,山中異竹叢生,有斑竹、羅漢竹、實竹、方竹等等。

    相傳堯舜時代,舜死在蒼梧之野,他的兩個妻子娥皇、女英在君山攀竹痛哭,淚血滴在竹山,竟成斑竹,在君山留有她們的“二妃墓”。

     那時,旅遊還隻是少數公家人出差的專利,不像今天全民旅遊鬧得滿山遍野都是人,加上是春天,偌大的君山,人影寥寥。

    他們在山上,一路走一路看,倒也閑适。

    快到傍晚時,山上幾乎見不到其他人了,來到一處茂密的竹林,秦夫在前面招呼:“來,看山下的水多美!” 抱着孩子的霍子矜湊過去一看,确實很美,山崖下面的水,在落日的映照下,變幻出瑰麗的色彩,仿佛夢境一般。

    霍子矜一陣目眩,這崖太高太陡了,她知道秦夫從小就有恐高症,趕緊對秦夫說:“快離開,這裡太危險了。

    ” 話還沒說完,隻聽秦夫“哎呀!”一聲大叫,身子向崖邊滑倒,驚慌中他的手推了霍子矜一下,霍子矜母子從崖上摔了下去。

     孫略插了句:“看來,秦夫善用這種辦法害人。

    ” 霍子矜歎了口氣說:“是的,這和害你的手法差不多。

    但在好長時間裡,我一直認為他是失手把我們娘倆推下崖去,還一直為他的安危擔憂!” 霍子矜不會水,溺水昏了過去,等被人救起時,手中緊緊抱着的孩子已經死了。

    孩子的死差點讓霍子矜瘋了,但厄運還在後面,這些救霍子矜的人也不是好人,他們強暴了霍子矜,轉手把她賣到一個偏遠的山村給人家做媳婦,受盡了淩辱。

    直到一年後在一次打擊販賣婦女兒童的專項鬥争中,她才獲救。

     霍子矜點上了一支煙,袅袅青煙從小小的朱唇中升了起來,說:“你看我現在,肯定不像遭過罪的,女人最愛美,我的樣子這是多少年以後才恢複的。

    過去這手上淨是用煙頭燙出的疤,為此,我還做了皮膚整容。

    ” 孫略心裡湧起對這個女人的同情。

     霍子矜接着說:“我被送回太原,一路上喜憂參半,心想沒有了孩子,我隻有丈夫了,又擔心丈夫也遇難,或者已經另娶了。

    不過即使另娶,我也不會埋怨他,隻要能再看他一眼就行了。

    ”“回到太原,我傻了,丈夫早就辭職,不知去向了。

    就在我到處打聽丈夫的下落時,一個晴天霹靂把我給擊到了,過去要好的朋友告訴我,秦夫在我懷孕的時候就和那個女人有了一腿,我遇難不久,秦夫要求和那個女人結婚,遭到女人的拒絕,并把這件事吵得沸沸揚揚。

    秦夫在機關待不下去了,才辭職了。

    我不相信從小青梅竹馬的丈夫背叛我,就去問那個女人,那女人不僅承認了,還拿出他倆遊玩的照片,告訴我所以沒有和秦夫結婚,就是嫌他出身貧寒,沒有背景。

    ” “當時,我雖沒像你瘋了,也差不多崩潰了,刹那間,我失去了一切。

    ”霍子矜有了淚光。

     孫略想,所以你能那麼理解我。

     “我清醒以後,把事情前前後後想過一遍,我的心寒冷得像冰——這一切都是秦夫一手策劃的! 我想起來,那天上午遊玩的時候,他就在那片竹林裡逗留了好長時間,一定是踩點。

    他做得這麼聰明,裝作自己跌倒把我和孩子推下去,這樣就是我沒死,也不會懷疑他的。

    他做得又是那麼絕情,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我本來是想把孩子托付給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