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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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了近十畝地,區土地局不僅要收回這十畝地,還要罰一大筆款。

    這事老侯已前前後後跑了好長時間,由于齊秦不吐口,始終也擺不平。

    最近魏剛已死了心,任收任罰由他們了,想不到齊秦竟在這個時候為他開張通行證。

    他隻好表示感謝,同時不解地問:你這堂堂的大區長,還需要我幫什麼忙? 齊秦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已有了确切消息,馬上要來一位新市長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在新市長面前美言幾句。

     新市長是誰,我怎麼能說得上話? 好吧,這事等到時候再說,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說得上話的。

     齊秦神秘地笑笑,便不再說什麼了。

    看他這樣子,魏剛也立刻沉下臉說:既然如此,我也向你提個要求。

    據我所知,最近許多人正在反映單龍泉當年超規劃建市政府大樓的問題,我希望到時候你也能擺正立場,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

    那當然,該說的話我一定要說!齊秦鄭重地點着頭。

     齊秦早就聽說,新來古城當市長的那個人叫全世昌,隻是除了魏剛,他實在找不出别的門路了。

     要說和全世昌的第一次見面,那還是在省委黨校念書的時候。

    他那時念的本來是本科班,但是當時有一個政策,隻要交兩萬元贊助費,跟班學完研究生班課程,考試及格,也可以承認研究生學曆,隻是必須由北京來的專家組最後評定。

    齊秦當時已通過自學考試取得了本科學曆。

    兩年時間再混個本科當然挺冤的,一咬牙就報了研究生班。

    有了當年趙廣陵替考的經驗,測驗呀考試呀都不成問題,隻是到專家組來評定的時候,才真的有點傻了眼。

    專家組一共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這位全世昌。

    這些人剛剛到校,驚魂未定,有手眼通天的同學已經打聽清了他們每個人的來曆。

    一個是留美博士,現在人大任教,一個是研究所的研究員,兩個人都是本省籍的。

    隻有這個全世昌比較特殊,據說是博導頭銜,卻不是純粹的學院出身,任過大大小小好多職,印象深的是當過南方某投資公司的副總裁,現在是全國某課題組負責人,祖籍嘛也在遙遠的雲貴川一帶,反正和這裡一點關系也挂不上。

    為了确保過關,同學們徹夜研究對策,決定對症下藥,各個擊破。

    研究所的那位研究員,自然家境貧寒,隻能曉之以利;對于那位留美博士,自然出手闊綽,小恩小利不足以動之,好在此人思想開放,又年輕體壯,省城的娛樂場所多多,小姐們柔情似水,風情萬種,柳下惠再生也擋不住誘惑,何況是他?實踐證明,這兩招都極管用,屢試屢爽,很快敲定了兩位“領導”。

    隻是對于這個全世昌,同學們反複地想反複地議,也做了許多試探,卻始終毫無效果。

    紅包不收,歌廳不去,自始至終連一頓飯也不吃。

    此人個子不高,天然鬈曲的頭發,一派落拓不羁的樣子,看着他,同學們就直發暈,隻好聽天由命,死豬由着開水燙了……然而最終結果卻令他們大喜過望,居然全體一緻都過了關這一次,聽說這位全世昌要到古城來任市長,齊秦又多方打聽,大家卻都對這個謎一樣的人物不甚了解,包括一些相當級别的政治元老,都根本沒聽過他的名字。

    後來,還是從一個資深記者口裡,偶爾聽說此人原來是某某大學的畢業生。

    齊秦當時也沒在意,回來之後翻出本地幹部花名冊研究,才突然驚奇地發現,原來全世昌竟和魏剛是同學!一陣驚喜過後,齊秦卻有點沮喪了。

    這些年來,他雖然一直竭力巴結魏剛,魏剛對他的印象也很不錯。

    但是自從韓愛國下了台,和魏剛一家的來往日漸稀疏,柳林鎮洗煤廠那事兒,侯副區長說了幾次,還始終在他手裡壓着。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既然和魏剛同學,自然和趙廣陵也是同學。

    這些年趙廣陵和他總是貌合神離,特别是那個雲迪,對他簡直毫無好感,豈能不在新領導面前說他的壞話?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但是除了拜托魏剛,齊秦真不知道還能夠做些什麼。

    他覺得自己又像當年考研究生時一樣,又變成了聽天由命、束手無策的“死豬”了? 春天來了,風刮着黃塵呼嘯而來,天地一片昏暗,地上家具上也是浮浮的一層土。

    幾乎每年的春天都是這樣,不使勁刮它一兩個月,好像萬物就醒不過來似的。

    張俊瑛大概接兒子去了,齊秦坐在清冷又零亂的屋子裡,心情也猶如此時的天空一樣灰暗。

    按照他這樣的級别這樣的位置,早應該雇個保姆了,有許多人家提出來,即使不要錢也願意來他家當保姆。

    誰知張俊瑛竟堅決拒絕,甯肯自己忙裡忙外,也決不同意小姑娘上門。

    按她的說法,當官的沒個好東西,不看緊點根本不行。

    看着她那個神經兮兮的樣子,齊秦想笑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