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 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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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來的菜單推給雷東寶,自己忽然起身,迅速走到櫃台邊,逼視着韋春紅道:“請問有沒有火柴。

    ” 他這迅速出擊,把韋春紅打個措手不及。

    韋春紅手忙腳亂地依言去拿火柴,卻碰翻了下面台子上的水杯,茶水灑了一桌。

    宋運輝一聲不吭看着,耐心等着,一直等到韋春紅終于翻出火柴,他接了火柴,若無其事地說聲“謝謝”就走。

    後面韋春紅卻是看着宋運輝的背影發怔,這小夥子恁的厲害眼神,好像要揭下她畫皮似的銳利。

    韋春紅需得深深呼吸幾口才安穩下來,不敢再看那邊。

     宋運輝心中了然,但又不解,就這麼粗糙一個人?他看不出韋春紅有什麼好,跟他姐姐比,真是連個手指頭都算不上。

    回到桌邊,等服務員一走,他就直捷了當輕問雷東寶:“是她?” 雷東寶看到宋運輝反常去讨火柴時候,就已經警覺,連菜都忘記點,心中緊張得仿佛被戳穿什麼似的。

    但見宋運輝問起,卻還是老實回答:“是她。

    現在沒了。

    ”雷東寶的話卻輕不了,韋春紅聽得清清楚楚。

     宋運輝點頭,“那你還不攔住我。

    走吧,趁菜還沒上。

    ” “怕甚麼。

    ”雷東寶眼睛一瞪。

     “何必彼此尴尬……”宋運輝還沒說完,就被雷東寶伸手一把按住。

    他隻得坐着不走,看着雷東寶道:“不說這些……對,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說,你對士根哥的意見重視一些,不要總打擊他。

    ” “你慌什麼慌,要說就跟你說說清楚。

    ”雷東寶本來就沒有隐瞞的意思,趁此說清楚也好,省得看見宋運輝總内疚,“你也看不上吧?”說的時候拿下巴指指櫃台那邊,那邊韋春紅早已離開轉進廚房去了。

     “你什麼眼光。

    ”宋運輝心中一團說不出的悶氣。

     雷東寶一時無語,過會兒才道:“我承認,瞎眼了。

    這事到此結束。

    你繼續說士根哥。

    ” 宋運輝看看簇新的裝潢,輕道:“這樣不是辦法,我要士根哥幫忙給你找個知書達理的,否則你看見哪個女的都好看,受人愚弄。

    ” 雷東寶聽着心頭郁悶,禁不住辯解:“她沒愚弄我,這飯店什麼都是她自己掙的……” 宋運輝不再說,他怎麼就感覺出雷東寶對那女子好像有那麼一點感情在呢?他強行抑制自己妄圖插手并深入了解雷東寶情事的欲望,手中擺弄筷子,等不到雷東寶說話,隻有他再找話說。

    “大哥,我初六,後天就準備回去北京。

    我的事老徐在幫手,我們的行動計劃定得很緊,不希望中途拖來拖去又節外生枝。

    我不放心開顔獨自帶着貓貓乘火車回家,你初六能不能幫我送她一程?” 雷東寶也這才找到話說,“我送她到家。

    老徐站得高,看得遠,你多聽聽他的,不會錯。

    ” 宋運輝一直因雷東寶和水書記兩個幾乎一緻的推崇,再加以前最早時候的一次接觸,最先有點把老徐看作神人似的。

    現在攜手合作下來,雖然依然佩服老徐的城府,尤其是超人的内涵,但沒再把老徐當神,他已經看出,老徐有老徐的苦惱希望,也自然有老徐的私心。

    但他不會向雷東寶揭示真實,他一向不是多嘴的人,隻是點頭道:“明白。

    估計批文很快下來,我就得窩到海邊開始前期工作了。

    前期準備時候我會比較忙碌,而且生活條件也不會太好,我爸媽還得你幫忙照看着。

    等工程上馬,我估計我以後的待遇不會差,我準備把爸媽接去住。

    ” “這樣也好,你爸媽以後肯定得跟着你的。

    吃菜。

    ”雷東寶點的菜,先上來就是糖醋裡脊。

    “你老娘若不跟着你,你孩子誰來帶。

    你那老婆自己都管不住。

    ” “她女孩子嘛。

    ” “女孩子又怎麼了,你姐以前一個人去省裡長毛兔接種,哪兒都自己去。

    回頭好好教育她,别老長不大樣子,以後有的你吃苦頭。

    ” 宋運輝無奈道:“那是她性格,起碼她不會惹是生非。

    人總好看的吧。

    ” “好看能當飯吃?吃魚。

    他們都說這魚幹燒最好吃。

    ” 宋運輝跟着雷東寶吃魚吃肉,後來就一直沒見那老闆娘再出來。

    一直到離開,他有意落後一步,走到門口停步回望,看到那老闆娘終于探出頭來。

    兩人默默對視,宋運輝自以為讀出老闆娘心底深處的千言萬語,才跟上雷東寶走開。

    坐上摩托車,宋運輝強迫自己對雷東寶道:“老闆娘對你有感情。

    ” “她對誰都有。

    白信她。

    坐穩了。

    ” 宋運輝又扭頭看看,當然沒看到老闆娘跟出來。

    但聽雷東寶的話,知道勸不回。

    看來雷東寶已經考慮過,而不是因為他姐姐而否認老闆娘。

     初六後,他便帶上行李直接趕回北京了。

    他有無數的事要做。

     楊巡又一次無法回家。

    為了趕在春節後電器市場的開業,他必須留在東北日夜督工。

    他本來打電話讓一家都過來看看東北的冬天,可他媽拒絕,他媽說楊連楊速兩個半年後就要高考,不能讓他們玩得心野了。

    楊巡隻好一個人過,一個人在電器市場又當老闆又睡地闆。

    不過他并不寂寞,老李的徒弟們都愛跟他玩,因為他慷慨,總有大酒大肉款待。

    但是越是将近大年三十時候,玩伴兒越是被拘着回去跟家人團聚了,電器市場隻剩下楊巡孤零零一個人。

    一到晚上他就縮在被窩裡拿着高中課本刻苦,旁邊的爐子都烤不暖這寬闊的大廳。

     屋子裡都是松木的香氣,什麼拉吊頂做櫃台做隔斷的事都按部就班地進行,唯獨最要緊的水泥地沒法澆,太冷,澆下去就成冰渣,以後沒法用。

    楊巡窩在一隻隔斷裡,旁邊都拿三甲闆封上,算是一個小窩,可少少的暖爐熱氣哪裡抵得住無孔不入的寒氣,他非工作時間幾乎就窩在被窩裡了,最多是稍微沖出幾步,到木屑上小便。

     二十九那天,天很冷,楊巡看着書,做着課題,吸溜着鼻涕,偶爾啃一口烤饅頭,自己都為自己感動。

    忽然聽到遠處似乎傳來鞭炮聲想。

    他側頭一想,對了,廣播裡說起,新開張的一家合資賓館門口廣場今天放焰火。

    他一想到就激動了,屁股有些坐不住。

    磨蹭來磨蹭去,終于決定放自己一天假,騎上自行車飛奔去市中心那兒。

     果然,好多人圍賓館外面,吊着脖子看隻有電視上才看到過的五彩焰火呼嘯沖上天空,爆出一團一團美麗的花。

    楊巡擠不進去,他又沒東北人那麼高,看不到裡面人家怎麼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