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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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裡的秘密,當然我對自己的身世,也不該有知情之權。

     2 我想去見曆史老師,非常想。

    我手忙腳亂找小鏡子,但找不着,幹脆把整個抽屜取在地上,翻找。

    五屜櫃裝衣服的一格抽屜,有一個嬰兒帽,那墨藍色我從未見過,不把抽屜取下來,不易看見。

    我伸手拿了過來,裡面有個硬東西,是一支小小的口琴。

    帽子很舊,還有幾個蛀蝕的小洞,但墨藍得可愛,有朵朵暗花,緞面裡絨,摸在手裡舒服又暖和。

    這口琴,想起來了,我是見過的,母親當時一把拿走了。

    一定是她把它藏在這兒的。

     我上了樓,找到被四姐從樓下抽屜取回放在枕下的小鏡子。

    我嫌自己臉黃,象個肝炎病患者,便往臉上撲了點大姐的女兒用剩的扉子粉,用手把粉揉散,抹均勻。

    看了一眼鏡子,一白遮十醜,覺得自己還瞧得過去了,就反扣在床上,我對鏡子恐懼恐怕不亞于母親。

     曆史老師肯定會問,你怎麼臉色這麼蒼白?你害怕?我不安起來,後悔撲了粉。

    我臉一紅,止也止不祝不知為什麼,我意識到我的青春年華會非常短暫,象一束光,在一個密匣裡鎖祝十八歲那年的那一天,我想打開這匣子,想看到這束光,它果然燦燦地閃了一下。

     一個人一生很難相遇愛的奇迹,我一直在等待,現在它就出現在我面前,我決不會閃躲開去。

    我是愛上他了,他是有婦之夫,這完全不在我的考慮之中。

    也許潛意識中,這正是我愛他的條件。

    我從來都愛不可能的東西,越是無望,越能燒灼着我的情感。

    早晨我睜開眼睛,第一個意識就是他,他在這個時候在做什麼,我上一次見到他是如何,将見到他會是怎樣?我想我完蛋了,沒救了,還沒開始愛,就一個人把應該是二個人所擁有的愛之路走掉了一大半。

     前前後後我把自己的頭緒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我罵自己,你是太孤獨了,學生喜歡老師,單相思。

    沒準等我走到他的門前,便會拔腿逃跑,發現剛才那所有的激情都會煙消雲散。

     我的直覺告訴自己,他不在學校。

    雖然有時星期天他也會一人去辦公室。

    但這天,他一定在家裡。

    從石橋廣場坐公共汽車,我嫌車太慢,就下了車,直接挑近路,下坡靠江邊走,過橋。

    江水和泥沙,把江邊一些地方沖積成一個個山坳。

    蘆葦、小灌木長得柔柔弱弱,但坡上坡下都長滿了。

    我看見了他描述過的那排緊靠在一起吊腳樓,他的家為斜上方一所木頭與石灰牆結構的平房,木闆是長年雨水太陽塗出的黑碣色。

     我站在山坡下,心猛地狂跳起來,為自己的大膽。

    如果他問我來做什麼?我就說四姐結婚,請他寫一幅草書。

     不,我有什麼必要扯謊?我應該告訴他,我就是想見你,就為這,我來了。

    海棠溪那坡石階很長,我幾次停下喘氣,但從未有折回去的念頭。

    他使我潛埋在身體裡的一種東西爆發出來,我瘦削的臉頰,毫無血色的嘴唇,泛出淡淡的紅潤,頭發在風中飄飛,正在由枯黃變青黑,粗糙的手在脫皮,指甲鮮亮晶瑩。

    如果我能看見自己,我就會清楚,在十八歲那年的那些日子,我将自己一生應享有的美麗,不想保留地使用了。

     來到那條背朝江面的小街,沒按着門牌号數,憑着感覺,我找到了他的門前。

     我沒有逃跑,沒有心跳,我冷靜得叫我自己害怕。

     我舉起了手,敲門。

     3 他拉開門,看見我,很吃驚的一個表情,但瞬刻便鎮靜下來,頭朝房内一偏,說:“進來吧!” 正象我預料的一樣,他妻子和女兒都不在,隻有他一人。

    和我夢裡來時看到的相同,家裡全是書,書櫥将一間三十來米不到的房間隔成一大一小兩間,小過道竹杆曬晾着洗過的衣服。

    有個旁門,通向後面自己搭的小廚房。

    床、椅櫃子倒是位置适當,房間顯得不那麼擁擠。

    一台舊唱機在獨腳凳上,和書櫥相連,屋角有個舊瓷瓶。

     他沒問我怎麼來了,而是笑了笑,似乎看穿了我所有的想法。

    我恨這個自以為是聰明的笑容,一點也不給我面子。

    我在靠牆的凳子上坐下,他從茶壺裡倒了一杯老陰茶涼開水,遞給我。

    象想起什麼似的,他彎下身子,從書櫥下面一疊唱片、報紙和書中,抽出一張唱片放在唱盤上。

     書櫥上真的放着他母親的一幀照片,她呆呆地望着我,這個早已不在人世的人想告訴我些什麼呢?“真象你,”我對他說。

     他點點頭,朝我走近了一點。

    我慌張地把一杯水一口氣喝了一半。

    他把杯子接過去放在書櫥邊上。

    他走到我的身邊,停住,看着我,突然俯下身來,在我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我的身體自動靠攏他,緩不過氣來地微微張開了嘴唇。

     我被他抱着站起來,整個兒人落入他的懷中。

    我的臉仍仰向他,暈眩得眼睛閉上,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一點掙紮,一點勉強也沒有,我是心甘情願,願把自己當作一件禮物拱手獻出,完全不顧對方是否肯接受,也不顧這件禮物是否需要。

    我的心不斷地對他說:“你把我拿去吧,整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