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君日記 記五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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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日子,我怕有一種詳明的記憶在心中。

    不算日子也罷,一天是八十時十八時我全不欲論及。

    在戀愛中——尤其是在一種半神與人的夢樣不可具體分析的戀愛中,沒有時間的證明,那更好。

    不過,關于造成日子觀念的機會是那樣多,差不多随時随地都可見,像一種不受禁止随地可見的揭帖,在新聞紙上,在衙署發薪人口上,在公文上,在草木的花葉上,在人的身上,在光與聲音上,在一切的動作中,莫不給人以時的通知,無聊極了。

     有人說,人的生活,所謂現在,是沒有,現在的意義,就是能“思索過去估量未來”而成其為意義的。

    因此人在時間上常更感到那性質的重要。

    但是,戀愛隻是地道的現在的觀點,真不必要懂到一個時候分為若幹分秒啊! 把生活一半來愛人,生活一半來作人生百年大事業,因為要明白怎樣算一半,時間那是不可不明白的。

    隻是這種“一半這樣”“一半那樣”兼顧并籌的方法,在别的可以,在戀愛,卻是不成!真愛一個人,是全部,沒有小隙小罅可尋的。

    心隻是一個,要是一上了這頂糾紛紊亂的道路,别的事業隻能全放下,饑餓同時應放下,時間自然也同時放下! 我是當真已到把時間放下那種地步了,這樣粘貼與膠固,是隻有她的魔力能夠如此的。

     我疑惑我這欲望已從身體的侵襲而為心靈的拌和,這情形,是正因為難于見及而益顯呈此傾向。

    一個童貞女與人初戀所給予男子猛鸷的熱力與反應,我卻從這婦人身上獲得了。

    她同樣給了我不可當的熱,有把一顆心浸在那眼波中遊泳的趨勢,同時我拿了同量的苦惱放在我心上天平的另一端。

     我不期望我會為了這欲罷不能欲近還遠的情形來在房中,嗚咽的低哭!人為什麼有這樣癡?人為什麼定要思量在這類乎滅亡的道路上馳騁?用手掌掴打我的臉,我是這樣懲罰我自己,複嘲弄我自己,不過,心中的她的影子,卻分明的是在向我妩媚的微笑。

     菊子來,見了我,忍不住要把話說到姨的身上去。

     “她要五号才能來了。

    ” “怎麼?” “原故是怕你。

    ” “為什麼說怕我?” “為什麼二哥你要……” “我不愉快隻是為得了你二嫂的來信。

    我想事情又夠無味,拖下來,還不知有多長日子才說到升官發财那四個字上。

    為了妻的在豫擔驚受怕的原故,我真想走了。

    ” “你既然是想二嫂,那我也沒說的了。

    她,可是為了一個人害了點小病。

    ” 菊子,說話如其人,欲前又卻,善于轉彎諷人,可要人招架。

     那麼,我索性請菊子作個好人了。

     “菊小姐,不要笑你二哥了,為二哥把她找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