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飛鳥各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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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名義出去的問題。

     他們商量的結果,一是走“公方路線”。

    張敬懷雖然退下了崗位,但,如果省委以組織名義寫封信或者打個電話,給他要去的地區,就憑張敬懷的社會地位和革命資格,各地仍然會以很高的“規格”來接待的。

    那一定是:張敬懷沒有動身,電話就把到達的車次和航班次通知到了,賓館早就準備好了房間。

    車接車送,各地還會宴請接風。

    參觀任何景點,都會有當地官員陪同,門票也不用自己買。

     每天的行動日程,按時、分計算。

    這樣以公家的名義出去,張敬懷得出結論:那樣必然形成“飯來張口,車來就走,進門就住,沿途喝酒”的局面。

    和當地的官員,既不認識,更無感情上的交流,免不了無話找話的尴尬和說些“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廢話。

    同時,人家都很忙,平白無故耽誤人家的時間,叫人背後議論長短,沒有意思。

    這樣的安排,除了表面的東西,什麼也看不到。

    最主要的是沒有自由。

     第二是,以個人,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旅遊。

    這樣就有很多麻煩:一是要自己站排買票,有時要提前在半夜去站排;再就是住宿,得自己去找旅館,找不到好地方,被褥油滓巴奶的小旅店也得将就。

    吃飯呢?也是街頭巷尾,随時就餐,是不是衛生就很難說了。

    可是有這麼多不方便,隻有一個好處:有自由。

    你想走就走,想看就就看,你看到的,感到的都是真實的。

    張敬懷說:“我多年沒有享受當老百姓的自由了。

    ”張敬懷和馮怡都願意走第二條路線。

     再就是安全問題:張敬懷問馮怡:“你相信有誰會打我的黑槍嗎?” “那怎麼會呢?” “沒有這種可能,我身體尚健,爬個坡,上個山什麼的,小心一點就是了。

    ”張敬懷說。

     馮怡說:“我看咱們把小保姆帶上,有兩個人照顧你,無論上車下車,買票,爬山,多一個幫手,總比一個人強。

    ” “對的,對的。

    ”張敬懷說“這小保姆在我們家服務,有五六年了。

    可以說是忠心耿耿,作為報答,也該帶她出去旅旅遊。

    ” “就這麼辦吧。

    ”馮怡說。

     張敬懷說:“咱們說走就走,誰也不要告訴。

    不要告訴辦公廳。

    一告訴他們,他們又要驚動公安局什麼的。

    我現在是一個老百姓,”保衛條例“管不着我。

    一告訴他們,不曉得又節外生什麼枝呢?” “就這麼辦。

    ”馮怡說。

     他們出發三天之後,辦公廳來給張敬懷送文件,才發現張敬懷不在了。

    大門上貼了張條子:“我去看望老戰友,并回家探親。

    不要‘興師動衆’地找我張敬懷。

    ” 此事由辦公廳主任,報告了單秘書長,單秘書長又報告了蔔奎書記。

    蔔奎緊張起來。

    要他們趕緊尋找,而且發了脾氣。

    說:“張書記不告而别,出了問題,我們怎麼向中央交待!” 但是,他們找了好幾天,也沒有打聽到張敬懷的去向。

    但是,有馮怡和保姆陪着,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吧? 因為張敬懷有話,他又不便告訴公安局。

     過了一個半月,由馮怡和小保姆陪同,張敬懷回來了。

    所有見到張敬懷的人,都說他臉色紅潤了,身體健康了,體質增強了。

    馮怡和保姆也向大家介紹,張書記在井岡山爬山,一氣攀登到有兩千米的高峰,沒有讓他們攙扶。

    在小飯攤上吃了好多次飯,沒有鬧過肚子,淋過幾次雨,沒有患過感冒等等。

     關于這次出行,張敬懷看到了光明,看到了陰暗;看到了進步,看到了落後;看到了富裕,看到了貧窮;看到了好人,看到了壞人;看到了熱情,看到了冷漠;看到了陰險攔劫,看到了助人為樂……總之,這一個多月,他所看到的事物,都那麼真實,那麼親切,比他作為書記到下面視察時所看到的幾年都多。

    無論見到什麼人,他和人聊天,和人争論,他說什麼話,說完拉倒。

    他享受到了作為一個普通人的自由,如果他現在“在位”,他一定又要把自己的體會,制定一些政策或法規。

    可是這些感受,他連蔔奎也沒有告訴。

    他想讓馮怡寫在他的回憶錄中。

     他認為,曆史的發展,自然會解決陰暗方面的問題,曆史需要等待全民全黨的覺悟,要提高人的道德素質,是着急不得的。

    張敬懷雖然成了一介平民,但馮怡一直勸他,你離開你原來那個圈子,而且平安“着陸”,應該慶祝。

    你丢掉了許多,可是也得到了許多。

    人生總不能什麼都要呀! 有馮怡陪着張敬懷談天說地,他也不感到寂寞。

    隻這一點,他得到的夠多了。

     關于馮怡,一直幫助張敬懷寫回憶錄,她沒有結婚。

    寫完回憶錄後,作為一個社會學博士,到什麼地方就職,也超過了本書所寫的範圍,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