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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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懂,但猜到他要什麼。

    便打開皮包取出他要的東西。

    她對圍着汽車的士兵妩媚地一笑,頓時引起一片啧啧的贊美聲。

    “她是我的秘書。

    ”托馬斯對中尉聲明。

    這事情太順利了。

    他想現在就剩西蒙了。

    我們就可以過關了。

    誰知緊接着禍事就來了。

    中尉楚姆布施把頭伸進車窗把護照還給米密。

    然後朝坐在後座箱子與帽子中間、膝蓋上放着黑色公文包的西蒙轉過身去。

    可能是楚姆布施伸手的動作太快。

    西蒙上校往後一退面帶基督教殉教者的狂熱的表情把公文包緊緊貼在胸前。

    “喂!”楚姆布施說:“這裡究竟是些什麼?拿來看看!” “不!不!不!”上校喊叫起來。

    想要從中調解的托馬斯的嘴突然被楚姆布施的手肘給堵住了。

    這下克裡斯勒汽車可不是好玩的地方了。

    米密尖叫起來。

    楚姆布施的腦袋在車頂上撞了一下,便罵開了。

    托馬斯轉身時被操縱杆碰到了最敏感的部位膝蓋。

    這個飯桶!托馬斯·列文怒火中燒。

    随後他看見西蒙手裡拿着一把法國造軍用手槍,感到說不出的驚恐。

    托馬斯聽見西蒙喘着粗氣說:“讓開,要不我開槍啦!” “您這頭蠢驢!”托馬斯大叫。

    他用力把西蒙的手往上一擋,隻聽一聲槍響,子彈把車頂射穿了。

    托馬斯從西蒙手中奪過武器,氣憤地用法語說:“與您一道隻有把事情弄壞!”中尉楚姆布施拉開車門,朝托馬斯咆哮道:“出來!”托馬斯彬彬有禮地微笑着下了車,中尉手中現在也拿着槍。

    坦克射手站成一圈紋絲不動,子彈都上了膛,一下子突然變得非常安靜。

    托馬斯把西蒙的槍扔進谷地裡,然後擡起眉毛看着十五支槍的槍口。

    現在一切都無濟于事了。

    托馬斯想,隻有求助我們國家的威望。

    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對楚姆布施吼道:“這位先生和小姐在我的保護之下!我的車上有美國國旗。

    ” “出來,要不開槍了!”楚姆布施對着穿着便服的西蒙上校喊叫。

    他仍坐在後座上,臉色蒼白。

    “您就在車裡!”托馬斯喊道。

    他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這輛車有治外法權,隻要坐進汽車,就是在美國的土地上!” “這我不管……” “好,好,那你想制造一起國際事件喽!因為這樣一起事件,我們曾參加過第一次大戰!” “我什麼也沒有制造!我隻是盡我的職責!這個人可能是法國間諜!” “那您相信他會表現得這樣神經緊張嗎?” “公文包,把它交出來。

    我想知道包裡是什麼!” “這是他的外交官公文包,受到國際法保護!我要向您的上司控告您!” “您馬上就可以這麼做!” “這是什麼意思?” “您跟我走!” “上哪兒?” “上軍團作戰司令部。

    連瞎子也看得見這裡有問題!坐到駕駛座上去,把車子掉個頭。

    要是想逃跑就開槍。

    當然不是朝輪胎上打。

    ”楚姆布施說這話時聲音很輕。

     托馬斯·列文一邊愁眉苦臉地歎着氣,一邊打量着這間紅、白、黃三色的卧室,這屋子是一零七号套房的一部分。

    一零七号套房是喬治五世飯館四套最豪華的客房之一。

    喬治五世飯店則是巴黎四家最高級的旅館之一。

    數小時前飯店的房頂上飄起了第三帝國卍字戰旗。

    大門前嘎嘎行駛着重型坦克。

    這會兒飯店的院子裡停着一輛黑色克裡斯勒汽車,一零七号套房的卧室裡坐着托馬斯·列文、米密·桑貝和于勒·西蒙上校。

     這三個人剛剛度過令人心驚膽戰的二十四小時,他們的黑色克裡斯勒汽車被兩輛裝甲偵察車一前一後夾在中間押解到軍國作戰司令部,路上金發中尉楚姆布施曾試圖通過電台和他的将軍取得聯系。

    但是德國軍隊推進得如此神速以至于他們連固定的總部駐地都沒有了。

    直到巴黎未經戰鬥就被占領之後,将軍才在喬治五世飯店安頓下來。

     過道裡回響着笨重的軍靴的雜沓聲,大廳裡東一堆西一團地放着箱子、機槍和電纜。

    這裡正在架設電話線,整個旅館上上下下一片忙亂。

    一刻鐘後楚姆布施中尉把他的三個俘虜帶進了一零七号房間,随後轉身就不見了,毫無疑問他去向将軍彙報情況了。

    那隻黑色皮包此刻放在托馬斯·列文的膝蓋上。

    他覺得皮包放在自己身邊總要保險點。

     沒過多久,一個瘦高個子的軍官推門進來說:“墨菲先生,馮·費爾森艾克将軍有請。

    ”托馬斯·列文心想看來我還是被當作美國外交官的,好吧,那就将計就計。

    埃裡希·馮·費爾森艾克将軍矮墩墩的身材,一頭鐵灰色的短發,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

    一張小桌上放着刀叉盤碟和兩隻白鐵皮罐,看樣子将軍正在吃午飯。

    托馬斯趁機表現他的國際禮貌:“将軍,打攪您用餐我深表遺憾。

    ”馮·費爾森艾克将軍握了握托馬斯的手,說:“道歉的應該是我,墨菲先生。

    ”托馬斯看見将軍把僞造的外交護照以及米密和西蒙的假證件還給他時,心裡激動得嘣嘣直跳。

    将軍說:“你們的證件沒問題。

    請原諒中尉的魯莽,他對您的夥伴産生了誤會,毫無疑問他的所作所為超出了他的權限。

    ” “将軍,這種事是可能發生的。

    ”托馬斯小聲嘟囔。

    “不,墨菲先生!這種事不該發生!德國武裝部隊是無可指責的,我們遵守國際慣例,我們不是攔路搶劫的強盜!” “當然……” “墨菲先生,我說的都是實話,上星期才惹了個大麻煩。

    我們有幾個頭腦發熱的家夥在法國北部的亞眠市抓了個瑞典軍事使團的兩位先生。

    這下可好弄得我親自賠禮道歉。

    那對我是一個警告。

    這種事在我這兒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您吃過了嗎,墨菲先生?” “唔,還沒有……” “可以邀請您在啟程前共進午餐嗎?”托馬斯點了點頭。

    “那麼就來一份德國戰地廚房的飯菜吧。

    ” “我不妨礙您嗎?” “我深感榮幸。

    科格,再拿一套餐具來!也讓人給那邊的兩位送點吃的去……” “是的,将軍先生。

    ” 五分鐘後……傳令兵敲門進來跟将軍耳語了一陣,兩人便一起出去了。

    将軍回到客廳,他用冰冷的語調輕聲說:“剛才我剋了楚姆布施一頓。

    他不服,就跟美國大使館通了電話。

    那兒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墨菲的人,您對此作何解釋,墨菲先生?”旅館門前重型坦克和軍車仍舊川流不息,那履帶的嘎嘎聲和隆隆的馬達聲直刺托馬斯·列文的耳鼓。

    他掏出懷表十二下加兩響,将軍一動不動地呆立在那裡。

    托馬斯則在迅速思考對策。

    可是無濟于事,看來他隻得孤注一擲了……想到這裡,他便操起純正的德語:“好吧,我也沒别的辦法了。

    盡管我把實情吐露出來是違犯了嚴令的。

    請準許我和您私下談談。

    ” “聽着,墨菲先生。

    或者随便您叫什麼,我可警告您,臨時軍事法庭随時都能組成。

    ” “隻需要五分鐘的單獨談話,将軍先生!”托馬斯竭力作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

    将軍考慮了好一會兒,最後朝副官一擺頭讓他出去。

    副官剛一離開客廳,托馬斯就迫不及待地放了一通連珠炮:“現在我讓您承擔保密的責任,務必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一旦我離開此地,您一定要馬上忘掉曾經和我見過面……” “您大概發瘋了吧?” “……我現在向您透露一件高級機密,您必須以軍官名義擔保,絕不說出半個字……” “這種厚顔無恥我還從未……”托馬斯不容将軍說完便搶過話頭:“我接到卡納裡斯海軍上将的密令……” “卡納裡斯!” “……卡納在斯親自指示我務必保持美國外交官的身份。

    現在情況迫使我向您道出了真情,請看。

    ”托馬斯·列文不慌不忙地從馬甲的内袋裡取出一份證件:“您看一下吧,将軍先生。

    ”費爾森艾克翻看着證件。

    這張證明可是德國反間諜機關的真家夥,簽發人是國防軍科隆軍區一個叫弗裡茨·羅斯的少校。

    托馬斯之所以保存好這張證件,是因為他深信有朝一日會派上用場…… 将軍驚得目瞪口呆,他結結巴巴地說:“您……您是反間諜部門的?” “您不是都看見了嗎!”托馬斯得意起來:“如果将軍有懷疑,那就請立刻往科隆挂個加急通話!”托馬斯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七上八下。

    如果他真的打電話,那我就徹底完蛋了。

    “但是您必須明白……”看上去我得救了。

    托馬斯心想,便馬上大聲嚷嚷起來:“您知道等在那邊的兩個人是誰嗎?他們是法國秘密情報人員!已經同意替我們工作!”托馬斯拍了拍那黑包:“這裡面放着法國情報機關國防第二處的檔案材料和人員名單,您現在總該明白這出戲裡演的是什麼了吧。

    ”将軍果然被震住了,他的手指神經質地在桌面上敲着鼓點。

    “盡管如此我還是不懂。

    既然那兩個人願意為我們效勞那幹嘛要搞得那樣鬼鬼祟祟的?” “将軍先生,難道您真的還不明白?法國反間諜部門正在追蹤我們,每一分鐘都可能出事!所以海軍上将才想出這麼個主意,讓這兩人享有中立國的外交保護,把他們送到波爾多附近的一座城堡裡藏起來,直到達成停火協定為止。

    ”說到這裡托馬斯苦笑了兩聲:“然而我們沒估計到,會是一個忠于職守的德軍中尉打亂了我們的全盤計劃!”他認真地點了點頭:“時間啊,寶貴的時間已經浪費了!如果這兩個人落到法國人手裡,将軍先生。

    那麼後果國際性的後果就不堪設想……好了,您立即和科隆通話吧!” “可我已經相信您的話了!” “是嗎?那太好了!這樣的話您至少應該允許我自己給科隆方面挂個電話,說明一下在這兒出了岔子。

    ” “您聽着,我恰恰不喜歡這麼做。

    這電話非打不可嗎?” “什麼叫非打不可?不打又怎麼辦呢?就算我現在得以離開這裡,可仍然有被您的那些熱心有餘的先生再次逮捕的危險!”将軍歎了口氣:“我給您一張通行證,這樣您就不會再受到阻攔了,永遠不會。

    ” “那太好了!”托馬斯說:“還有一件事,将軍先生。

    您别再難為楚姆布施中尉了,他也不過是履行自己的職責而已。

    您設想一下,假如我是個法國特務,而他放我通過的話……” 當頂棚上漆着星條旗的黑色克裡斯勒緩緩駛出喬治五世飯店時,兩名德國門崗舉手行禮。

    托馬斯·列文也把一隻手放到帽檐上客客氣氣地以示回禮。

    但是這以後的托馬斯·列文可就不那麼客氣了。

    他劈頭蓋臉地把于勒·西蒙臭罵一頓,後者則一言不發地恭聽訓斥。

    這出插曲後的第四十八小時,他們終于又回到原來拟定的逃跑路線上。

    托馬斯問:“究竟要把這隻黑包交給誰?” “德布拉少校。

    ” “這人是誰?” “二處的二号人物,他要把這些東西送到英國或非洲去。

    ” “這個少校住在圖盧茲?” “我根本不知道他現在呆在什麼地方。

    ”上校回答說:“也無法肯定他何時會露面,怎麼樣露面。

    我奉命到圖盧茲去找我們的信箱。

    ” “什麼樣的信箱?”米密問。

    “我們把接收和傳遞情報的人稱為信箱。

    ” “原來這樣。

    ” “這人絕對可靠,名叫于勒·皮埃爾,是個車房老闆。

    ” 在擠滿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