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波士頓 1926-1929 7 它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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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會把人吃掉,還連骨頭都不吐。

    ” “你在這裡多久了?” “啊,”老人說,“我早就停止數日子了。

    ”他擡頭望着油亮的藍天,吐掉舌頭上的一根煙草。

    “這監獄裡沒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如果你有哪裡不明白,來問我就行了。

    ” 喬很懷疑這老頭其實沒那麼了解這個地方,但附和他也沒什麼壞處。

    “好,謝謝。

    很感激你的幫忙。

    ” 他們來到院子盡頭了。

    兩人轉身回頭走時,老人伸出一手,攬着喬的肩膀。

     整個院子的人都看着他們。

     老人把煙扔在地上,伸出手來。

    喬握了。

     “我的名字是托馬索·裴司卡托瑞,但大家都喊我馬索。

    你以後就歸我保護了。

    ” 喬知道這個名字。

    馬索·裴司卡托瑞統治北端區和北海岸大部分的賭博和妓女院。

    盡管在獄中,他仍能控制一大堆從佛羅裡達運上來的烈酒。

    提姆·席奇過去幾年跟他做了很多生意,常常提到跟這位老大打交道時,一定要極度小心。

     “我沒要求你保護,馬索。

    ” “人生中有多少事情——無論好壞——能由我們決定要不要呢?”馬索放開喬的肩膀,一手放在眉毛上方遮掉陽光。

    之前喬所看到他眼中的純真,這會兒變成了狡狯。

    “從現在開始,喊我裴司卡托瑞先生吧,喬瑟夫。

    另外,下次見到令尊時,把這個交給他。

    ”馬索把一張紙條塞到喬的手裡。

     喬看着上頭手寫的地址:藍丘大道一四一七号。

    就這樣而已——沒有名字,沒有電話号碼,隻有一個地址。

     “交給你父親。

    就這一次。

    我隻要求你這件事。

    ” “那如果我不照辦呢?”喬問。

     馬索似乎真的被這個問題搞得很困惑。

    他頭歪向一側看着喬,一抹淡淡的好奇微笑浮上嘴唇。

    那微笑擴大了,轉為出聲的輕笑。

    他搖了幾下頭,豎起兩根手指向喬行禮,朝牆邊等着他的手下走去。

     在訪客室,湯馬斯看着兒子一拐一拐走過來坐下。

     “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家夥拿刀戳了我的腿。

    ” “為什麼?” 喬搖搖頭。

    他的手掌滑過桌面,湯馬斯看到底下的那張紙。

    他伸手覆蓋着兒子的手片刻,體會着那種觸感,試圖回想自己為什麼十多年來都沒再體驗過這種滋味。

    他拿了那張紙條,放進口袋。

    然後看着喬深深的黑眼圈和頹喪的神情,忽然間完全懂了。

     “有人要我辦事,”他說。

     喬擡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誰交代的,喬瑟夫?” “馬索·裴司卡托瑞。

    ” 湯馬斯往後靠坐,問自己有多愛這個兒子。

     喬看出他眼中的疑問。

    “别跟我說你有多幹淨,老爸。

    ” “我向來跟文明人做文明事。

    但你現在是要求我聽一群才剛脫離洞穴的拉丁佬控制。

    ” “不是聽他們控制。

    ” “不是嗎?那這張紙上是什麼?” “一個地址。

    ” “隻是一個地址?” “沒錯。

    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 他父親點了幾下頭,從鼻子裡呼出氣來。

    “因為你是小孩。

    有個義大利佬給了你一個地址,叫你交給你的警方高官父親,你不明白這個地址唯一的意思,就是敵手的違禁品地點。

    ” “什麼違禁品?” “最可能是裝滿了烈酒的倉庫。

    ”他父親看着天花闆。

    一手撫過整齊的白發。

     “他說就這一次。

    ” 他父親朝他露出惡意的微笑。

    “你還真相信呢。

    ” 他離開監獄。

     在一片化學氣味中,他沿着小徑走向他的車。

    煙霧從工廠煙囪冒出來。

    大部分時候是深灰色的,但是把天空染成褐色,泥土染成黑色。

    火車沿着工廠外圍噗噗前進;出于某種奇怪的原因,令湯馬斯想到一群狼圍着醫療帳篷繞行。

     當警察這些年來,他送過至少一千人到這個監獄裡。

    其中很多就死在這些花崗岩牆内。

    如果他們入獄前對人性還抱着幻想的話,進去後也立刻煙消雲散了。

    裡頭的犯人太多、警衛太少,因而整個監獄不像個監獄,倒比較像是垃圾場或動物訓練場。

    如果你進去時是個人,離開時就會成為野獸。

    如果你進去時是野獸,離開時技巧會更厲害。

     他怕這個兒子太軟弱了。

    盡管多年來不走正途、不守法,不聽從湯馬斯或幾乎任何規則,但喬瑟夫一直是三個孩子裡最坦白的。

    即使他穿着沉重的冬天大衣,你也能看透他的心。

     湯馬斯來到小徑盡頭的一個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