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 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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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運輝有些無奈地道:“我還是先照顧眼前,别的什麼都管不着,等開顔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心裡卻說,他看來得主動做些什麼了。

     闵廠長果然上台抓生産,抓技改,動作幅度很大。

    闵廠長年輕,有技術之外又有精力,一分廠和二分廠的兩處技改一起上,一時論證會議開得轟轟烈烈。

    宋運輝時常參與一分廠的技改會議,倒是深刻感受到闵廠長帶來的全新蓬勃活力,這是他喜歡的活力。

    他當然是喜歡這種活力,他就事論事,不肯旁觀,從自己的許多想法中篩選岀兩條也遞交上去,一條是有關新車間的工控系統改造,一條是一分廠産品流程改造。

    他其實有很多有關一車間的技改想法,但以前可以提,現在他作為新車間主任卻不能提了,那是撈過界不給人家一車間主任面子。

    這就跟以前闵廠長是一分廠廠長時候并不見他雷厲風行,直到升上總廠,才大力出手一樣,到什麼山頭唱什麼歌,位置不同了。

     宋運輝也是忙,把程開顔放在她娘家,他放心不少,出差就多了點。

    出差,也是為了拿多點的補貼,他得千方百計地掙錢。

    一趟東南亞兩國回來金州,原想已經接近下班,就不去廠裡了,給一個電話到出口科打聲招呼。

    沒想到出口科同事傳話,讓他隻要一回來就到闵廠長那兒報到。

    宋運輝不知道闵廠長找他做什麼,小心起見,先打電話問問嶽父,知道沒岀什麼大事,才打電話給闵廠長。

    闵廠長建議他索性一起吃晚飯。

     總廠廠長級别的沒幾個人,闵廠長家就在程廠長家一個樓。

    宋運輝直接就穿着毛衣帶上兩包算是國外貨色的芒果幹過去敲門。

    闵廠長愛人出來開門,闵廠長則是在廚房忙碌。

    宋運輝不由心裡好笑,看來廠子弟的不會做家務是一脈相承,闵廠長的愛人也是不燒菜。

     闵廠長愛人一見宋運輝,就爽朗大笑道:“終于讓我看到你,呵呵。

    小宋,裡面請。

    穿這麼少不冷嗎?” “從丈人家過來,很近。

    一些芒果幹,剛出差帶來的小特産。

    ”宋運輝把東西交給闵廠長愛人,對走出廚房的闵廠長道:“闵廠長,不好意思,讓你辛苦。

    ” “有急事,不能讓你休息,不過你是水書記禦封的累不死,我可以少點内疚。

    你的整改報告怎麼隻有兩項?” “目前新車間需要做的是改進工藝,完善産品系列,設備改造方面暫時還不需要。

    隻有工控方面國外發展太快,我們的設備雖然才上馬兩年,卻已經稍有可以改進的地方了。

    ” “哦,你一直在跟進國外的技術發展?” “我出口與技術一起管,跟外商接觸時候就經常會向他們了解一下。

    有些人懂行,說起來頭頭是道。

    ” “哦。

    這樣,我們把新車間的問題先擱擱,看來還不是最要緊。

    聽說你對一車間的改造很有想法,我以前也是一車間出來,你跟我詳細說說。

    ” 宋運輝有些驚訝,他飛速回想一下,他有關一車間設備改造的思路隻與劉總工說起,闵廠長怎麼會知道? 難道是闵與劉深有接觸?他有點保守地道:“從八四年開始做新設備,後來沒回一車間,對一車間的情況已經生疏。

    估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 闵廠長搬出最後一盤菜,“來,請坐,喝酒嗎?” “不喝,一喝酒就倒下。

    ” 闵廠長愛人笑道:“全廠好像都知道小宋不喝酒不吸煙家務活什麼都做,是個五好丈夫。

    ” 宋運輝笑笑,坐到飯桌邊。

    闵廠長倒是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客氣地笑道:“我每天晚上喝一杯,你不喝就不勉強你了。

    我兒子在市一中住宿,平時隻有我們夫妻兩個吃飯。

    希望我兒子以後也能跟你一樣考上大學,不過要像你一樣初中就考大學是不可能了。

    ” “我雖然考進大學,不過大學不如虞山卿。

    ” “大學好當然要緊,但腦袋好最要緊,腦袋好之外還得有恒心有毅力。

    你一進金州,一年多點時間就把一車間所有資料全部整理出來,應知應會和崗位責任制也是你一手下來,對一車間的了解,這個總廠沒幾個人可以趕上你。

    所以,别人說對一車間情況已經生疏,我信,你說,我不信。

    ” 宋運輝微笑,“總體還是記得的,但是沒法像以前那樣傳感器在哪兒閥門是什麼型号都一清二楚。

    可我記得當時對一車間的那些改造設想都不是很宏觀……” “小宋,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有什麼想法,你肯定都有記錄。

    你是怕一車間上下不滿吧,不用想那麼多,你盡管跟我說。

    除了新車間,一車間是總廠的重中之重。

    我對一車間整改的要求你出差前已經了解了吧?” “我現在很難說出個子醜寅卯,腦袋裡比較沒有頭緒,回頭我整理一份資料給闵廠長吧。

    其實新車間工控設備的改造也很有必要,對提高産品質量和控制廢品率非常有效。

    我把新車間與發達國家的同類設備廢品率比較了一下,我們處在中下遊,很有提高餘地。

    ” “新車間我們放一放,我們的當務之急是一車間,一車間的産品現在在國内都叫不響,我們必須做出改進了。

    我們已經讨論岀一些方案,但是據說你有更全面系統的。

    你盡管做,不要有顧慮,一車間主任親口推薦你。

    ” 闵廠長如此緊催,宋運輝也隻能答應,“我盡快拿出我的建議吧,不過我的建議隻是零敲碎打,需要總廠生技處統籌。

    ” “你不用謙虛,你看得多,不僅在國内看,還看出國,又有新車間的一手資料。

    技改工作很需要你來統籌。

    你推三阻四,不會是對我個人有想法吧?我知道你這人是很堅持自己意見的人,你既然有好的想法,不拿出來你自己心裡樂意?還是你現在鋒芒磨鈍了?” 宋運輝被闵廠長咄咄逼人的問題問得都不好回答,隻得道:“感謝闵廠長賞識,我會盡力而為。

    ” “這就好嘛。

    以前我們因為工作有過沖突,但個人生活方面沒有過結,我們就事論事,大家都不要有太多思想包袱,一起把金州的産品質量和生産效益提上去。

    現在社會物資極大豐富,可物價也跟着漲個不停,我們做領導幹部的不能不看到職工手裡的錢慢慢縮水,我們得從技改中要效益,從效益中提取獎金,你說對不對?” 宋運輝沒想到闵廠長說出這麼實在話,這又是與水書記不同的風格。

    他聞言點頭。

     “比如說你新車間,目前你那裡的出口占了幾乎所有新車間産量,你知道你們的利潤在總廠全部利潤中占多大比例嗎?”見宋運輝點頭表示知道,闵廠長才繼續說下去,“這就是技術的力量。

    現在的市場不再是兩年前,貨好貨壞一個價,你說的是雞蛋當土豆賣。

    當時你大力抵制降低品質的決定,還跟我鬧不愉快。

    你當時說什麼?人不能如此堕落。

    對了,堂堂一車間也不能如此堕落,現在的産品在全國排末尾。

    我們都是從一車間出來的人,無論如何,不能坐視不管。

    你說是不是。

    ” 宋運輝有點不清楚闵廠長究竟是什麼态度,“對一車間的改造,是我早已有之的願望。

    我也希望能為一車間的整體提升岀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