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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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感悟 禅趣人生 浙江人民出版社的楊女士給我來信,說要編輯一套“禅趣人生”叢書,“内容可包括佛禅與人生的方方面面”。

    “我們希望通過當代學者對于人生的一種哲學思考,給讀者特别是青年讀者一些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給被大衆文化淹溺着的當今讀書界、文化界留一小塊淨土,也為今天人文精神的重建盡一份努力。

    ”無疑,這些都是極其美妙的想法,有意義,有價值,我毫無保留地贊成和擁護。

     但是,我卻沒有立即回信。

    原因絕不是我倨傲不恭,妄自尊大,而是因為我感到這任務過分重大,我惶恐觳觫,不敢貿然應命。

    其中還摻雜着一點自知之明和偏見。

    我生無慧根,對于哲學和義理之類的東西,不感興趣。

    特别是禅學,我更感到頭痛。

    少一半是因為我看不懂。

    我總覺得這一套東西恍兮惚兮,杳冥無迹。

    禅學家常用“羚羊挂角,無迹可尋”來作比喻,比喻是生動恰當的。

    然而困難也即在其中。

    既然無迹可尋,我們還尋什麼呢?莊子所說得魚忘筌,得意忘言。

    我在這裡實在是不知道何所得,又何所忘,古今中外,關于禅學的論著可謂多矣。

    我也确實讀了不少。

    但是,說一句老實話,我還沒有看到任何書、任何人能把“禅”說清楚的。

     也許妙就妙在說不清楚。

    一說清楚,即落言筌。

    一落言筌,則情趣盡失。

    這種審美境界和思想境界,西方人是無法理解的。

    他們對任何東西都要求分析、分析、再分析。

    而據我個人的看法,分析隻是人的思維方式之一,此外還有綜合的思維方式,這是我們東方人所特有,至少是所擅長的。

    我現在正在讀苗東升和劉華傑的《混沌學縱橫談》。

    “混沌學”是一個新興的但有無限前途的學科。

    我曾多次勸人們,特别是年輕人,注意“模糊學”和“混沌學”,現在有了這樣一本書,我說話也有了根據,而且理直氣壯了。

    我先從這本書裡引一段話:“以精确的觀察、實驗和邏輯論證為基本方法的傳統科學研究,在進入人的感覺遠遠無法達到的現象領域之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因為在這些現象領域中,僅僅靠實驗、抽象、邏輯推理來探索自然奧秘的做法行不通了,需要将理性與直覺結合起來。

    對于認識尺度過小或過大的對象,直覺的頓悟、整體的把握十分重要。

    ”這些想法,我曾有過。

    我看了這一本書以後,實如空谷足音。

    對于中國的“禅”,是否也可以從這裡“切入”(我也學着使用一個新名詞),去理解,去掌握?目前我還說不清楚。

     話扯得遠了,我還是“書歸正傳”吧!我在上面基本上談的是“自知之明”。

    現在再來談一談“偏見”。

    我的“偏見”主要是針對哲學的,針對“義理”的。

    我上面已經說過,我對此不感興趣。

    我的腦袋呆闆,我喜歡摸得着看得見的東西,也就是實實在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