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駝鈴聲悲紅顔遺恨 古城駐馬巡檢疑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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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民不聊生。

    不料半年多前,馬賊半天雲突然又在西疆出現,弄得各部頭人以及巴依、伯克,個個驚惶萬狀,人人惴懼不安。

     于是,各部頭人為對付半天雲,又彼此捐棄仇怨,結成一氣,合力追剿,必欲将馬賊趕盡殺絕,方才甘心。

    昌吉、烏蘇一帶的牧民百姓,聽說半天雲又回到了西疆,莫不拍手稱慶,都好似自己手裡握了根打狼棍,膽量也壯了起來,經常和頭人官家作對。

    不料近幾月來,從迪化至烏蘇的道上,卻常常出現一夥馬賊,打着半天雲的旗号攔劫商販腳夫,甚至還幹出奸淫燒殺的勾當來了,弄得人心惶惶,怨聲載道,竟使這條道上變得路斷人稀,不但冷落了烏蘇,也斷了許多人的生路。

     掌櫃娘談着談着,突然瞅着玉嬌龍問道:“你這麼年輕,生得又這麼标緻,怎敢一人上路?你就不怕碰上那些馬賊?” 玉嬌龍:“我本有幾人同行,他們都到城外朋友家借住去了。

    ” 掌櫃娘:“幾個人有什麼用!你還是小心為好。

    而今這烏蘇已非往昔了。

    ” 玉嬌龍:“你以為那些攔劫旅客的事真是半天雲那幫馬賊幹的?” 掌櫃娘,“管他誰幹的?反正面今官家、巴依和馬賊都差不多,誰還分得清楚!” 二人又閑聊幾句,掌櫃娘便收拾碗筷出房去了。

     玉嬌龍奶過雪瓶,在燈下和她逗玩一會,感到有些困倦,便帶着孩子上床睡去。

     第二天一早,玉嬌龍吃過早飯,換了一身普通裝束,想帶着雪瓶。

    到她曾住過八年的帥府門前去看看。

    不知何故,她剛走到客店門口卻又猶豫起來,總感步怯心悸。

    她隻感自己對那門前的石獅,石階,以至石牆上嵌着的那些拴馬的鐵環,都是那麼熟悉,它們也一定都能認識出她吧。

    盡管玉嬌龍明知它們不會說話,但險惡的處境和事關一門的禍福,使她防微之思已到了違反常情的境地。

     玉嬌龍停步客店門前,隻遠遠向帥府那邊望去,見整座府第雄踞城東,巍然屹立,仍是那樣威嚴肅穆,仍顯得氣概非凡。

    帥府大門緊閉,門前石階潔潔淨淨,毫無一點草糞污迹,看得出玉帥雖也離去、元戎餘威尚存,直到如今,烏蘇的平民百姓仍然不敢。

     到那門前去閑坐閑玩。

    這一情景。

    使玉嬌龍不由感到一陣欣慰。

     突然間,她看到帥府牆們側的那扇耳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軍校模樣的人來,那人年約三十來歲,中等身材,相貌也平常,他一邊吹着口哨,一邊搖大擺地向這邊走來。

    玉嬌龍不願和他照面,不等他走近,便轉身回到上房去了。

    一會兒,掌櫃娘送茶來到房裡,又和她閑聊起來。

    玉嬌龍趁機說道:“那邊有座很大的府第,聽說是玉帥回京留下的,不知裡面住了一些什麼人?” 掌櫃娘:“玉帥雖然走了,可他威名尚在,肖遊擊派人給他守護得好好的,府前府後連牲口都不準過,誰還敢進府裡去!” 玉嬌龍:“守護在府裡的是些什麼樣人?” 掌櫃娘:“呼圖壁巡檢所的巡檢金大人,帶着十來名巡邏兵丁駐在府門内側的那排耳房裡。

    ” 玉嬌龍不悅地:“一個小小的巡檢,也配稱大人?!” 掌櫃娘:“你别小看巡檢這個官,聽說也是朝廷派任的。

    況他又是肖遊擊的親信,負責這烏蘇一帶巡防,誰敢正眼看他。

    ” 玉嬌龍嘴邊掠過一絲輕蔑的笑容,不吭聲了。

     掌櫃娘又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别看他在老百姓們面前多威風,可在那座空空的玉帥府面前,也隻不過是條看家狗罷了。

    聽說他雖住在帥府裡,卻連大門不敢開,二門也不準進的。

    ” 玉嬌龍心裡隐隐的不快一下消失了,隻感到一種莫名的滿足。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對舊地的向往和系戀,一心想到城外過去馳馬的草原上去重遊一番。

    于是,她借口出城看看親戚,将雪瓶托付給掌櫃娘,騎上大黑馬,便出城向草原馳去。

     夏天的草原神奇極了,看不到草,卻隻看到一片花地。

    近看是五顔六色,遠看仍是碧綠連天。

    玉嬌龍縱馬飛奔,鬓發在暖風中飄拂,一陣陣沁人胸懷的是她所熟悉的草原的芳香。

    她好似又回到了舊時情境,在馬上左顧右盼,想辨識當年她初次見到哈裡木與大紅馬,初次會到羅小虎的地方。

    可平闊無際的草原,到處都是一片綠茵,何曾留下一點可供辨認的标志。

    往事曆曆,如在目前,又似已經遙遠。

     玉嬌龍直到興盡方才轉馬回城。

    當她正在客店門前下馬時,忽然感到有人對她投來一束奇特的眼光。

    她不覺一怔,忙擡頭望去,見對面街沿上站着金巡檢,張着一雙驚詫的眼睛,正緊緊地盯着她。

    玉嬌龍已從他那驚詫的眼神裡感到了一種不祥的征兆,但她仍定下神來,站在門前,不忙不迫地拂去身上的塵沙,然後才從容跨進店去。

     玉嬌龍回到房裡,正在暗暗不安時,忽從窗格裡瞥見那位金巡檢也随後進店來了。

     玉嬌龍立即警覺起來,暗暗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隻見他将店家喚到跟前,向他詢問着,店家也畢恭畢敬地應對着。

    隻因相距太遠,他二人的談話,玉嬌龍一句也無法聽清。

    二人談了一會,金巡檢又在店裡遭了一遍,方才離去。

     天黑後,玉嬌龍趁掌櫃娘送夜飯進房來時,試探着說道:“午間我從城外回店來時,在門口碰見一位好似在軍官裡當差模樣的人,閃着一雙賊眼緊盯着我,真叫人生氣。

    ” 掌櫃娘像猛然想起什麼似的,一拍手,說道:“對啦,一定就是那個金巡檢。

    聽我那當家的說,他還進店查問過你來。

    ” 玉嬌龍吃了一驚,問道:“查問什麼?” 掌櫃娘:“問你是否叢京城來,還說你很像他曾見過的一個什麼人來。

    ” 玉嬌龍:“那個金巡檢是京城人?掌櫃娘:”昌吉人。

    四年多前才到烏蘇來的。

    他原是肖遊擊部下的一個小頭目,不久前才升的巡檢。

    “玉嬌龍帶愠地說道:”我從未去過京城,也未來過西疆,此人多是輕薄之徒,休去聽他胡說。

    “她話雖如此說,可心裡卻已經明白了,肖準曾被他父親任為烏蘇門千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