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前愆力贖射臂阻惡 一怒難犯折柳懲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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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來,玉府裡籠罩着一種神秘和不祥的氣氛,上下人等,隻隐隐地感到似乎出什麼事,但卻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府門前突然增加了一隊帶刀的兵衛,都是從提督衙署選調來的軍校;府内亦加派了夜巡家丁。

    一向威嚴凜肅的玉大人,近來變得更嚴峻了,每日上衙回府,總是眼合冷光,面隐怒氣,不僅府内各房管事差丁見到他時都是屏氣肅立,不敢仰視,就連他平時最寵愛的黑犬,也知趣地隻遠遠向他搖搖尾便各自走開了。

    平時大事管不了小事又不屑管的管事肖二爺,現在卻突然忙了起來,府内各房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安排,家丁營兵都由他提調,他一下變成了府裡的紅人,簡直是以大總管自居了。

    特别是自從玉大人兩次破例于晚上在書房單獨召見他以後,他好像立即成了玉大人的心腹,奉了玉大人的什麼密令,手裡握有除玉大人外就無可比拟的權力了。

     每當他碰到府裡的下人們三三兩兩在閑談時,他總要上前盤問一陣,喝斥一番,然後又聲色俱厲地告誡說:“聽着!外面的流言蜚語不準往府裡傳;府裡的任何事情也不準往外去說,不然,當心你們的狗命!”這一來,就更加弄得府裡人心惶惶,也越更加濃了那種神秘莫測的氣氛。

     正在玉府罩着一片陰雲的時候,沈班頭回府來了,這個平常并不引人注意的瘸子,不知為什麼,府裡一些下人這時看到他,好像心裡才感到踏實一些似的。

    平日裡和他較為親近的馬夫更夫,偷偷地把蔡九在狀元墳比武身亡,以及街上一些閑漢到牆外來吆喝鬧事的情況告訴了他。

    沈班頭聽了既不驚怪,也不憤慨,隻冷冷地說:“井水不通湖水,何必自己去搞渾。

    常言說得好:”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由它去吧!“沈班頭仍和往常一樣,悠閑自在,瘸着腿在府内上房下房、花園後院走來走去,好像在巡查,又好像在散步。

    偌大一座玉府,他每個角落幾乎都要走到,可就是後花園他自從上次被玉小姐怒斥過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了。

    他這次回府後,雖然肖二爺也曾專門給他打過招呼,要他特别留意巡查後花園的動靜,他卻隻默默地聽着,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這天下午快黑時,沈班頭剛穿過花園,正碰上玉大人回府來了。

    他忙上前給玉大人情了個安,然後肅立一旁讓道。

    玉大人仍和往常一樣,隻點了點頭,徑直走過去了。

    可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叫住他,說:”你随我來!“沈班頭跟在玉大人身後,一直來到書房門口,他不敢貿然地跟了進去,隻站在門外恭恭敬敬地候着。

    玉大人坐定以後,待仆婢們奉茶送中畢,才揮手把仆婢們打發開去,并把沈班頭叫了進來。

    玉大人用手撫弄着茶懷,沉吟片刻,才說道:”你走後,府裡發生的事情你可都知道了?“ 沈班頭說:“都知道了。

    ” “你有何看法?” 沈班頭沒答話。

     “蔡九之死,是否真與那個耿六娘有關?” “小人認為确與耿六娘有關。

    ” 玉大人又沉吟了會,問道:“你認為高師娘有無可疑之處?” 沈班頭默然片刻,說:“小人不敢這樣想,也從不這樣看。

    ” “高先生在西疆和我相處多時,我深知他的為人,決不會娶賊作妻。

    但享有這般湊巧,實實令人不安。

    ” “依小人看來,此事确也蹊跷。

    ‘無風不起浪’,大人不得不防!” 又是一陣沉默。

     玉大人起身離座,在房内踱了幾轉,說道:“你說得極是,肖沖也顧慮及此。

    他說了兩個辦法,一是給些銀兩将她遣出府去了事。

    肖沖此說,實無遠慮。

    高師娘若是無辜,她又無依無靠,我就有負高先生之托,則将陷于不義;若她實屬是賊,一出我府,終必被擒,則有如授人以柄,這決非萬全之計。

    ”玉大人說到這裡便停住了。

     沈班頭問道:“肖二爺的第二個辦法呢?” 玉大人帶愠說道:“肖沖的另一辦法不提也罷!這豈是君子所為之事!” 沈班頭:“大人雖未說出,小人卻已猜到幾分。

    肖沖所提,無非是‘滅口’之計。

     我也知道大人是斷斷不會這般作為的。

    不過,肖二爺還有所不知,就是把疑人除了,也未必就能滅口,因親手殺死蔡九的卻并非耿六娘,而是隐在耿六娘背後的另一個高手。

    “玉大人實出意外,大吃一驚。

    忙問道:”你這一說可是真的?“ “确是真的。

    ” “殺究蔡九的人是誰??” “隻知是耿六娘的幫手,不知是誰。

    ” “是怎樣一個人物?” “全身衣白,黑紗罩面,來如閃電,去似飛魂,劍術精絕,連蔡九的女兒蔡幺妹都未看清那人的面目。

    ” 一向以沉毅自負的玉帥,聽了沈班頭這番話後,臉色都微微發白了。

    一時間,他閃過許多疑念,有如困進了諸葛孔明的八陣圖一般,眼前出現的是一團團迷霧,他真不知該從何門而入,又從何門而出了。

    高師娘是真是假?蔡九之死與高師娘是否有關? 那隐匿在耿六娘背後的又是何人?一想起那來去飄忽身懷絕技的白衣人,真比他當年聽到半天雲時還要驚心,半天雲雖然勇悍,而且出沒無常,但他感到畢竟還是個血肉之軀,可以和他交鋒接戰,而這個白衣人,給他的感覺則有如幽魂一般,也許就隐在他府内,潛在他身旁,使他如入幽谷,如臨深淵,不由感到一陣陣心悸。

     等玉大人回過神來,見沈班頭仍垂手恭立一旁,臉上毫無慮俱之色,近似呆了一般的平靜。

    玉大人向他揮揮手,自語般地說。

     “你去吧,我看這簡直是在庸人自擾!” 沈班頭退出房門,瘸着腿走下台階,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玉大人轉身進入内室,玉夫人剛念完經,正在收拾佛珠。

    她一眼就看出了玉大人的神色有些異樣,又不敢動問,隻在心裡忐志不安。

    玉大人在室裡踱了一會,突然問道:“夫人,你看高師娘為人如何? 行迹有無什麼可疑乏處?“ 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