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怵目江山 矯矯群雄奔萬裡 置身帷幄 瞿瞿一老本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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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長須客先了一步。
長須客喝一聲：“看劍！”一個“巧女穿針”，劍尖已抵及眉心！ 董遂背脊一冷，除了背城借一，别無他途，一個“懶虎朝天”，将身向後一彎，跌在地上，手中槍豎如虎尾，“玉拂搖天”，拼盡全身可出之力，避劍取腕，向長須客右腕一蕩。
長須客想不到董遂竟會至于破釜沉舟，一面心裡可笑，一面也覺得要殺這樣的一個對手，何必在他極危的時候？手中劍欲下還收，左手将槍一帶，喝道：“起！”又得意地長嘯一聲，即閃到槍影外去。
董遂借力使力，即時躍起。
“武林白鳳”李焦琴剛才見大哥董遂身體臨絕險，白衣一撩，周天筆一旋，一個“玉燕雙飛”，已向長須客後腦點去。
長須客正從董遂的槍影中騰出，忽覺腦後勁風披驚，左掌一托，先把李焦琴的周天筆震開。
然後掃堂腿一橫，向李焦琴掃去。
李焦琴一躍收招，但長須客一劍緊蹑，連圈帶抹，飕的一聲，已将他的白袖子挑去一塊。
“武林白鳳”李焦琴袖被長須客割去了一塊，飕的躍退了數步，審察形勢，但長須客有意先挫使白鹞槍的董遂，志在彼而不在此，因此不去追他，劍訣一領，又回頭去取“半諸葛”。
但李焦琴也知道，攻敵以攻其不備為上，他明白長須客意在董遂而不在他，覺得更容易得手，輕身一飄，又複卷入陣中。
李焦琴手中的周天筆原是點穴之器，點穴以巧打為工，不尚硬拼。
凡練周天筆的，認為天地人三才，即人身之上中下三部，每部三十六穴。
天系大周天，人是小周天。
天有十萬八千星鬥，人有十萬八千毫毛。
天有日月，人有眼目。
天有風雲雨閃，人有心肝脾肺腎，天有三百六十五氣度，人有三百六十五骨節。
天有十二節令，人有十二筋脈，十二時辰。
是何時，點何穴，李焦琴都經過一番苦學，此時見長須客正接了董遂一槍，右手劍一搭，“風掃殘雲”，順着槍邊削去，眼見董遂即要收槍不及，李焦琴一個飛步，貼身長須客右身，捏着周天筆，即向對方“巨骨穴”點去，立心廢掉他的右臂。
那長須客似乎不覺，實則早知，待他招已用老，電閃似的，突然将身一轉，左右換位，左掌一伸，“急雲出岫”，吼一聲“中！”李焦琴右肩突遭巨震，再也穩步不住，風車亂轉，跌到兩丈外去！ 長須客一掌震退李焦琴後，右則槍纓一竄，董遂瞬即收槍，棄上盤，取中盤，再一個“蘇武回歸”，又一槍向長須客肋下紮入，長須客左臂一夾一拿，右腕一切，拍的一聲，立将董遂的白鹞槍切斷。
這時好好一杆槍分成兩截，槍尖的一截在長須客手中，在董遂手中的，隻像是一條短褲，已經不成利器，長須客哈哈一笑，手一晃，即将半截槍抛向腦後去。
“瘦靈猴”袁大豪一個箭步，将半截槍接住，立時槍作劍用，搶去鬥長須客，馬洪向董遂道：“大哥請暫作休息，我們去取他。
” 八卦刀一剪，也從背後沖去，朱真見各人打得性起，一聲“殺呀！”喪門杖在前一領，長搠猛打，也從正面迫近長須客。
這時三虎敵一老，一鐵杖，一利刀，再加半截槍，圍着長須客的一劍，打得刀光如電，劍影如虹，密中之密，險中之險。
隻見“酒頭陀”朱真的喪門杖，打一招，重一招，全都是大出手。
“賽關公”馬洪的八卦刀，刀刀險疾，猛如飛暴，有拔樹摧山之勢。
至于”瘦靈猴”袁大豪的半截槍，則有隙即乘，有流立入，一點機會也不失堕，也打得極狠。
長須客置身于刀槍鐵杖之中，氣足神凝，毫不怵亂，手中“遊龍劍”八方迎敵，其快無比，“五虎”中的三虎也非手足緩滞之輩可比，但進招變招之際，見對方寒光一團，裹身封頂，惟覺劍氣迫人，卻看不出他哪處是胸，哪處是背。
鬥到緊張之處，“酒頭陀”朱真乘他不備，再又将氣一運，把肚中的一斛酒，向長須客噴去，但長須客劍風虎虎，哪裡噴得進！出口數尺，酒花亂濺，已經全被吹散。
忽聽耳邊有人罵道：“你不老實。
”随着背後中了重重的一掌，由肩及手，均感麻痹難受，正感手軟杖重，肘彎又被鐵掌一斬，喪門杖立刻墜地，他想舍命撿回，隻見對方用腳一勾，那鐵杖已飛出數丈去。
對方橫攻豎斬，朱真受傷失杖，均隻瞬息間事，快速之至，朱真此時手無寸鐵，趕緊一躍而退，但腳一離地，臀部又挨了對方重重的一掌，從高跌下，一時不能動彈。
大哥董遂一步搶到，問朱真礙不礙事，朱真隻覺全身酸麻于痛，大肚皮這是重得像一大袋鐵沙，甚為累贅，竟然不答上話，隻說得一個”去”字，便已暈倒過去。
那時李焦琴已拾起“酒頭蛇”的鐵棒，送與董遂，董遂折了白鹞槍，得到喪門杖，又見五弟傷折在地，心中愧上加恨，恨上加仇，叫道：“非拼掉這老賊不可！” 忽聽那長須客喝道：“隻怕你拼不掉。
”快步如飛，已經殺到，并道：“我一讓再讓，你們總是不饒，可莫怨我手下無情了！” 話還未了，一劍将董遂的喪門杖粘住，沿杖直削，勢如破竹，情如削蔗，已向董遂的手腕劈去，董遂隻覺對方壓力十分沉雄，喪門杖拼力擎起，卻無論如何起不了，但為了雙手不被截斷，隻好棄杖保手，急退保身，臨了用足全身之力，一個“玉女投梭”，将一枝重六七十斤的喪門杖順勢一送，對正長須客的丹田沖去。
長須客喝一聲“到！”伸手一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那喪門杖即向“賽關公”馬洪及”瘦靈猴”袁大豪沖到，馬洪雙瞳一瞥，連人帶刀一轉，立刻避過。
但馬洪避得過，袁大豪卻避不過，隻聽他喲的一聲，膝蓋已被喪門杖打中。
這時候，“雲邊五虎”已五傷其二，剩得”半諸葛”董遂、“武林白鳳”李焦琴、“賽關公”馬洪三人，其中董遂隻剩了一雙空手，他對李焦琴及馬洪二人叫一聲”上！”雙臂一揚，決定再沖上去，可給兩位弟弟在前一攔，同聲道：“大哥，你手中沒有家夥，别上！” 董遂哪肯獨善其身，硬是要上，忽然黑影一幌，有人遞上一劍，并道：“你要家夥？我這裡給你。
” 董遂忙中一接，但不知來者究是何人。
董遂手中得劍，劍變槍法為劍法，四方六合，殺得淩厲逾前，複因悲憤填膺，氣壯心雄，出手更其狠辣。
李焦琴及朱真見大哥董遂視死如歸，勇氣也突增百倍，他們一個的周天筆戳刺點紮，金雞啄粟，轉眼已下了數十招，另一個的八卦刀，浪沖濤湧，鵬掌鷹翻，出的也全是攻殺招數。
此時長須客身在核心，隻見刀光劍影，如罩如霧，向自己兜頭蓋腦襲來，東邊擋住，西邊又已攻到，面前蕩開，腦後又已殺來，欲待沖出，無奈水洩不通，險生處處！ 但是長須客手中的“遊龍劍”也耗過二十年的心血，現在雖碰着這些兵氛血浪，正好像熊熊魔火，也休想一下子熔得了他那菩薩金身。
這時他将心冷下來，耳目更其清明，内攝一元，外窺萬險，粘、卸、借、避，全中背棨，認真做到劍不亂揮，一招不亂耗，暫不急攻取勝，先求化險為夷。
當此時也，他用力輕，對方用力重；他消耗少，對方消耗多，他多用智，對方多用力，他多用心，對方多用氣；他是遊刃輕絲，對方是強弓疾矢，這也難怪，因為無論“半諸葛”董遂也好，“武林白鳳”李焦琴或“賽關公”馬洪也好，都正當血氣方剛，又恃着我衆敵寡，哪肯緩手？就這樣，他們狂風猛雹下了數百招，卻仍然對那長須客奈何不得，而三人已經額汗涔涔，手腳也漸露疏慢。
那時際，猛聽得長須客吐氣如雷，山崩谷響，掌一伸，劍一蕩，勢似深淵蛟躍，九霄龍騰，李焦琴正愁氣力一鼓再衰，忽當胸中了一掌，沙的一一聲，周天筆立時脫手，人也跌到兩丈外去，喉間桶，竟吐出幾口血來！ 此時長須客見三人又已折一，兵器一挺，左決刀，右蕩劍，掌如霆，劍如電，淩厲狠辣，均臻極緻。
憑董遂和馬洪兩人，自然擋不住他，況且氣力又到了強弩之末，故隻求守護得任，再不敢存折損對方的心。
不意那長須客突然将劍一收，向董遂兩人喝道：“你們是在哪個衙門？聽哪人使喚？趕快道來！說得好，讓你們把兵器放下，趁早改邪歸正。
若有一言半語不實，莫想從我的劍下逃得性命！” 董遂和馬洪兩人聽了，不禁一怔！因聽他言語之中，正義凜然，已知他絕非鷹爪捕快。
卻又暗想道：“你若是江湖俠義之士，又為什麼到‘接雲樓’上來挑釁？難道你是故意套我們的虛實麼？” 他們正欲答話，忽見眼前一幌，一條人影已落在那長須客身後，同時聽他喝道：“毋得出言狂妄！看是你逃不了性命，還是我們逃不了性命。
那面的兩位賢兄，大家上呀！” 董遂一看，原來打話的是剛才向他送劍的人，見他此時又臨危相助，固然意外，亦頗感奮。
董遂和馬洪聽那送劍的人一叫，趕快揮劍掄刀而上，但他們尚未貼近，那送劍的人已從長須客的身後亮出兵器，隻見他身手迅捷異常，一掌接着一掌，掌風到處，有斷石崩崖之勢。
董遂和馬洪剛才與長須客交手，覺得長須客迅捷之極，這時看見他與那送劍人交上了手，反而慢了下來，一時頗覺不解。
其實是他們自己與長須客相比，功夫相差得遠，所以覺得對方迅捷。
這時長須客與送劍人相遇，則是強手找到了強手，高明碰着了高明，半斤八兩，一時難分上下，就不單長須客身手顯得慢，那送劍人也一樣顯得慢。
及至董遂和馬洪一劍一刀搶了上去，那長須客卻隻管招架那送劍人的招，對董遂和馬洪的出手，簡直觀如無物。
長須客退一步，董遂和馬洪追兩步，終竟黏不着他，他們兩兄弟一劍一刀，招招落空。
那長須客卻步步如飛，招招淩厲，一直纏鬧六七丈遠，那送劍的人忍不住道：“你們歇了吧，免得礙手礙腳！” 董遂和馬洪兩人聽了，雖然覺得他看不起人，但想想也是實情，也就得垂手觀戰。
這時候，隻見那送劍的人手中拿着一節短棒，紮、戳、點、削，打得那長須客緩不下手來。
那長須客一劍如霜，霍霍迫人，也叫那送劍的人毫不敢怠慢。
董遂和馬洪心想：“怎麼今天夜裡，一下子就來了這麼兩個高手，我們竟耳聳眼瞎，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
”心中不禁又驚又詫！ 正往此時，那長須客吼了一聲，一個“玉燕斜風”攻向那送劍人的左腮，殺的一聲，當場割下了一大塊！那一大塊欲斷未斷，還粘在下巴下，一邊接戰，一邊幌來幌去！ 那送劍人左腮雖被割下一大塊，但哼也不哼，叫也不叫。
反而是站在一旁的董遂和馬洪兩人，卻禁不住心膽一顫，哇的喊了一聲。
兩人見那送劍的人已經受傷，雙雙一擁而前，都欲助他一臂。
怎料他們不上前猶可，一上前，竟被吓了一跳，原來挂在那送劍人下巴上的，并不是被割的腮巴肉，隻是一把長須，那人也不是别人，卻正是到“接雲樓”上去挑釁的惡客！ 董遂和馬洪兩人，這時面面相慮，想到那惡客寫在廚房牆上的字，和畫在字後面那個長須客的人，再看看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有一把長須，另一個也一把長須，隻見兩把長須都差不多，卻不知道那兩個人卻大有分别。
董遂和馬洪一時辨不清那兩人的來路，本來還欲厮殺的，此時兵器一收，趕快停手。
那時候，隻聽剛才向董遂送劍的人喝道：“哈哈，吳一羽！你逃得了一回，這回再也逃不了！石臼這妖道完了，你也别想留命！” 那長須客也冷笑一聲，又憤憤地答道：“鄒人鶴！你前一次殺不了我，這一次也休想順手。
有本事的來個明刀明槍，何必恃着人多，還要暗裡謀人，你們來的六個人，我已替你料理了三個，還有你們三個，快來祭我的劍！”說罷浩氣如虹，劍花似雪，罩着鄒人鶴不放。
鄒人鶴一騰盈丈，半空裡“閻王扇”一張，一個“雷公舉鑿”，直撲吳一羽的劍。
這
長須客喝一聲：“看劍！”一個“巧女穿針”，劍尖已抵及眉心！ 董遂背脊一冷，除了背城借一，别無他途，一個“懶虎朝天”，将身向後一彎，跌在地上，手中槍豎如虎尾，“玉拂搖天”，拼盡全身可出之力，避劍取腕，向長須客右腕一蕩。
長須客想不到董遂竟會至于破釜沉舟，一面心裡可笑，一面也覺得要殺這樣的一個對手，何必在他極危的時候？手中劍欲下還收，左手将槍一帶，喝道：“起！”又得意地長嘯一聲，即閃到槍影外去。
董遂借力使力，即時躍起。
“武林白鳳”李焦琴剛才見大哥董遂身體臨絕險，白衣一撩，周天筆一旋，一個“玉燕雙飛”，已向長須客後腦點去。
長須客正從董遂的槍影中騰出，忽覺腦後勁風披驚，左掌一托，先把李焦琴的周天筆震開。
然後掃堂腿一橫，向李焦琴掃去。
李焦琴一躍收招，但長須客一劍緊蹑，連圈帶抹，飕的一聲，已将他的白袖子挑去一塊。
“武林白鳳”李焦琴袖被長須客割去了一塊，飕的躍退了數步，審察形勢，但長須客有意先挫使白鹞槍的董遂，志在彼而不在此，因此不去追他，劍訣一領，又回頭去取“半諸葛”。
但李焦琴也知道，攻敵以攻其不備為上，他明白長須客意在董遂而不在他，覺得更容易得手，輕身一飄，又複卷入陣中。
李焦琴手中的周天筆原是點穴之器，點穴以巧打為工，不尚硬拼。
凡練周天筆的，認為天地人三才，即人身之上中下三部，每部三十六穴。
天系大周天，人是小周天。
天有十萬八千星鬥，人有十萬八千毫毛。
天有日月，人有眼目。
天有風雲雨閃，人有心肝脾肺腎，天有三百六十五氣度，人有三百六十五骨節。
天有十二節令，人有十二筋脈，十二時辰。
是何時，點何穴，李焦琴都經過一番苦學，此時見長須客正接了董遂一槍，右手劍一搭，“風掃殘雲”，順着槍邊削去，眼見董遂即要收槍不及，李焦琴一個飛步，貼身長須客右身，捏着周天筆，即向對方“巨骨穴”點去，立心廢掉他的右臂。
那長須客似乎不覺，實則早知，待他招已用老，電閃似的，突然将身一轉，左右換位，左掌一伸，“急雲出岫”，吼一聲“中！”李焦琴右肩突遭巨震，再也穩步不住，風車亂轉，跌到兩丈外去！ 長須客一掌震退李焦琴後，右則槍纓一竄，董遂瞬即收槍，棄上盤，取中盤，再一個“蘇武回歸”，又一槍向長須客肋下紮入，長須客左臂一夾一拿，右腕一切，拍的一聲，立将董遂的白鹞槍切斷。
這時好好一杆槍分成兩截，槍尖的一截在長須客手中，在董遂手中的，隻像是一條短褲，已經不成利器，長須客哈哈一笑，手一晃，即将半截槍抛向腦後去。
“瘦靈猴”袁大豪一個箭步，将半截槍接住，立時槍作劍用，搶去鬥長須客，馬洪向董遂道：“大哥請暫作休息，我們去取他。
” 八卦刀一剪，也從背後沖去，朱真見各人打得性起，一聲“殺呀！”喪門杖在前一領，長搠猛打，也從正面迫近長須客。
這時三虎敵一老，一鐵杖，一利刀，再加半截槍，圍着長須客的一劍，打得刀光如電，劍影如虹，密中之密，險中之險。
隻見“酒頭陀”朱真的喪門杖，打一招，重一招，全都是大出手。
“賽關公”馬洪的八卦刀，刀刀險疾，猛如飛暴，有拔樹摧山之勢。
至于”瘦靈猴”袁大豪的半截槍，則有隙即乘，有流立入，一點機會也不失堕，也打得極狠。
長須客置身于刀槍鐵杖之中，氣足神凝，毫不怵亂，手中“遊龍劍”八方迎敵，其快無比，“五虎”中的三虎也非手足緩滞之輩可比，但進招變招之際，見對方寒光一團，裹身封頂，惟覺劍氣迫人，卻看不出他哪處是胸，哪處是背。
鬥到緊張之處，“酒頭陀”朱真乘他不備，再又将氣一運，把肚中的一斛酒，向長須客噴去，但長須客劍風虎虎，哪裡噴得進！出口數尺，酒花亂濺，已經全被吹散。
忽聽耳邊有人罵道：“你不老實。
”随着背後中了重重的一掌，由肩及手，均感麻痹難受，正感手軟杖重，肘彎又被鐵掌一斬，喪門杖立刻墜地，他想舍命撿回，隻見對方用腳一勾，那鐵杖已飛出數丈去。
對方橫攻豎斬，朱真受傷失杖，均隻瞬息間事，快速之至，朱真此時手無寸鐵，趕緊一躍而退，但腳一離地，臀部又挨了對方重重的一掌，從高跌下，一時不能動彈。
大哥董遂一步搶到，問朱真礙不礙事，朱真隻覺全身酸麻于痛，大肚皮這是重得像一大袋鐵沙，甚為累贅，竟然不答上話，隻說得一個”去”字，便已暈倒過去。
那時李焦琴已拾起“酒頭蛇”的鐵棒，送與董遂，董遂折了白鹞槍，得到喪門杖，又見五弟傷折在地，心中愧上加恨，恨上加仇，叫道：“非拼掉這老賊不可！” 忽聽那長須客喝道：“隻怕你拼不掉。
”快步如飛，已經殺到，并道：“我一讓再讓，你們總是不饒，可莫怨我手下無情了！” 話還未了，一劍将董遂的喪門杖粘住，沿杖直削，勢如破竹，情如削蔗，已向董遂的手腕劈去，董遂隻覺對方壓力十分沉雄，喪門杖拼力擎起，卻無論如何起不了，但為了雙手不被截斷，隻好棄杖保手，急退保身，臨了用足全身之力，一個“玉女投梭”，将一枝重六七十斤的喪門杖順勢一送，對正長須客的丹田沖去。
長須客喝一聲“到！”伸手一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那喪門杖即向“賽關公”馬洪及”瘦靈猴”袁大豪沖到，馬洪雙瞳一瞥，連人帶刀一轉，立刻避過。
但馬洪避得過，袁大豪卻避不過，隻聽他喲的一聲，膝蓋已被喪門杖打中。
這時候，“雲邊五虎”已五傷其二，剩得”半諸葛”董遂、“武林白鳳”李焦琴、“賽關公”馬洪三人，其中董遂隻剩了一雙空手，他對李焦琴及馬洪二人叫一聲”上！”雙臂一揚，決定再沖上去，可給兩位弟弟在前一攔，同聲道：“大哥，你手中沒有家夥，别上！” 董遂哪肯獨善其身，硬是要上，忽然黑影一幌，有人遞上一劍，并道：“你要家夥？我這裡給你。
” 董遂忙中一接，但不知來者究是何人。
董遂手中得劍，劍變槍法為劍法，四方六合，殺得淩厲逾前，複因悲憤填膺，氣壯心雄，出手更其狠辣。
李焦琴及朱真見大哥董遂視死如歸，勇氣也突增百倍，他們一個的周天筆戳刺點紮，金雞啄粟，轉眼已下了數十招，另一個的八卦刀，浪沖濤湧，鵬掌鷹翻，出的也全是攻殺招數。
此時長須客身在核心，隻見刀光劍影，如罩如霧，向自己兜頭蓋腦襲來，東邊擋住，西邊又已攻到，面前蕩開，腦後又已殺來，欲待沖出，無奈水洩不通，險生處處！ 但是長須客手中的“遊龍劍”也耗過二十年的心血，現在雖碰着這些兵氛血浪，正好像熊熊魔火，也休想一下子熔得了他那菩薩金身。
這時他将心冷下來，耳目更其清明，内攝一元，外窺萬險，粘、卸、借、避，全中背棨，認真做到劍不亂揮，一招不亂耗，暫不急攻取勝，先求化險為夷。
當此時也，他用力輕，對方用力重；他消耗少，對方消耗多，他多用智，對方多用力，他多用心，對方多用氣；他是遊刃輕絲，對方是強弓疾矢，這也難怪，因為無論“半諸葛”董遂也好，“武林白鳳”李焦琴或“賽關公”馬洪也好，都正當血氣方剛，又恃着我衆敵寡，哪肯緩手？就這樣，他們狂風猛雹下了數百招，卻仍然對那長須客奈何不得，而三人已經額汗涔涔，手腳也漸露疏慢。
那時際，猛聽得長須客吐氣如雷，山崩谷響，掌一伸，劍一蕩，勢似深淵蛟躍，九霄龍騰，李焦琴正愁氣力一鼓再衰，忽當胸中了一掌，沙的一一聲，周天筆立時脫手，人也跌到兩丈外去，喉間桶，竟吐出幾口血來！ 此時長須客見三人又已折一，兵器一挺，左決刀，右蕩劍，掌如霆，劍如電，淩厲狠辣，均臻極緻。
憑董遂和馬洪兩人，自然擋不住他，況且氣力又到了強弩之末，故隻求守護得任，再不敢存折損對方的心。
不意那長須客突然将劍一收，向董遂兩人喝道：“你們是在哪個衙門？聽哪人使喚？趕快道來！說得好，讓你們把兵器放下，趁早改邪歸正。
若有一言半語不實，莫想從我的劍下逃得性命！” 董遂和馬洪兩人聽了，不禁一怔！因聽他言語之中，正義凜然，已知他絕非鷹爪捕快。
卻又暗想道：“你若是江湖俠義之士，又為什麼到‘接雲樓’上來挑釁？難道你是故意套我們的虛實麼？” 他們正欲答話，忽見眼前一幌，一條人影已落在那長須客身後，同時聽他喝道：“毋得出言狂妄！看是你逃不了性命，還是我們逃不了性命。
那面的兩位賢兄，大家上呀！” 董遂一看，原來打話的是剛才向他送劍的人，見他此時又臨危相助，固然意外，亦頗感奮。
董遂和馬洪聽那送劍的人一叫，趕快揮劍掄刀而上，但他們尚未貼近，那送劍的人已從長須客的身後亮出兵器，隻見他身手迅捷異常，一掌接着一掌，掌風到處，有斷石崩崖之勢。
董遂和馬洪剛才與長須客交手，覺得長須客迅捷之極，這時看見他與那送劍人交上了手，反而慢了下來，一時頗覺不解。
其實是他們自己與長須客相比，功夫相差得遠，所以覺得對方迅捷。
這時長須客與送劍人相遇，則是強手找到了強手，高明碰着了高明，半斤八兩，一時難分上下，就不單長須客身手顯得慢，那送劍人也一樣顯得慢。
及至董遂和馬洪一劍一刀搶了上去，那長須客卻隻管招架那送劍人的招，對董遂和馬洪的出手，簡直觀如無物。
長須客退一步，董遂和馬洪追兩步，終竟黏不着他，他們兩兄弟一劍一刀，招招落空。
那長須客卻步步如飛，招招淩厲，一直纏鬧六七丈遠，那送劍的人忍不住道：“你們歇了吧，免得礙手礙腳！” 董遂和馬洪兩人聽了，雖然覺得他看不起人，但想想也是實情，也就得垂手觀戰。
這時候，隻見那送劍的人手中拿着一節短棒，紮、戳、點、削，打得那長須客緩不下手來。
那長須客一劍如霜，霍霍迫人，也叫那送劍的人毫不敢怠慢。
董遂和馬洪心想：“怎麼今天夜裡，一下子就來了這麼兩個高手，我們竟耳聳眼瞎，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
”心中不禁又驚又詫！ 正往此時，那長須客吼了一聲，一個“玉燕斜風”攻向那送劍人的左腮，殺的一聲，當場割下了一大塊！那一大塊欲斷未斷，還粘在下巴下，一邊接戰，一邊幌來幌去！ 那送劍人左腮雖被割下一大塊，但哼也不哼，叫也不叫。
反而是站在一旁的董遂和馬洪兩人，卻禁不住心膽一顫，哇的喊了一聲。
兩人見那送劍的人已經受傷，雙雙一擁而前，都欲助他一臂。
怎料他們不上前猶可，一上前，竟被吓了一跳，原來挂在那送劍人下巴上的，并不是被割的腮巴肉，隻是一把長須，那人也不是别人，卻正是到“接雲樓”上去挑釁的惡客！ 董遂和馬洪兩人，這時面面相慮，想到那惡客寫在廚房牆上的字，和畫在字後面那個長須客的人，再看看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有一把長須，另一個也一把長須，隻見兩把長須都差不多，卻不知道那兩個人卻大有分别。
董遂和馬洪一時辨不清那兩人的來路，本來還欲厮殺的，此時兵器一收，趕快停手。
那時候，隻聽剛才向董遂送劍的人喝道：“哈哈，吳一羽！你逃得了一回，這回再也逃不了！石臼這妖道完了，你也别想留命！” 那長須客也冷笑一聲，又憤憤地答道：“鄒人鶴！你前一次殺不了我，這一次也休想順手。
有本事的來個明刀明槍，何必恃着人多，還要暗裡謀人，你們來的六個人，我已替你料理了三個，還有你們三個，快來祭我的劍！”說罷浩氣如虹，劍花似雪，罩着鄒人鶴不放。
鄒人鶴一騰盈丈，半空裡“閻王扇”一張，一個“雷公舉鑿”，直撲吳一羽的劍。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