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語軟春濃酬情續愛 心涼蹄急怨命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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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景。

    真是各有各的悲酸,各有各的艱險。

     玉嬌龍在談了她決心犯險投崖的那段情景以後,忽又問道:“你然何也疑我來死?” 羅小虎:“你跳崖的消息傳到王府,那已是你跳崖後的第五天了。

    我當即趕至谷口,躲在密林叢中,見他們正把你的内棺從谷裡擡了出來。

    直到他們又将它啟運下山去後,我又沿着那條洞道進入峽谷,在棘叢中尋遍谷底,都不曾見到一些血迹。

    出谷後,我又去到破廟,卻連馬匹和老道都不見了,我見到牆上留字,心裡就犯起疑來。

    ” 玉嬌龍嬌嗔地:“你既疑我未死,然何又給我設了靈位,這豈不是存心詛我!” 羅小虎憨然一笑:“論情論理你也早該來了。

    靈位也才剛設了兩日,害得我也減肉十斤。

    ” 玉嬌龍笑了,笑得滿含酸澀。

    羅小虎也笑了,笑得也帶有餘悲。

     恰在這時,院外揚起一聲長長的馬嘶,羅小虎一下掀開玉嬌龍,猛地站起身來,歡呼一聲:“我的大黑馬!”便沖出房門去了。

     玉嬌龍懶懶地走到窗前,但見那大黑馬一看到羅小虎時,掙脫艾彌爾手裡的缰繩,快步跑到羅小虎身旁,刨蹄抖尾,一陣緊挨緊擦,親熱已極。

    玉嬌龍看到這一情景,不禁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一會兒,艾彌爾提着酒,端了一大盤羊肉進房來了;羅小虎跟在後面也端來了一大碗炒肝和蔥餅;烏都奈也拿來了碗筷。

    玉嬌龍見烏都奈在桌上擺了四副碗筷時,她覺得十分驚詫,不禁問道:“怎麼,都在一起用飯?” 羅小虎毫不在意地:“都是自己兄弟,吃飯何用分開!”他擡頭望望玉嬌龍,眼睛裡又閃露出她所熟悉的那種略帶嘲弄的神色,他把玉嬌龍拉到自己身旁坐定,又半打趣半認真地說道:“都是自己的兄弟,以後回到西疆,有時說不定睡覺還得困在一起呢! 你又何必見怪!“玉嬌龍頓時羞得紅暈滿頰,她臉上雖然是火辣辣的,但心頭卻頓覺有股涼氣透滿全身。

     羅小虎雙手端起滿滿一碗酒來,高舉過額,又似向着蒼天,又似對着在座的三人說道,“沒想到我羅小虎也有今天!我能娶得玉嬌龍為妻,何異于身插雙翅。

    從今後,我不須鐵騎三千,也能橫行沙漠。

    這不僅是我羅小虎的福份,也是西疆弟兄們的好運!” 說完,他仰起頸項,把滿碗酒一氣喝了下去,埋頭望着玉嬌龍得意自豪地笑了。

     艾彌爾也端起碗來,說了一些既讨羅大哥高興又不惹玉嬌龍羞惱的吉利話,也把酒一飲而盡。

     烏都奈也徐徐端起酒碗,說道:“願玉小姐象文成公主那樣永留西域;莫學蔡文姬那樣一心歸漢;我隻望羅大哥早日動身,免西疆的弟兄們望眼欲穿。

    ” 玉嬌龍聽烏都奈說得不倫不類,不禁想笑,但對他竟也知道這些史實,不覺詫異起來。

     羅小虎說道:“等我辭過拉達老爺,立即就走。

    ”接着,他又打趣地問道,“烏都奈兄弟,你從哪裡聽來這些故事?” 艾彌爾:“還不是在這次來的路上,從那些在客棧裡賣唱的瞎子那兒聽來的。

    ” 羅小虎放下碗來,對烏都奈說道:“我是漢人,你是回人,艾彌爾兄弟是回回,咱三人都不同種同族,咱們卻成了生死兄弟。

    管她文成文姬,何用和她相比。

    ” 一直微低着頭,含羞帶愠默默不語的玉嬌龍,忽然擡起頭來,正色說道:“玉嬌龍已投崖身死,此事已傳遍幽燕,我乃春龍,今後你二人就叫我春……”她一時說不上來,艾彌爾立即接過話去:“幹脆就稱嫂子好了,這樣更親熱些。

    ” 羅小虎:“若講親熱,還是稱她姐姐為好。

    ” 玉嬌龍羞中帶愧,總覺不是滋味。

     大家又商量了一陣如何上路以及如何闖關過卡等事後,酒飯已足,艾彌爾和烏都奈便收拾起碗筷退出房門去了。

     屋裡又隻剩下羅小虎和玉嬌龍兩人。

    這時,月光正照滿花窗,無端添起一種融融的春意。

    玉嬌龍那局促不安的心情也逐漸又歸平靜,她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境地,就是這樣的時刻。

    十天來,任何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都使她惕然心悸,自從投崖之後,在她心裡,除了羅小虎和香姑,任何人對她都是累贅。

     羅小虎拉着她并肩坐到床上,撫着她的肩問道:“那麼高的崖,你可曾傷着哪裡?” 他聲音裡充滿了憐惜。

     玉嬌龍低聲答道:“隻手上挂破些兒皮,不妨事,早已愈口了。

    ” 羅小虎:“那麼幽深的荒谷,你一個人在亂棘叢中獨行,該多驚心!” 玉嬌龍仰起臉來:“想着你,我把命都豁出去,也就什麼都不怕了。

    ” 羅小虎笑了,笑得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眼裡又閃出那略帶嘲弄的神情,他埋下頭來,緊瞅着玉嬌龍那脈脈合情的眼睛說道:“你已承認了馬賊是好人?!” 玉嬌龍不做聲,忙将臉緊緊躲入他的懷裡,一任羅小虎那充滿柔情的愛撫。

    一時間,房裡是那樣的安谧,她又好象回到了郊靜靜的草原,回到了那也是這麼安谧的帳篷,也是這麼令人醉心的夜晚。

    她不覺移過手來,輕輕撫着羅小虎的胸脯,低聲問道:“還疼嗎?這兒。

    ” 羅小虎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疼,疼在心頭,疼的是你!” 玉嬌龍閉下了眼睛,她感到一陣顫動,心頭浸透了蜜意。

     月光已移過床頭,燈也不知何時熄滅,靜靜的房裡,隻響跳着兩顆相印共鳴的心。

     半夜,玉嬌龍從迷蒙中醒來,她張開眼,周圍一片幽暗,觸目的卻是窗外一片晴朗的夜空。

    一瞬間,她恍疑卧身幽谷,心裡不由一怔,她略一鎮神,耳胖卻正響起羅小虎那均勻而低微的鼾聲,鼾聲中還散發出一縷微微的酒氣。

    蓦然間,玉嬌龍心頭無端感到一陣莫名的煩亂,她有如過去在荒原失馬一般,好似突然又失去了一件足以自恃和賴以自持的東西,心頭隻覺空蕩蕩的。

    她正煩亂着,忽聽院壩裡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她不由一驚,忙翻身下床,側身窗旁一看,卻原是艾彌爾正在給大黑馬加夜草去。

    玉嬌龍不知為何,竟突然想起了香姑,她心裡又是一陣無端的煩亂。

    她已無心回到床上,隻站立窗旁,讓微微吹來的帶有露意的春風,理一理自己的思緒。

    一時間,不斷閃現在她眼前的已不是草原沙漠、荒村帳篷,而是元君廟裡那莊嚴的道場,玉府裡為她設立的那肅穆而悲沉的靈位,以及高奉在靈前那副禦筆親書的挽聯。

    玉嬌龍不禁一陣陣感到寒栗起來。

     艾彌爾加過馬草回到東屋去了。

    過了片刻,玉嬌龍蹑腳出房,來到院壩,瞥見東屋裡還亮着燈光,烏都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