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燈
我們老闆為好,你要為她想想是吧……” “你這話奇怪了,她最近怎麼啦?” “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我最近一直在下面,沒有見她的面。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她一個女人家,能出什麼事!好啦好啦,你也不要問我了,還是等見了面去問她吧……”這姑娘忽然換了一種口氣,無論他怎麼追問,再也不肯說下去了。

     這女人也真夠難纏的,好像什麼都知道,又好像什麼都不肯說,吞吞吐吐,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這會兒已經快中午了,是不是該回家了?陳見秋躊躇着,有點兒無所适從了。

     家實在是不想回,現在隻要有一份奈何,他就怎麼也不願意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籠子裡去。

    兩個孩子都大了,一個在上大學,一個在外地打工,家裡隻有他和王霞兩個人,整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沒有一句可以暖心的話,就那麼呆一天又呆一天,和坐監獄有什麼區别?愛情嘛從來就沒有過,婚姻嘛其實也早死了,現在不過是還保留着那麼一個形式罷了。

    這種日子,真的還不知道要維持多少時候才是個盡頭哩…… 按說嘛他和王霞還是一個村裡的,雖然不能說是什麼青梅竹馬吧,也還是打小裡一塊兒耍大的。

    那時他學習雖然不錯,腦子也很靈活,但是由于長得十分瘦弱,在村裡總是受同伴們的欺負。

    而王霞呢,打小就比同伴們高出一頭,所以一遇事兒總是王霞反過來替他出頭的。

    而且,更讓人不解的是,王霞的學習也一直是拔尖的。

    村裡沒有中學,所以從初中開始,他們倆就總是相随着一塊兒去城裡念書。

    他家裡還算是富裕的,有一輛半舊的自行車。

    而王霞家呢,住的是兩眼土窯,吃的紅薯幹都是靠親戚們周濟呢。

    所以,每次去學校都是王霞騎車,載着他一路飛奔…… 等到高中二年級一開學,王霞突然跑到他家裡,嗚嗚地哭着告訴他,她再也不能載着他去上學了,因為交不起學費,而且也沒有糧食可粜,她已經退學了。

     “那……我還不會騎自行車呢。

    ” “我教你呀。

    ” 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第一次學會了騎自行車,那年他十六歲。

     等高中畢業,陳見秋也回到村裡開始了修地球的偉大實踐。

    再後來,由于有一個親戚在省裡當大官,有一年又正好來他們村搞反擊右傾翻案風,他就有幸成了全村的第一個大學生。

    雖然如今人們總是很不屑地叫什麼工農兵大學生,但是不管怎麼貶,大學生就是大學生,況且他後來還脫産學習過多次呢。

     王霞家裡一直很窮,王霞也一直在村裡修地球。

    等到恢複高考,王霞和兩個弟弟一起考上了大學,但是她又一次放棄了,隻是說什麼也不肯出嫁,在她家的窯頭上整整哭了一下午…… 有一年陳見秋回家,卻聽說王霞這回真上學了,念的是體校。

    再一了解,原來是有一個下鄉幹部聽了她的哭訴,一下子給了她兩千塊錢,又特意為她聯系的。

     陳見秋很快大學畢業了,正是時代急轉的風雲時期。

    但是,作為一個男人,個子低了總是要吃虧的。

    畢業進了機關,年齡也就過線了,而且在那個年代裡,機關幹部遠沒有這些年那麼吃香,當時姑娘們找對象的标準是,聽診器,方向盤,高級幹部,售貨員,就是不嫁那小職員。

    就這樣一直拖了好幾年,急得老母親都病了,才在家裡人的勸說下,和已經當了體校教員的王霞成了親。

     王霞那時其實挺高傲的,要不是也因為年齡大了,根本不會把他這麼個小人人看在眼裡。

    新婚之夜,講起小時候的那些事情,兩個人哈哈地笑個不休。

    後來等上了床,他才感到真的有點羞愧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葉小舟,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颠簸着,或者像一隻小老鼠在牛肚子上爬來爬去,一點兒也沒有什麼征服感,反而好像是全身都被揉碎了,在她的身體裡自己左沖右突卻找不到一點兒邊際……後來,她似乎也有點兒不耐煩了,一下子翻過身來,他便被一張厚厚的肉被子給蒙住了,差一點兒就閉過氣去…… 他不能對不起王霞,又不能不想方設法離開這個家,這真是一個解不開的結呵。

     已經過十二點了,陳見秋呆呆地望着茶幾上的那兩杯涼茶。

    身子搖晃着又站起來。

     領班小姐也站起來,卻不急着走,好笑地看着他說:“你呀,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了,這麼多情,還愁沒有個情人?好姑娘多如牛毛,改天我給你拉一車。

    ” “好吧,那我提前謝謝你了。

    ” “聽說你們那裡正在查案子,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事你也關心嗎?” “我關心個屁。

    我是聽我們老闆說,你們那裡有一個女派出所長,特别貪,那些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