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半面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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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是借着殿下的處境和人事,坐得其成罷了。

    隻是此役施行,殿下在明,而陛下處暗,此役一畢,惡名盡數殿下,而隐利歸于聖上,臣妄忖殿下的委屈和不平,怕不止于藏弓烹狗,更在禍由自攬,卻終究不免與人作嫁。

    ” 定權年來心中所慮所惡,不妨被這個七品小吏點化得明明白白,一時間連兩太陽都突突亂跳,搖頭笑道:“主簿這話,若無憑據,果然酌盡黃河之水,也洗不去一個謗君的嫌疑了。

    ” 許昌平在室内踱了幾步,但見陳設并不奢侈而潔淨卻如明鏡台,想象他平素為人,不由笑道:“殿下若硬要臣說憑據,臣愚昧,隻敢妄測——譬如本朝前星正位本在延祚宮,距離臣奉職的新衙門僅隔一道禦溝,一堵宮牆,可臣今日谒見殿下之所,為何卻在此既無水亭,亦無火箸之處呢?東宮修繕兩年前便已竣工,陛下何以遲遲不诏殿下還宮,怕未嘗沒有給殿下行方便的苦心在其間罷?” 走到定權面前,止住腳步,又道:“又譬如本朝制度,太祖所創,東朝宮臣,上有詹府,下轄兩坊一局,員屬皆由朝臣兼領,職事相通。

    聖慮長遠,所為者,無非系宮臣朝臣為一體,不至使東宮班貳另成體系。

    陛下明知吏書大人為帝師門生,又有交遊之嫌于舊貴,何以竟使吏書為詹府領袖長達四載,至今方予解散拆除,而使昌平晚輩小子,始有機緣侍奉青宮,這其間的深意,也是臣輾轉反側,揣摩不得的。

    ” 定權依舊搖頭咬牙笑道:“主簿這話還是不近情理——果如主簿前言,或者在主簿眼中,孤竟然愚頑至斯,不察陛下聖意而甘為逐兔走狗?” 他迄今不肯松口多吐一字,許昌平隻得歎氣:“如今情勢,将軍在外,殿下留京,陛下欲以殿下束将軍;而将軍欲以殿下抗陛下,殿下身處其間,極力斡旋之餘又要謀劃自保,風波險惡,行路艱難,可想而知。

    李獄之後的禍事固為遠慮,如劍懸頂,波及未來。

    而李氏齊藩之禍卻屬近憂,如劍指喉,危及眼下。

    殿下先謀保全,再圖将來,策劃英明,見識長遠,豈是臣能夠全然領略的?” 定權冷笑道:“主簿過謙。

    隻是若依主簿所說,這局中人今後又當如何自處?” 許昌平道:“如今六部,吏刑多親殿下,樞部則控于陛下,工部不足論道,禮戶事不關己,搖擺無定。

    鈞衡之位絕不可如陛下之願懸而廢,中書令若成虛位,則三省皆不免成空中樓閣,陛下直掌部中大政庶政,冢宰為六卿之首,首當其沖的便正是張尚書,陛下屆時豈能容他,他一旦摧折,則殿下斷臂矣。

    鈞衡之位亦絕不可如殿下之願舉而存,便是一時得由張尚書領銜,未來未必不成李柏舟第二。

    ” 定權點點頭,問道:“哦?那麼主簿的見解,卻是怎樣最合适?” 許昌平一笑道:“這等國家大事,便非臣一芝員芥吏所能置喙的了。

    或者殿下費心調停,即不能做到有益于陛下又有益于殿下,或能做到無害于陛下亦無害于殿下,于陛下處免生許多枝節不說,則李氏一事,說句市井銅臭之言,到底得利多些的還是殿下。

    ” 見定權畢竟沉吟不語,又道:“陛下日前之舉,在殿下看來,固有藏弓之嫌。

    隻是陛下聖心,卻也需要殿□察。

    陛下平素最忌的,便是殿下在朝結黨,李氏一獄,不論殿下有多少苦衷,無論陛下事先察與不察,羅織之嚴密,手段之淩厲,凡舉君父尚在,臣子便為此狀,為人君者怎能不心驚? 朝事紛争,誰能擔保日後再無類似□?長此以來,父子間芥蒂難免愈演愈深,初為疥藓,終成瘡癰,以至于腹心。

    此次重整詹府之事,一為誡殿下,一為告世人,這且休論。

    隻是殿下日後對陛下和臣下當有的态度,還請殿下深思。

     臣進奉殿下八字,不膠不離,不黏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