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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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辯論不會很快就完畢,估計休庭也得到了天黑,他五點後去白玉珠家是來得及的。

    于是要讓莊之蝶看他培養的盆花。

    畫廊裝飾已完成多半,趙京五的辦公休息室在門面的後院一間房裡,那門前台階上、窗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草,正是開放時節,各呈其豔,一片燦爛。

    莊之蝶看過了,不免倒想起自己曾養過的那盆異花,順口說句:花好是好,卻沒有什麼名貴之物。

    趙京五說:我哪裡能像你就能遇上異花?可你有你務花的标準;我有我務花的見解。

    我全不要名貴的,一是價錢高,二是難伺候.觀賞起來并不就都賞心悅目,隻是圖個虛名。

    我是要求花開得好看就行。

    在我理解,花朵是什麼,花朵就是草木的生殖器。

    人的生殖器是長在最暗處,所以才有偷偷摸摸的事發生。

    而草木卻要頂在頭上,草木活着目的就是追求性交,它們全部精力長起來就是要求顯示自己的生殖器,然後赢得蜜蜂來采,而别的草木為了求得這美麗的愛情,也隻有把自己的生殖器養得更美麗,再吸引蜜蜂帶了一身蕊粉來的。

    莊之蝶說:京五呀,你哪兒來的這怪見解?你不結婚,原來就是有這麼多生殖器包圍着?!趙京五就笑着拉莊之蝶在屋裡坐了。

    小小的屋子裡。

    臨窗的桌上又是高低三排花盆,有碗大的大理花,也有指甲般大的小晶翠;連那床頭床尾,四面牆根也全是花盆;但屬中間的一個做工十分精緻的小方桌上卻放置了一個玉色瓷盆,裡邊供養了一叢青綠的水仙。

    趙京五告訴說原來老屋拆除後,整個家具都存在他母親那兒,他隻帶了這個小方桌和明代的大玉色瓷盆的。

     莊之蝶說:房子裡這麼多的花,放在最顯眼地方的這水仙卻是什麼生殖器也沒有呀!趙京五說:花是草木的生殖器,我隻認作它們是各種各樣的女性。

    這水仙現在沒有開花,開了花也并不鮮豔,那麼你就該笑我為什麼最寵這位女子?在東方的傳統裡,水仙常是作為冰清玉潔的貞女形象,可是西方的希臘神話中,水仙卻是一個美男子。

    這位美男子寡欲少情,不愛任何少女。

    一次他到泉邊飲水,看到自己美麗的影子,頓生愛慕之心,但當地撲進水裡去擁抱自己的影子時,掉進去淹死,靈與肉分離,頃刻化為這水仙的。

    莊之蝶也是第一次聽說水仙為男人所變幻,說:那你是以水仙自喻了?趙京五說:是的,我雖然長得不像古書上講的有潘安之貌,可西京文化界裡我自感還是一表人材的。

    我栽了這麼多花草,看着它們,理解着世上的凡女子,而我更愛這水仙,哀歎它的靈與肉的分離。

    莊之蝶說:我明白了,京五,你是不是準備要結婚了?趙京五說:水仙是一掬清水、幾顆石頭便知足矣。

    我是想結婚的.可世上這麼多花草般的女人,哪一個又能是我的呢?老師到底是感覺極好的人,知道了我的心思,我就不妨給老師說:你能把柳月賞給我嗎?莊之蝶聽了,心裡暗暗驚道:早看出他對柳月喜歡,沒想他真有那心思!就輕輕地笑了,說:怎麼能說要我賞你呢!柳月雖是我家保姆,但柳月是獨立的人。

    我怎能決定了她的事?趙京五忙抓了莊之蝶的手說道。

    我隻求老師做媒!柳月她是沒城市戶口也沒工作的,這我全不在乎,我喜歡她伶俐漂亮,又在老師家受這麼久熏陶,我會真心愛她,好好待她的。

    我雖百事不成,是文化界一個閑人,可我們結婚後我可以讓她幸福的!莊之蝶說:這個媒我可以當,但你不必着急,等我讨讨她的口氣。

    我看問題也是不大的。

    她到我家後,看了許多書,接觸了許多人,越來越像個大家閨秀了。

    京五呀,你把她介紹到我們家來,原來是讓我給你培養人材啊!趙京五也高興起來,給莊之蝶取酒來敬,說:要麼我怎麼稱你是老師呢?兩人又說了一陣關于畫廊的事,莊之蝶看看天色不早,催趙京五去白玉珠家去了,自己就走回來。

    牛月清和柳月卻已經在家洗起澡了。

    見莊之蝶進門,都急忙穿了衣服從浴室出來。

    莊之蝶問:下午答辯怎麼這樣快的?牛月清說:才開庭一個小時,鐘主編就病了,法庭隻好休庭,說大緻情況也弄清了,下來他們再做各方面的取證調查,如有必要第二次開庭答辯,随時等候傳訊。

    莊之蝶就問:鐘主編病了?什麼病?怎麼早不病遲不病,病倒在法庭上,别人還以為答辯不過對方而吓病了!牛月清說:事情不會引起審判員做那種猜想。

    因為鐘主編站起來答辯,他是寫了十三頁詳細的答辯書,他隻是對着答辯書在念,有條有理,滴水不漏的。

    景雪蔭坐在那兒,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那審判員也不停地點頭哩。

    也就在這時候,突然撲通一聲,我擡頭看時,鐘主編不見了,他是倒在地上的。

    大家都驚叫起來,過去扶他,他就一臉青灰色,眼睛緊閉,人已昏迷過去了。

    司馬審判員趕忙着人往醫院送,辯論也就休了庭。

    我們全趕到醫院去,他人是醒過來了,醫生現在正在為他作檢查,還不知發病的原因呢!莊之蝶先以為是一般性的頭疼或肚子疼,沒想到病突發得那麼厲害,心裡也着急起來。

    牛月清說:看那病情,醒過來後的問題還不大。

    周敏就說,今日早上鐘主編來法院前情緒就極不好。

    和文化廳的領導還在辦公室吵了一架。

    好像就是為職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