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義憤填膺 荊棘當途看血淚 中流鑿楫 風波逆面戰狼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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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别了清河墩,繼續西行,走了多日,行經萬柳莊附近。

    柳貫紅惦着愛子和老父,任怎樣也按捺不住,決與宋一龍回老家一行。

    程三玄因老友就在不遠,決定随他們同去一走。

     群雄聞得武林名宿柳含英就在萬柳莊中,個個仰慕,也決定一同前往。

    怎料到了那邊,見到的隻是一座廢墟,大家固驚奇萬分,柳貫虹更是痛哭失聲。

     宋一龍一面勸慰她,一面自己也忍不住眼淚。

    衆人也無法可想,于是相對欷歔。

    宋一龍發現秃柳上挂着的血衣,認出是當夜見劉知俠穿過的,心想在萬柳莊被焚之前,一定經過一場厮殺。

     大家正在揣摸,忽然一裡外黃塵滾滾,約有百多人正向他們這邊走來。

    漸漸又聽到一片悲慘的哭聲,由遠而近。

     大家十分詫怪,等到他們走近,原來有數十名莊嫁漢,給人用繩索綁住了雙手,前後串成一串,像畜生一股被人趕着走。

     他們兩旁,走着一些家丁打扮的人,有些帶着刀,一些帶着鞭,那些拿鞭子的更常把被押着的莊嫁漢鞭打,在他們的後邊,又跟着一群老老少少的女人,想是莊嫁漢的家屬,她們邊走邊哀求着,但押解的人聲勢洶洶,若是她們追得太近,押解的人就給她嗤的一鞭,所以那些女人中,有些人也皮破血流,但仍哀号不停,為狀極慘。

     群雄抓住了一個婦人來問,才知道他們都是三餘莊劉有餘的佃戶,因這一秋收成極壞,都繳不足租糧,但三餘莊的人隻說他們想賴租,把天災的事一概不問。

     所以佃戶有賣兒鬻女去繳租的,賣了兒女仍然清不了租的,劉三餘一樣着人去迫追扣押,絕不留情。

    大家雖知道得了今日也未必過得了明日,仍隻得硬着頭皮去挨打受罪。

    他們這一批人就是這樣被拉來的,現在正被帶向三餘莊去。

     群雄聽了,無不義憤填膺,有主張立刻結果了押人的家丁,把那些莊稼漢救出來的,但也有人主張先随着去看個明白,再定辦法,因此大家跟着前去。

     到得三餘莊外,隻見圍牆築得高高的,與莊外一片哀啼相反,那裡面卻傳出了一片弦管之聲,想來是正在飲酒作樂。

    這一内一外,一哀一樂,真有天壤之别。

    群雄看了,無不加恨三分。

     柳貫虹因為是女人,看見那些老老少少的婦人哀聲不絕,更是難過,她把劍與宋一龍,混在那群莊稼人的家屬中間,也擁進了莊内去,看到那裡面的情形,禁不住切齒痛心。

     柳貫虹混入三餘莊内,看見裡面原來早已有數十個莊稼人在受罪,有些被綁在樹上,有些則倒在地上,有些被打得衣衫破裂,有些被打到不省人事。

    還有更慘的,則腰身和大腿都被縛在條凳上,在條凳的一頭,則被人用磚頭把腳墊起,用刑的人的磚頭愈墊愈多,受刑的人卻有斷筋折骨之痛,所以慘叫幾聲,便會暈死過去。

     用刑的人見受刑的人暈死過去,又用冷水把他潑醒,然後又再用刑。

    這種酷刑叫做坐“老虎凳”,極之慘酷。

     三餘莊的劉有餘竟用來作為迫量辦法,使柳貫虹看得慘不忍睹,恨不能壓。

    她一把抓住一個押解她們的家丁,喝問道:“你們的主人家在哪裡?” 那家丁見了柳貫虹長得好看,笑了一聲,道:“你怕那老家夥看不上你啊?他不急,你倒急起來了?好啊,先讓老子嘗一嘗,再把你送到老頭子面前去。

    ”一邊說一邊便用手來摸柳貫虹的胸部,柳貫虹一手拿着他,用力一推,那家丁即撞向牆邊,蓬的一聲,當場震暈。

     其餘的家丁想不到莊稼人中有這樣的一個婦人,立刻圍了過來。

     柳貫虹雙手一分,便飛奔入内進去。

    到了裡面,眼見的情形更使她忍不住怒火。

    原來有幾個軍官打扮的人,正由劉有餘陪伴着在飲酒作樂,旁邊有幾個作莊稼人打扮的女子,正被他們肆意調戲。

     他們見柳貫虹走進來,眼睛一亮,仗着幾分酒意,一面食饞地笑,一面向她走去。

     原來這些家夥都是到三餘莊征糧來的。

    因為泰山群雄在濟南一鬧,河西的部份清兵即向濟南東移,他們都先派了人到前站征集軍糧,以備過路時的需用。

     三餘莊近日迫糧迫得特别緊,也是為此。

     當下柳貫虹見那幾個軍官走來,心想:“你們這些混蛋還不知死!”不等他們動手,劈劈拍拍便打了他們幾個耳光。

     那幾個軍官猝然被打,酒意醒了一半,立刻從身上抽出兵刃,來威吓柳貫虹。

     他們怎料得到對方是一個精通武技的女子,所以他們還未貼身,已被柳貫虹打得馬倒人翻。

     這一來劉有餘知道來者并非一般女子,立刻大喊“來人!” 柳貫虹見他頤指氣使,知道他一定是一莊之主,立刻一個前步趨前,把他當胸抓住,一聲不作,便往外拖去。

    此時人聲哄動,三餘莊内所有的護院武師,連同前來征糧的軍官,約莫有三四十人,都一起來追趕柳貫虹。

     柳貫虹被圍在當中,隻好一掌把劉有餘打暈,騰身一躍,躍上牆頭去。

     柳貫虹在牆頭上向外招一招手,群雄即一卷而入,那數十名軍官和劉家的護院武師,仍然不知高低,各揮兵刃上前沖殺,接戰了不多一會,多人已被打倒。

    群雄喝令各人放下兵器,凡聽令罷手者不殺。

     當下領頭的清兵軍官仍不聽話,掄刀發令,仍要各人與群雄厮拼。

     洞真道人拂塵一劈,先打下了他手中的刀,再把他向閻立人方向一推,閻立人喀刺一聲把他的手扭斷,随手搶起一條挑擔上的繩子,三兩下手勢,已把他縛在一株樹上。

     另外一兩個護院武師,以為自己尚有兩下功夫,一時仍不服敗,還在舞弄刀槍,可頂不住柳貫虹的劍左揮右劈,瞬息間亦已損折。

     群雄對付這些能為不大的家夥,自然如舉刀切菜,輕松快易。

    他們收拾了幾個為首的人之後,其餘的人均束手就擒。

     那時際,被押在三餘莊的莊稼人,忽見外面殺進了一批人,把欺負他們的人都一一收拾,真是又驚又喜。

     群雄又喝令各軍官及護院武師為受害的莊稼人一一解縛,并查問誰是迫害他們的人。

     剛才倒地的劉有餘一聽,急欲偷偷溜走,柳貫虹把他衣領一提,送到衆人面前,受害的莊稼人紛紛指證他。

     有幾個受傷很重的人,更一颠一撲地沖過來要報仇償命,洞真道人勸止衆人,說目下暫留他的性命,對各人有用,乃派人押着劉有餘到内進去。

     不多一會,群雄已把劉有餘家裡的情形摸得大緻不差。

    把他家藏的敷傷藥石,補身酒品等等,一應抄了出來,一一分與受害的人。

     群雄又見到三餘莊内的東院西倉,全都堆滿了黃金似的糧食,有許多且已打好了包裹,封皮上号上了“一石”、“二石”等字樣,看來是等待交運的樣子。

     群雄商量了一陣,決把三餘莊的囤糧,分回與莊稼人。

     這話由柳貫虹對各人說了,并叫大家動手到裡面去搬。

     但衆人看着劉有餘及那些軍官和護院武師,一時你看我,我看你,反而踟蹰不進。

     衆人正感奇怪,佃戶出身的陳石頭卻已看得明明白白,他心想,“隻要那莊主一天活着,大家就一天怕他日後會報仇,要把小鬼救出鬼門關,得先把閻羅王推下奈何橋去。

    ” 他又想到自己以前做佃農時所受的磨折,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不待衆人多言,“玄玄刀”一抹,劉有餘已濺血倒地。

     程三玄正欲責他鹵莽,但受害的莊稼人卻歡聲雷動,無論傷與不傷的,均争着沖進内進去。

     群衆分出多人,領着衆人在三餘莊内分糧。

     到得北院的一個偏暗的地方,柳貫虹忽聽得一聲:“表姐!”語音似曾相識。

     柳貫虹驟聽有熟識的聲音喊她,尋聲覓視,才發現在黑暗的角落之中,原來有一道小門,門口窄僅一尺,中間卻豎着兩條粗大的木柱,聲音就是從裡面發出來的。

     柳貫虹還不知道這是三餘莊劉有餘自設的牢獄,裡面關着一些欠租的客戶。

     當下注視一過,隻見一個形神憔悴的人倚在柱邊,卻認不出是誰,那人卻自報道:“表姐,我是董伯和。

    ” 這時柳貫虹才想起這一位“一表三千裡”的遠親,一時間得到一條與父親柳含英有關的線索,又是意外,又是高興。

    趕緊把門柱弄開,将困在裡面的十多人放了出來。

     原來童伯和在“黃海雙魔”夜襲萬柳莊之時逃了出來,無人可依,終于在個佃戶人家幫工糊口,最近因那家佃戶繳糧不足,他就連同佃戶被劉有餘抓了起來。

     當柳貫虹問起老家的情形,童伯和就把當夜的經過詳盡地說了。

     柳貫虹聽到生父、愛子及親妹都流離失散之後,悲痛萬分。

     程三玄聽得當晚帶人到萬柳莊去的就是劉有餘,才覺得陳石頭殺了此人,實甚得體。

     柳貫虹抹過淚眼,又問童伯和道:“我爹連一點消息都沒有麼?” 童伯和道:“最先聽說是在縣牢裡,後來可沒有消息了。

    ” 柳貫虹又問道:“你不是說看見我爹帶着蛟兒逃了,怎又說被抓到縣牢裡去了?” 童伯和道:“聽人說是他自己去的,不是抓的。

    ” 程三玄問道:“你這是怎麼說?” 童伯和道:“你該明白她爹的脾氣,他是不怕死的,聽人說,他到了縣裡還跟人吵了一場,說他這些年不偷盜,做的是安份良民,吵着要找縣大人講理去,可奈官字兩個口,任得他明上有理,到頭還是坐實了窩匪的罪名,被收了監。

    ” “當初還恃着地方上認的人多,平生也沒有虧負過朋友,滿以為總會有人出來講句公道話,可是他戴上了那樣怕人的罪名,誰又敢出頭!以後就聽不到别的消息了。

    ” 童伯和說罷,大家相對無含。

     沉默了一陣之後,柳貫虹對童伯和等人道:“劉有餘欺良民,我們已把他了結。

    眼前的糧食原都是你們的,大家可以取回一份,快快回家去。

    ” 衆人都取糧去了,但童伯和卻留着,他對柳貫虹道:“這世間死了個劉有餘,還是有劉有餘,反正日子不會好過,你爹散了之後,我也隻留得一個單身,不如随你們走在一道,挑也好擔也好,替你們做點零碎總可以。

    望表姐替我向大家說去。

    ” 程三玄在旁聽着,當下答應了。

     回頭又把柳含英的遭遇,對群雄說了一遍,宋一龍柳貫虹夫婦求大家讓他們去訪尋柳含英和宋如蛟的下落,群雄都要一同前去。

     群雄把三餘的糧食分與莊稼人之後又收拾了劉有餘和征糧官軍的馬匹,繼續連騎西行。

     一日一夜,已來到東平縣城附近。

    沿途打聽,知道城裡剛到了兩營清兵,正弄得老百姓雞犬不甯,怨聲載道。

    洞真道人對衆人道,“城裡來了兩營兵,我們要救出柳含英老英雄,看來是更為棘手,我看我們不能硬來,得另想點辦法。

    ” 宋一龍道:“大家放開了河西不去,為着我們夫婦的一點私事,轉到東平本來已是節外生枝,如果再出點甚麼忿子誤了大事,我們夫婦更是罪該萬死。

    所以我想請諸位暫時駐在城外,由我們夫婦到城裡去辦了這點事,辦得成自然最好,就是有了失着,折損也是我們夫婦兩人,與大事妨礙不大,不知諸位覺得如何?” 黑頭李達道:“我道宋賢嫂不妨留在外邊,由我跟宋兄弟一道前去。

    ” 柳貫虹截斷他的話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不去,反勞李兄弟去擔受飛險,這萬萬不可!” 李達道:“宋賢嫂,這一點我們不必分什麼彼此,柳老英雄假如能有個下落,對我們的助力可大了。

    論能耐我雖然不大,可是我早年在牢裡配了些年月,牢裡的情形,要比别人清楚些,做起事來手腳比較靈便,才敢有剛才的話。

    我想由我跟宋兄弟去,比較合适,宋賢嫂不必固執了。

    ” 程三玄聽了道:“李英雄說的是。

    隻怕去兩個人不夠照應,三玄也想進城去過過酒瘾。

    ” 大家看看洞真道人,見他亦無異言。

     可是柳貫虹又道:“我還是要跟大家去,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爹認我,我認爹都容易些。

    ” 李達道:“牢裡門禁重重,憑空又舔了兩營清兵,靠我們幾個人亂闖,未必得心應手。

    要想做得幹幹淨淨,還得另想着辦法。

    所以宋賢嫂去不去倒不打緊。

    ” 當下又把所想的對衆人說了出來,大家無不說妙。

    于是衆人在離城不遠的地方歇了馬,一面打點飲食,一面分頭籌集所需的一切。

     宋一龍、李達及程三玄數人,則趕着黃昏以前,趁城門還未關閉,混進東平縣城去了。

     再說東平城裡,平添了兩營清兵,本應更加熱鬧。

    可是事實剛剛相反,早在日落之前,已經家家閉戶,店店關門。

     乃因賊過如梳,兵過如篦,老百姓這兩天,受到清兵的強買強賣,已經苦惱萬分,他們又還亂闖民居,調戲婦女,更使婦道人家畏如蛇蠍,逃的逃,躲的躲,所以一個東平城給弄得像瘟疫城。

     那天夜裡,約莫三更時分,城中忽然燒起大火,火光沖上了半天。

     原來東平城裡那些過境清兵,随處堆着一車車的糧草,也随處綁着一隊隊的馱馬,黑頭李達等三人乘着夜深人靜,偷偷地把那些馱馬與糧草車鈎上,又在馬尾巴上紮上幹草,然後拿火把它們點燃,馬匹見火失驚,尾巴又被燒痛,無不舍命狂奔,你沖我撞,狂嘶慘叫,亂作一團。

     清兵及街役在夢中驚醒過來,見各處火光刺眼,人聲嘈雜,都吓得失神落魄,老百姓見城中出了事,大家也争湧到街上去。

     黑暗中黑頭李達等三人東穿西插,都說城外來了強人,城裡又有了内應,聲含要“殺官報仇”,人群中一傳十,十傳百,都說“反了!反了!”,愈傳愈開,半個平東城,變成一鍋燒開了的水,鬧得翻翻滾滾。

     突然東城門邊有人狂奔狂喊:“爬進來了!爬進來了!”同時果見有百十枝火箭,從城外掉了進來。

     隔着城牆,又響着雜杳馬蹄聲、車聲與馬鈴聲,好像千軍萬馬已到了城外。

     本來守在城樓上的幾個夜哨,因為夜色如墨,看不清楚城外的情形,一聽人聲,也連翻帶滾地逃了下來,有人喊“爬進來了!”他們也随着邊逃邊喊,不久,南門邊也有人說堂外到了大批人馬,正要攻城,情勢也緊急萬分,你傳我道,一片混亂的人潮也随着湧了過來。

    一時隻見人奔馬跑,那兩營清兵已亂不成軍。

     着火的糧草車愈來愈多,随處都在燃燒,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縣衙門裡,由知縣大人到普通衙役,有家的都各顧各的家,無家的也趕忙撿起細軟,紛紛奪路逃命。

    所以衙裡衙外,都極之紛亂。

     這時際,忽聽得黑暗之中,有人大喊“從西門逃!”一響百應,一先百随,便見人流滾滾争向西門湧去。

     到得那邊,見城裡城外,果然無事,大家相信這是生路一條,衆人推開了守門的,七手八腳,把城門弄開,争先恐後地沖了出去,等到東南門守衛一疏,城外的群雄即由洞玄道人領頭,缒繩爬進了數人,把東門打開,放進了城外的馬匹。

     每一匹馬都拖着老鄉們運東西的大車,車上放着石頭,在城裡跑起來,馬蹄踏踏,車聲辚辚,自有一番聲勢。

     正向西門逃命的官兵聽得後面有人馬追趕,更是沒頭沒命的逃,不多一會,已走空了。

     群雄趕緊沖到縣牢裡去。

    黑頭李達對劫獄駕輕就熟,撞門破鎖,大顯身手,很快便把幾度獄門完全打開。

    牢裡的成百囚人,見有救星忽從天降,或喊申冤,或喊救命,叫成一片。

     宋一龍、柳貫虹和程三玄三人,此時也不暇一一理會,隻忙着沖到各個号房裡,去查柳含英的下落。

     宋一龍等人找遍了牢裡的各個号房,都見不到柳含英的蹤影,正在十分失望,程三玄忽覺金器劈風之聲,來自頂上,急忙轉頭去看,一枝飛劍已疾如流矢,向他飛來,他立即向牆角一閃,避過這意外飛來的一劍,随聽得慘叫一聲,趕快去看,原來柳貫虹當時不暇分心,卻給那一劍插在左臂之上。

     程三玄此時瞥見梁上正有一人,矯揉攀授,動若猿猴,飄如翔鶴,已由檐邊卷上屋項。

    他不及與群雄搭話,順手拿到一條牢門木柱,作勢一撐,已飛上了牆頭,再又騰身一躍,跳上屋頂。

     但他腳未着瓦,蓬的一頭,落腳點已穿了一個大洞,原來對方就蹲在附近,此時一掌替他開了這個陷阱,想使他跌死獄中。

     程三玄危急中向上一提氣,已越過了洞穿的瓦背,立穩了腳。

    忽覺勁風來自背後,對方已一掌打到,程三玄趕快轉身,想用“霹靂掌”去接,但面前已經人影不見,另一掌又從背後打來。

     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