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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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

    守在外屋的秘書似乎也感到了裡面氣氛的異樣,探進頭來呆呆地望着他倆。

    趙廣陵也很慌亂,卻又不知該做什麼。

    單龍泉粗暴地朝秘書揮揮手,等那扇隔門合上,才拉開抽屜,尋出一塊創可貼來,慢慢把手包上。

    那包的動作很慢,似乎生怕攪動了屋裡幾乎凝結的濁重空氣……等趙廣陵回過神來,正準備幫一把,單龍泉已包紮好了,嘿嘿地笑起來:說得好,說得好,這個大院,恐怕也隻有你趙廣陵敢說這樣的話! 我……絕沒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一樣。

    我欣賞的就是你這一點。

    單龍泉說着,忽然停下來,又拉開抽屜翻起來。

    趙廣陵困惑地看着,不知道單龍泉又在做什麼。

    不一會兒,單龍泉翻出一堆大大小小的信封和紙條子來,一起攤到桌上說:你看看吧,這些大都是比我大的人寫來的,起碼也和我這個位子差不多,都是指名要提拔某某。

    你說說,如果是你處在我這種位置,你該怎麼辦呢? 趙廣陵當時什麼也沒說,隻感到那一大堆紙條忽地飛舞起來,如彌漫的雪花一樣,比他在腰窩鄉遇到的那場雪大多了……當他出門的時候,才看到單龍泉又用那半支折斷的鉛筆在辦公桌上悠悠地敲了起來。

    似乎每隔幾年,機關幹部們就要經曆一次從靈魂到肉體的震撼與騷動,隻不過最近這一次,要比以往每一次大得多也持久得多。

    随着年關将近,古城幹部又陷入了這樣一種輪回之中。

    ( 各種謠傳在全城不胫而走,每天晨昏之際星海廣場上都圍滿了人,三三兩兩神色緊張地議論着什麼。

    趙廣陵不想參與這種議論,強行把辦公廳幹部集合起來,開始了一場規模空前的大調研。

    經過這些年的感性認識,他對縣城經濟的發展已有了相當的認識。

    古城的發展雖然是驚人的,但存在的隐患也很不少。

    特别是最近和韓東新深淡了一次,他不禁有點驚愕了,一種隐隐的擔心似乎很快就要證實了。

    伴随着國内外客觀形勢的劇烈變化,那個曾經極其輝煌的孚美公司已日顯頹勢,有點兒搖搖欲墜了。

    據韓東新私下講,目前的負債率已經上升到了95%。

    古城的繁榮,多一半是靠着這座大型煤礦的,一旦這個煤礦垮下來,如何進行産業接替,必将成為一個嚴峻課題……正是瑞雪紛飛時節,當他率領課題組來古城區調研的時候,齊秦倒是很熱情也很支持,親自陪着他跑了好多點,又召開了一系列座談會,臨别之際還不忘為課題組成員每人置辦了一份“年貨”。

    在餞行晚宴上,酒過三巡,菜進五味,齊秦才臉紅脖子粗地看着他說:廣陵老弟,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臘月二十四嘛。

     對。

     臘月二十三,竈王爺上了天。

    連竈王爺這麼小的官都懂得上天言好事、巴結領導去了,你老弟還真能沉得住氣? 趙廣陵無言以對,隻好笑笑說:這是工作嘛,有什麼辦法。

     工作,你知道什麼叫工作? 我真不懂。

    你說說看? 齊秦哈哈大笑起來:工作就是時間,時間一過,工作也就完了,對不對? 對不起,我喝多了。

    趙廣陵心裡堵得慌,和這樣的人真的無法溝通,起身離席,站在了餐廳外面的雪地裡。

    起風了,大團大團的雪花在空中舞成一條條雪龍,天地一片迷茫。

    不遠處,幾盞燈明明滅滅,映照着凄清的雪夜。

    這紛飛的瑞雪,是否一直要下到明年開春呢?是的,工作就是時間,但時間不等于工作。

    不管人們理解不理解,趙廣陵始終堅持着。

    年關過去了,冷雪消融了,等到新春來臨,趙廣陵終于把一份數據翔實、論證充分的課題報告正式擺到了單龍泉書記辦公桌上。

    翻着這份沉甸甸的課題成果,單龍泉的臉色同樣十分嚴峻,認真地盯着他看了許久,才吐出極其簡潔的兩個字:好、好。

    然後就把材料鄭重地鎖進了辦公桌。

     天黑下來,趙廣陵小心地開了燈,正想再說些什麼,有人不敲門就進來了。

    是誰敢在領導面前如此放肆?趙廣陵正詫異間,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兩個人已站在地中央,單龍泉也由嗔轉喜,笑微微地伸出手來,和這兩個人熱烈地握着。

    等到看清了齊秦和老侯的面容,趙廣陵更詫異了,呆呆地站在一旁,直到齊秦和老侯都向他伸過手來,才機械地伸出手,讓這兩個人很随意地握了一下。

    齊秦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