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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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市紀委、喬書記和縣紀委收到了不少告狀信。

    這些信多數是匿名的,一些還是署名的。

    信中反映了郝仁國同志大量的經濟、作風方面的問題,有些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有根有據,言之鑿鑿,不像是空穴來風。

    咱們黨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曆來是保護大多數幹部,也不袒護不成器的壞幹部。

    縣處級是市裡管的幹部,如果不是市委和市紀委主要領導的批示,要求我們“認真工作,慎重處理”,隻要反映不是什麼實質性的問題,上訪的批量不大,紀委原則上不找事,免得冷了在基層艱苦工作的同志們的心。

    但情況複雜了,就得有所動作。

    我和喬書記議了一下,意思是讓你們先自查自糾一下,矛頭不要對準郝仁國,摸出一個大輪廓,咱們再細緻地分析一下,梳梳辮子,好對上對下有個交待。

    ”說畢,把一沓子上訪信件交給了紀載舟。

     一席話,說得紀載舟心頭沉甸甸的,脊背冷嗖嗖的,心裡一時想的不是郝仁國老兄,而是對當官瞬間産生“絕望”的念頭,平日裡大家都看到的是當着一把手時頤指氣使、八面威風,多少人甘願捧你的“臭腳”,一旦調職就有人告你的黑狀。

    紀載舟粗略地翻看了一下這包“火藥桶”,主要是看署名情況,卻沒有看到一封是署名的,一下子就明白了領導們的良苦用心。

    上級把矛盾推給了下面,本不該他們做的事情,由他們來做,有一點閃失,就是禍不是福啊。

     送走金書記以後的幾天裡,紀載舟反複看了這些材料,從這些歪歪扭扭的字裡行間掂量它們的份量。

    憋了一肚子氣,心裡抱怨喬書記,你說過不讓我“評價前任的功過是非”,就不該把這個“醬罐子”扔給我叫我作難。

    也不知吸了多少包香煙,卻忽然從“不評價”三個字産生了電光金火般的靈感。

    又不能與人商議,紀載舟就自己首先從已經了解到的紛纭複雜的人際關系入手,把機關内上、中、下層的各色人等排了隊,從而發現,盡管郝仁國在任時得罪了幾個“吊蛋貨”,但真正知郝仁國底細的人也不會太多。

    署名肯定是楞頭青幹的,那些工于心計的人一定不會在告狀信上赫然列上自己的名字。

    然後,從信件上的内容分析,無非是建廠中和搞礦山發包時收受賄賂,機關财務不清,特别是計劃生育多子女費管理混亂,此外還有男女關系等等雜七雜八的事情。

    吃透了情況,就有了辦法。

    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上推下卸,敷衍塞責;我就來個避重就輕,文過飾非。

    總之,雷聲不能大,雨點更不能大。

    反映出來的東西,隻查共性,不查個性。

    如收賄問題,鄉鎮是沒法查清的,作風問題更不能去查。

    聯想到計劃生育辦公室花錢如流水,紀載舟心裡本來就焦燥,那就借此機會整頓一下,把這裡當成“替罪羊”吧。

     思慮成熟以後,紀載舟隻給鎮紀委書記交了底。

    開了個書記辦公會,說金書記來時,給了個批件,要求把前兩年計生辦的财務帳目清理一下。

    這件事,涉及前兩年的工作,尤其是可能涉及到前任領導,你們幾個原來在任的同志回避,不是不信任你們,而是你們都沒有分管過這一塊,盧貴權當鎮長不久,也沒有介入這些工作。

    這樣做免得你們得罪人。

    大家心照不宣,就各行其是了。

    紀載舟要紀委書記從農經站和财政所各抽了一名會計,會同計生辦主任一起把近兩年的财務清理一下。

    原則問題由我把關,具體問題你們處理,有了疑問就及時向我彙報。

    要求明确以後,大家分頭去做就是了。

     工作剛剛展開的一天夜裡淩晨一點多,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調到别的鄉當副書記的吳思榮。

    沒來得及說話,他一頭鑽進紀載舟的卧室,把一大袋子東西塞到了紀載舟的床底下。

    紀載舟已經明白了他的來意,就說:“唉呀老弟,你這是幹啥哩,有事打個電話,不就得了!”吳思榮說,“半夜裡來打攪老兄實在不美,主要是機關裡都是混過夥計的老弟兄們,我怕喝酒,不想見他們了。

    郝仁國縣長交待我,别打電話,晚一點來,給老兄好好拍拍。

    ”紀載舟說,“有啥想法,你就給我說吧。

    ”吳思榮說,“咱們弟兄們雖然沒有在一起混過,但我早就聽說老兄的為人是沒有說的。

    這鄉鎮的活兒,真不是人幹的。

    我在這裡管了幾年計劃生育,确實有毛病,有一些事情是不得已而為之。

    你想,書記跑事,省市抽查,慰勞村幹部,都是要花錢的。

    聽說你們要查前兩年的帳,我就是請老兄給予體諒和擔戴一點。

    ”紀載舟心裡好笑,這不是不打自招嘛,這小子一定假公濟私,從中撈了不少好處。

    既然郝仁國有交待,這事情更加明了:機關裡早有傳言,說郝仁國能當上縣長,吳思榮有一半功勞。

    現在看來,真的是有功有勞,有功有“撈”了。

    于是,就故意賣了個關子,對他說,“下面反映強烈,都告到市裡了,先查一查再說吧。

    我想辦法,不會叫弟兄們過不去的。

    ”話說到這裡,已經沒有再往下說的必要,吳思榮揣着一肚子焦慮,告辭而去。

    紀載舟估計,他和郝仁國,在事情沒有結束之前,肯定吃不好、睡不香的。

     世界上好多的人際交往,常常出現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