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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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彙報戰果,事例典型要有數有據有方位有農戶的姓名,到時候我們還要召開村書記村長碰頭會的,讓他們幫你們總結總結!” 衆人心想:鎮長雖然出語不驚,說話辦事并沒黑着臉,但辦法卻出手不凡哩,說是請各村書記、村長開會幫忙總結,實際就是讓他們監督評議,今後工作可馬虎不得哩。

     “第三句話是,對于這次種子事件,鎮裡應該承擔賠償群衆損失的全部責任,資金由鎮政府和種子站三七開的比例共同承擔。

    ”關于造成這次種子事件的責任人,紀載舟沒有提出自己的看法,在這種時候及場合提出查處隻能給自己腳下設絆子,因此不能分心和激化矛盾。

    對于造成農民種子損失責任和賠償問題,他已底下先給盧貴權通過氣征求過意見的。

    “我們作為鎮一級的政府,種子部門出了問題責任在于黨委政府,我們沒有把好關。

    我說的意思不是怪大家或是怪某一個人,應該由黨委政府集體負責。

    現在,我申明:既然我做了這裡的主持,首先應該由我來承擔和負責任。

    當然大家也并非無事了之喽,這次下去主要是進一步向群衆宣傳講清問題。

    讓他們看到種子部門錯了,鎮黨委政府并非袒護或是推卸不管。

    取信于民就在于知錯就改并及時幫群衆解決當前的實際問題,那麼今後我們的黨委和政府的形象就會在群衆心目中善始善終……”紀載舟似乎自己今天唱了個獨角戲,話也似乎多了點,但是他知道,在這種場合的會議上,對于關鍵性的問題,必須有自己的主見,決不能含糊其詞或模棱兩可。

     盧貴權對于紀載舟沒提追究種子事件有關責任人的事内心表示滿意,他所擔心的事就像一塊巨石墜地,曾一度心驚肉跳的心境立即坦然了。

    他紀載舟就是主張查也一時半載無法理清頭緒,相反會給自己過多樹敵,也叫他在疊鎮将無立錐之地。

    至于賠償農民稻谷種的款從哪裡來,自己管機關管财政就那點家底,鎮财政所發放下去的農業周轉金和企業周轉金,有兩年都沒收回來了,加上企業老是虛報産值,又老是上繳不了當年的利稅,自己資曆再老,威信再高,也無力做這無米之炊的巧媳婦。

    種子站那邊的一群人盡他媽的見人屙屎喉嚨癢的夥計,把集體虧得一塌糊塗,個人腰包都像肥婆似的飽滿起來。

    賠百分之七十的錢,他們未必拿得出。

    要是頂着不拿吧,種子站自然是這次事件的主要責任者,群衆再一鬧,紀載舟硬盯着不放,這個無用的心腹要是倒了黴,說不定還會牽連自己,陷進去脫不了身。

    想到這些,盧貴權不禁一身冷汗上身。

    眼下好就好在種子站站長因禍得福,隻受了點皮肉之苦,自己也是這雙簧戲的導演。

    紀載舟原來征求自己的意見時,他就準備給他個置之不理或是一推了之,讓他嘗嘗第二個見面禮。

    但是自己這個處處想占上風的心理現在怎麼也強硬不起來,面對紀載舟那雙洞穿秋水的眸子,就有點兒心虛不敢正視。

    自己也曾想在會上點個火,給紀載舟來個難堪,但是恰碰有人今天在會上提到幾個月沒領工資的事。

    這三個月雖然自己暫時主管,但也基本上沒管事。

    一直地等待觀望上級給疊鎮派個什麼樣的人來當家理事,今天開這個會也尋不着機會給紀載舟出難題或是推波助瀾地為難于他。

    紀載舟切中要害的三句話讓他對自己行為不禁反思,這種反思是他任副鎮長以來從沒有過的。

    自己原以為給紀載舟的第一見面禮是無比的正确和天衣無縫,将永遠是個勝利者的他,卻沒想到那個精心策劃的隆重見面禮将是他的信念開始崩潰的開端,他權衡再三,一個人老想占上風也不妥,我盧貴權在疊鎮從來就不曾公開地做過抵門杠,多的是做好人的時候,就是背地捅人一刀人家吃了虧還念你好哩。

    何況,剛才大家為工資問題發牢騷就是對自己開始不滿的情緒表現,雖然可以把主要責任推給走了的郝書記,可也不能說自己毫無責任。

    現在自己該出馬了。

    他吸口煙吐着幽幽的白霧道:“大家就不要再閑扯淡瞎嚷嚷了。

    這半年财政吃緊發不出工資,與咱們紀鎮長無關,這責任主要在我這個老家夥身上。

    郝書記讀書走了,也不能全推到人家頭上,是我的工作沒做好。

    我多次請組織部派個主将來,現在紀鎮長來挑黨政一把手的大梁,我們這些做檩子椽子的幫手,就要努力為紀鎮長分憂解難,就是無能為力也不能給紀鎮長再施加壓力了。

    别的不要多說,大家暫時克服一下困難,下去還是好好工作。

    我相信,在咱們紀鎮長的正确領導下,我們的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盧副鎮長一席話把紀載舟說得還真動了情,看着他直點頭。

    紀載舟想,管他此話虛僞不虛僞,但能在桌面上講這幾句,确實也夠捧場擡轎了。

    紀載舟帶頭鼓了掌,大家也跟着鼓了掌。

    盧副鎮長的掌聲最響最長,這掌聲意味着會議到此結束。

    盧副鎮長心想,你紀載舟攬得了金剛鑽麼?那還得騎着毛驢看唱本,三天限期眨眼就到,要是弄不回稻谷種,你又怎麼交待? 盧貴權低下頭對紀載舟耳語幾句,然後站起來一揮手:“食堂火頭軍的老伴病了,請假回去了,沒人做夜餐。

    這回咱們老和尚破齋,殺生開戒,就去‘夜來香’。

    ”于是大家精神陡增,湧出了會議室,又魚貫而入鎮政府對面的“夜來香”餐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