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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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癫子本身是有了下落,證明了他是還好好的活在這世界上面,但是不是在明天後天就便可以如所預料的歸來?這無從估定。

    因此這癫子,依舊遠遠的走去,是不是可能的?在這事上毛弟的娘也是仍然全無把握的。

    土地得了一隻雞,也正如同供奉母雞一隻于本地鄉約一個樣:上年紀的神,并不與那上年紀的人能幹多少,就是有力量,凡事也都不大肯負責來做的。

    天若欲把這癫子趕到另一個地方去,未必就能由這老頭子行使權勢為把這癫子趕回! 但是癫子當真可就在這時節轉到家中了。

     癫子睡處是在大門樓上頭,因為這裡比起全家都清靜,他歡喜。

    又不借用梯,又不借用凳,癫子上下全是倚賴門柱旁邊那木釘。

    當他歸來時,村子裡沒一人見,到了家以後,也不上竈房,也不到娘房裡去望望,他隻悄悄的,鬼靈精似的,不驚動一切,便就爬上自己門樓上頭睡下了。

     當到癫子爬他門柱時,毛弟同到他娘正在竈房煮那雞。

    毛弟家那隻橫強惡霸花公雞,如今已在鍋子中央為那柴火煮出油來了。

    雞是白水煮,鍋上有個蓋,水沸了,就隻見從鍋蓋邊,不斷絕的出白氣,一些香,在那熱氣蒸騰中,就随便發揮鑽進毛弟鼻子孔。

     毛弟的娘是坐在那燒火矮凳上,支頤思索一件事,打量到癫子躲藏峒中數日的原故,面部同上身,為那竈口火光映得通紅的。

    毛弟滿竈房打轉,竈頭一盞清油燈,便把毛弟影子變成忽短忽長移到四面牆上去。

     “娘,七順長工帶了我們的狗去到新場找癫子,要幾時才回?” 娘不答。

     “我想那東西,莫又到他丈人老那裡去喝酒,醉倒了。

    ” 娘仍不作聲。

     “娘,我想我們應當帶一個信到新場去才對的,不然癫子回來了以後,恐怕七順還不知道盡在新場到處托人白打聽!” 娘屈指算各處趕場期,新場是初八,後天本村子裡當有人過新場去賣麻,就說明天托萬萬家爹報七順一個信也成。

     毛弟沒話可說了,就隻守到鍋邊聞雞的香味,毛弟對于鍋中的雞隻放心不下,從落鍋到此時甩開鍋蓋瞧看總不止五次。

    毛弟意思是非到雞肉上桌他用手去攫取膊腿那時不算完成他的敵忾心! “娘,甩開鍋蓋看看吧,恐怕湯會快已幹了哩。

    ” 是第七次的提議。

    明知道湯是剛加過不久,但毛弟願意眼睛不映望到那仇敵受白水的熬煮,若是雞這時還懂得痛苦,他會更滿意! 娘是說,不會的,水蠻多。

    但娘明白毛弟的心思,順水劃,就又在結尾說“你就甩開鍋蓋看看吧。

    ” 這沒毛雞浸在鍋内湯中受煎受熬的模樣,毛弟看不厭。

    凡是惡人作惡多端以後會到地獄去,毛弟以為這雞也正是下地獄的。

     當到毛弟用兩隻手把那木鍋蓋舉起時節,一股大氣往上沖,鍋蓋邊旁蒸起汽水像出汗的七順的臉部一樣,鍋中雞是好久好久才能見到的。

    浸了雞身一半的白湯,還是沸騰着。

    雞是平平爬伏到鍋中,腳杆直杪杪的真像在泅水! “娘,你瞧,這光棍直到身子煮爛還昂起個頭!”毛弟随即借了鐵鏟作武器,去用力按那雞的頭。

     “莫把它頸項摘斷,要昂就讓它昂吧。

    ”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