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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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鑄成終生恨。

    ……反正,可不要造成一個悲劇呀!” “你好自為之吧!”停了一刻,張敬懷又面無表情地說。

     看來,張敬懷是理解蔔奎的。

     見張敬懷不再說什麼,蔔奎隻好告退。

     這天晚上,蔔奎半夜也沒有睡,他想了很多:闵青蓮對他的一片癡情,确實少有。

    母親有這麼一個賢良媳婦,實在難得。

    如今,有幾個家庭是十分美滿的呀!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家庭?連張書記的家庭也不美滿呀!隻要青蓮一生忠實于自己,做一個賢妻良母和好媳婦,也就夠了。

    母親身體不好,早就來信,要他快些結婚。

    如果她老人家看不見小孫孫,死也不能瞑目。

    自己對所謂的愛情,不能太理想化了…… 這樣,蔔奎就下了決心,雖然有些不得已,但古往今來,在各種情況、形勢、原因的作用下,有幾個人能躲過這“不得已”三字呢?可是,這順從了“不得已”的事,卻為以後釀成大悲劇,埋下了伏線。

     次日,他提着一包水果、點心,到醫院去看望闵青蓮了。

    青蓮仍然躺在病床上,看樣子身體好多了。

     “你好些了嗎?”蔔奎憐惜地問。

     闵青蓮見蔔奎的面容,肯定是回心轉意了,勉強地苦笑着,說:“隻要你不變心,我……會好的。

    ” 蔔奎打開點心包,拿出一塊遞給她。

    她張開口,讓蔔奎往她嘴裡放。

    蔔奎隻好順從地給她放在口中,她苦澀地笑了。

     闵青蓮很快出院了。

    她對蔔奎說:“我們還像過去一樣,以前的事,我全都忘了。

    就當它根本沒有發生過,你說好嗎?” 他點了點頭。

     又過了不到一個月,他們結婚登記了。

    結婚所需的一切,都是闵青蓮和她父母操辦的。

    蔔奎沒有提出任何要求,辦成個啥樣,他都沒有意見。

    老嶽母,隻心痛女兒,隻要女兒高興,什麼都能夠滿足她。

     蔔奎呢?别的他都可以忍受。

    隻是那位政委嶽父,一直記着他女兒為蔔奎自殺的事,連個好臉也不給他。

     省委在後院宿舍,給蔔奎騰出兩間房子,算是破例照顧。

    舉行結婚典禮那天,在至愛親朋中,張敬懷不願為他預料中的悲劇捧場,沒有去祝賀。

    張敬懷雖然沒有出席典禮,送的禮物最貴重:一條雙人床單。

    這條雙人床單,是張敬懷在開某次會議時,在一個軍隊賓館買的免票高價商品,當時要十尺布票才能買到呢。

     那時舉行婚禮,不像現在這樣大操大辦。

    青蓮一家,蔔奎在省委秘書圈子裡的朋友,隻坐了兩桌。

    作為介紹人的艾榮帶着勝美參加了。

    還有省委辦公廳的幾個同志。

     舉行婚禮時,夫人帶着女兒勝美參加。

    勝美問媽媽:“今天來這麼多叔叔阿姨幹什麼呀? 媽媽說:“你蔔叔叔和闵阿姨結婚。

    ” “他們為什麼結婚呀?” “不許亂問!” 勝美便問别的叔叔:“他們為什麼結婚呀!” 那位叔叔大笑:“你長大就知道了!”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 “為了生個娃娃。

    ” “不結婚就不能生娃娃呀!” “不結婚就不能生娃娃!” “我才不結婚呢,一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住一起,多别扭扭呀!” 參加婚禮的叔叔阿姨們無不哈哈大笑。

     所謂的“典禮”,也很簡單。

    由辦公廳單主任作主持人,又給發了二斤葵花籽,三斤花生,五斤蘋果。

    有的同志送了一個暖壺,有的送隻塑料洗臉盆,還有的同志送了一二斤肉票或雞蛋票。

    把這些東西送到食堂,做了七八個菜。

     單主任緻詞後,又有介紹人艾榮,老嶽母講話。

    當時都是講些勉勵性、政治性語言,不足為記。

     之後,蔔奎秘書圈裡的朋友們,小鬧了一通:無非是讓新郎新娘站在凳子上,一起啃吊着的蘋果,或者談談戀愛經過等等。

    但是,蔔奎給老嶽父敬酒時,出了個事故:可能是蔔奎心情緊張,也可能踩上了塊蘋果皮,當他走到老嶽丈面前時,突然滑倒了。

    玻璃杯被摔碎,蔔奎的手又按在碎玻璃楂上,站起來一看,手出血了。

    還是艾榮有辦法:“紅紅紅,喜喜喜!大吉大利!”忙把蔔奎流血的手,讓青蓮握着“從此你們的感情,就像血肉一樣,連在一起了!”才把一場事故沖淡。

     席散客走,一對新人入洞房,又讓蔔奎大吃一驚。

     二人進了洞房,青蓮笑嘻嘻地說:“我累了,咱們早點睡吧。

    ”同時揭開半面被子,露出雙人新枕頭,新枕巾。

    蔔奎一看,吓了一跳。

    原來枕頭上放了一把明晃晃的斧頭和一把樹枝。

     “這是怎麼的了?”蔔奎的話語有點顫抖。

     青蓮說:“我媽媽說,她們家鄉的風俗,新婚在枕頭上放把斧子,’斧‘’福‘同音,以後我們會有福。

    這樹枝呢?是柴火,’柴‘’财‘同音,以後會發财呢……” 蔔奎沒有想到,這個經過血和火考驗的老革命,居然還那麼迷信!他感到濃烈的悲哀。

     整個婚禮進行時,蔔奎都一直都在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做夢似的。

    他一直在問自己,難道是我在結婚,是我在辦終身大事嗎?盡管同志們向他們祝賀時,他也強裝笑臉,但整個“過程”,他都覺得自己在演戲,他要演好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他老是想:“快完吧,快完吧!” 過了很長時間,蔔奎才從那把明晃晃的斧頭上,鎮定下來。

    但是什麼興緻也沒有了。

     蔔奎坐在那裡,隻是不說話。

    闵青蓮催他:“都累了好多天了。

    快睡吧!快睡吧!” 蔔奎躺下了。

    青蓮緊緊抱着他,可是無論怎麼親他,也不能燃燒起他的熱情。

     闵青蓮問:“你有病呀?” 蔔奎說:“我有病,我有病。

    ” 青蓮便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