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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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他家拉走的東西裝了兩卡車。

    ” “……” “你啞巴了?” “他愛人……其實倒是個挺好的女人,每次見着我,總是主動客客氣氣地打招呼。

    咱們兒子半夜肚子痛那一次,還是求他愛人開車送醫院去看急診的呢……兒子在醫院觀察了兩個多小時,人家在汽車裡等了兩個多小時……” 他萬沒料到,妻子竟以充滿感情的口吻說出這樣一番話。

    這一番話似乎使他們看待五樓那一戶人家的一向态度完全地來了個大轉彎。

    仿佛那一戶人家所攤上的是一樁飛來橫禍,是大不幸的事件。

     他以近乎陌生的目光呆望了妻子片刻,試試探探地問:“那……咱們……要不要上樓去瞧瞧?” “去他家的人不少吧?” “我想,肯定沒人去……一下午樓道靜悄悄的……” “去不去依你。

    ” “依你。

    ” “還是依你……” 他看出妻子是有心上樓去瞧瞧的,投其下懷地說:“鄰裡鄰居的,就上去瞧瞧吧!” 于是妻子也不急着做晚飯了,兩口子雙雙登上五層,來到了姚處長家門前。

     輕輕敲了幾次門,才聽到姚處長也上高二的女兒姚雪在門内怯怯地問:“誰……” 妻子低聲回答:“是我們,你三樓的王伯伯和王嬸兒……” 又聽姚雪在門内請示:“媽,是三樓的,開不開門?” 接着聽到姚處長妻子的聲音:“問他們有什麼事兒?” 于是姚雪又問:“你們有什麼事兒?” 兩口子在門外對視一眼,一時都不知該作何回答。

    妻子捅了他一下,他張了幾次嘴,說出的一句話竟是:“來安慰安慰你媽……”話一說完,自覺立場大大成問題,心虛地樓上樓下望了望,唯恐暗中有耳将自己的話聽去。

     門終于開了。

     夫妻二人邁講門,但見那往昔像五星級賓館套房似的家,到處被抄翻得亂七八糟。

    幾個房間的門皆敞開着,高檔的家具都被抄走,幾個房間都顯得空空蕩蕩。

    某些櫃門上,還貼着封條——有幾處地闆塊兒被撬起來了,客廳裡的壁紙也被撕下了幾條…… 兩個女人一個站着,一個坐在沙發上,既相識又陌生地望着。

    望着望着,坐在沙發上那個漂亮女人忽然雙手捂住臉哭了,邊哭邊說:“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早就料到的!不敢動大貪大賄,專整我們這種小不拉子……” 于是他妻子就趨上前也坐到沙發上,将手輕搭在對方肩上勸道:“想開點兒,想開點兒。

    事兒既然攤到頭上了,也隻能往開了想是不?” 于是姚雪也哭起來。

     而他則撫摸着那高二女生的頭不無同情地說:“你别哭,你别哭……你一哭……你媽更難過了……” 姚處長的妻子擡起頭,淚眼汪汪地求他:“大哥,你要有路子,千萬托人捎個口信兒給姚雪她爸,叫他别硬撐着,統統交持算了!免得受煎熬,也争取個寬大處理啊!……” 他順口而言地說:“沒問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

    我想……我想這我還是有能力辦到的。

    ” 其實他也明白,自己哪兒來的那種關系那種能力?滿口的承諾不過是等于零的大活罷了。

     從五樓回到家中,兒子已經放學了。

     兒子問:“你們上哪兒去了?” 妻子猶豫了一下如實說:“上五樓去了。

    ” “姓姚的那家今天被抄了吧?” 他問:“你剛放學,你怎麼知道?” 兒子打鼻孔裡嗤了一聲。

     他又說:“兒子,以後遇見姚雪,可不許你歧視她。

    要主動和她打招呼。

    ” 兒子沉默幾秒鐘,注重地說:“如果她以後不再那麼高傲了,我可以考慮主動和她打招呼。

    但我也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得太沒尊嚴。

    别跟我談他家的事了,快做飯吧!” 兒子說完,複又埋頭寫作業。

    一副不管世上亂紛紛,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模樣…… 王君生上班後,在廠裡聽人們議論——姚處長還有收費替人“跑官”方面的罪…… 聽了那些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