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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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長兩米半的真皮大沙發,我坐在上面玩一個魔方。

     這張沙發真是太大了,我這樣子倒像是一隻蜷縮的小貓。

     這是一樓小小的陽光廳,離我不遠是一架九英尺的斯坦威鋼琴。

     好天氣,絲絨簾子拉開一半,陽光灑灑地照在我頭頂。

     從窗戶往外看去都是精緻的紅頂小别墅。

     這個别墅區在楊高南路上,距離上海通用不遠,房價不算太貴,普通的一棟買起來也就兩三百萬的樣子。

     這裡是老大買下的,沈姐住在這裡。

     “江洋,留下來跟我一起吃午飯吧。

    ”沈姐從二樓樓梯扶手邊探出頭來。

     “好啊。

    ”我沒有猶豫,沈姐做飯不錯,我吃過幾次。

     “差不多現成,我煲了一點米飯就好了。

     你要吃什麼東西自己找,架子上有書看,電視遙控器在茶幾下面。

    ”沈姐這麼說着踢踢踏踏下樓,進了廚房,轉身把拉門合上。

     “冷不冷?”她又探出頭來,“要不我把地暖打開?”我搖搖頭,繼續玩我的魔方。

     菜倒是真的簡單,不過是燴炒的青椒和茭白,還有滿滿一砂鍋乳白的骨頭湯。

     香味飄在鼻尖上,我感覺像是餓了幾十年。

     如今配給給居民的都是方便食品,部隊還有新鮮肉類和蔬菜的份額,不過也很有限。

     老大的軍銜是少将,高級将領,和我們不同,有額外的副食補貼。

     今天我送過來的就是老大的配額,反正他基本都是跟我們一起在中信泰富吃食堂,這些肉菜也沒地方下鍋。

     骨頭湯裡面加了不少的胡椒,喝得暖洋洋的,我幾口就喝完了,沈姐拿過我的碗幫我盛湯,順帶指了指桌子上的餐巾紙,叫我拿了擦嘴。

     在這個女人面前我的年紀被嚴重低估了,但我還是老老實實抽了一張餐巾,認認真真擦嘴。

     “沈姐,你多大了?”我想着我應該提醒一下這個女人我跟她并沒有差一輩。

     “二十八,屬馬的,你呢?” “二十四,屬豬。

    ”我拿勺子撥弄着一塊肉骨頭,亮出牙齒狠狠咬下。

     “吃慢點,我不太喝湯,這一鍋都歸你。

    ” “這麼大一鍋?” “以為他跟你一起過來的……”沈姐的聲音低落下去,像是漫不經心。

     我舔了舔嘴唇,擡頭盯着對面的女人看,她正眺望着窗外,攏了攏垂下的一縷頭發,手指纖長勻淨。

     每個人看見沈姐第一眼都是看她的手,仿佛就是為了鋼琴而生的。

     戰争開始前,沈姐在一間很有名的高中教音樂課,偶爾穿着黑色的天鵝絨長裙客串一下上海音樂廳的演出。

     據說那時候後台總能收到大把的玫瑰花束,堆在沈姐的台子上,蔚為壯觀。

     交響樂團專業的女孩們咬着耳朵說這個女人真是狐媚,沈姐也就這麼聽着,狐媚地來彈幾首曲子,平時在高中裡面用她纖長的手指按着琴鍵,教那些天生聽力衰弱的孩子分辨音高。

     後來有一個肩上扛少将軍銜的男人總是往音樂廳跑,雖然這人看外形頂多是個聽二人轉的主兒。

     再後來沈姐辭職了,連帶着也不再去音樂廳。

     “沈姐,為什麼跟老大混?”問完我就後悔了,坐在我對面的女人忽地轉過頭來看着我,她的瞳子裡有一種驚訝,像是安靜的鹿被樹林外的聲音驚動了。

     她看着我,目光并不銳利,而後她笑笑,低頭下去摘下卡子,重新把落下的頭發束了進去。

     這個發型讓她看起來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成熟女人,連帶着顯得她的脖子白淨,天鵝般修長。

     “其實是搞錯了,”女人搖頭,“開始可沒想過這樣。

    ”她沒有說下去,起身去壁爐上把音響打開了。

     歡快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客廳裡跳躍,《SuperStar》。

     我目光掃到門背後挂的S.H.E。

     的大幅海報,三個女人站在一片蠻魔幻的森林前。

     “江洋,有喜歡的人沒有?”她坐回桌邊。

     我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不小了。

    ” “追起來累。

    ” “哪天我給你介紹一個?喜歡什麼樣的?”很詭異地,這個時候我竟然想笑。

     我想說我就喜歡林瀾那樣的,沈姐你叫老大去跟林瀾說,讓她跑來喜歡我。

     但我還是搖了搖頭:“别了,就我這個樣子,不要禍害人家就算積德了。

    ” “你那麼點兒大,懂什麼叫積德?”沈姐笑笑,“我還真的認識幾個女孩不錯的,長相啊家裡啊,都不錯。

    ” “那還是免談了,沈姐你要有什麼歪瓜裂棗的介紹給我我還有指望,這種長相家裡都不錯的就真的沒戲了。

    ”我把湯喝完了,在碗裡撈蘿蔔。

     “貧嘴,你也是北大畢業。

    ” “可我不是當兵了麼?一個月680塊,養活自己之外,養狗都難。

    ” “其實女人也不是說你有錢就怎麼樣了。

    ” “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