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鼎镬仍在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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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呢……”審配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許攸和他同屬南陽派系,但這個人利欲熏心,不為審配所喜。

    此前許攸因為觸怒袁紹而被軟禁,現在袁紹回心轉意,一定有什麼原因。

     他不會天真地認為袁紹真的會請教許攸什麼計策。

    袁紹軍中最不缺的,就是謀士和計策。

    他仔細研讀這些戰報,希望能看出端倪。

     “嘩啦”一聲,門從外面被推開。

    審榮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連聲道:“叔父,不好了!不好了!” 審配眉頭一皺,他不喜歡思考的時候被打擾。

    他一捋胡髯:“榮兒,要鎮之以靜,邺城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讓你這等驚慌。

    ” “仲達……仲達被射殺了!” 饒是以審配的沉靜,手腕也是一顫。

    他起身急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審榮結結巴巴,把剛才在邺城衛前發生的混亂說了一遍。

    可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說得颠三倒四,含混不清。

     審配反複問了幾遍,才大概弄明白怎麼回事。

    他背起手來,問現在局勢如何。

    審榮回答說現在混亂在逐漸擴大,非冀州籍的士子們帶着大批家奴滿城亂跑,整個邺城都亂套了。

    因為缺乏統一調度,軍隊無所适從,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

     “叔父!這明顯就是那些外州人的陰謀,射死仲達的也是他們!您可得做出決斷啊!”審榮激動地嚷道。

     “不要吵!”審配嚴厲地喝止了他,“辛佐治呢?他來了沒有?” 話音剛落,辛毗也跑進屋來。

    他顯然也得到了邺城大亂的消息,連衣袍都沒穿好就趕過來了。

     “佐治,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圖謀造反,你竟絲毫沒覺察麼?”審配劈頭就毫不客氣地問道。

    辛毗嘴唇顫動,氣得說不出來話。

    審配這頭一句話,就把責任砸到了他的頭上,這太不公平了。

     那些士子對邺城不滿,他早就知道,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審配搞的地域歧視。

    現在亂子出來,卻要他來背這個黑鍋,辛毗心中不滿,可想而知。

     “我認為他們還不至于有這麼大膽子……”辛毗試圖辯解,“這麼幹,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 “可事實就是如此。

    ”審配一拍案幾,“連司馬仲達都被他們射死了,還有什麼不敢幹?!”一聽說司馬懿居然死了,辛毗倒抽一口涼氣,心想今天這可絕沒法善了了。

     審榮忽然想到什麼,他“啊”了一聲,從懷裡拿出件東西來,雙手遞給叔父:“仲達前一日給了我樣東西,說如果他出了事,就把這個呈遞給您。

    ”審配眉頭一皺,接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張紙條,上書四字:解甲歸田。

     審配握着這紙條看了看,仰天歎道:“司馬仲達,果然是大才之人,竟連天地都不容他。

    ” 審榮和辛毗不明就裡,問他紙條上說的什麼。

    審配卻沒直接回答,而是問了辛毗一個問題:“那些學子的家奴最多夾帶刀劍,這弓弩乃是軍中重器,他們怎麼會有?” 對于這個問題,辛毗答不出來。

     審配轉過去又問審榮:“第一批趕到邺城衛的部隊,是哪一部分?”審榮答道:“是甄校尉所部。

    ”審配又問道:“甄校尉不是一直在袁府擔任守護麼?怎麼會莫名其妙跑到邺城衛去呢?” “這……”審榮搖搖頭,一臉茫然。

     審配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指頭輕輕虛空一點:“甄校尉……那可是田元皓的人呐。

    ” 田元皓?田豐?那個已經被關在監獄裡的老家夥?聽到這名字,屋子裡的其他兩個人俱是一愣。

    審配抖了抖手中的紙條,惋惜不已:“隻有仲達是個明白人,真是死得太可惜了。

    ”他突然一轉身,拿起大印,神情嚴峻道:“傳我的命令,城内城外諸軍立即入城,直入監牢。

    附近無論有誰,一律殺無赦!” 審榮一驚:“不至于吧?連甄校尉的部隊也要殺?” 審配沉着臉道:“豈止甄校尉,城内所有與田豐有關系的将領,都要給我拿下。

    你仔細想想,強弩究竟從何而來?甄俨的部隊為何突然跑去監獄附近?那些士子為何突然鼓噪?這一切表面上皆無聯系,可湊到一起,你們還看不出端倪嗎?解甲歸田,解甲歸田。

    他們的目的,根本是為了田元皓啊!” 審榮急忙領命離去。

    審配負手而立,表情卻看不出欣喜或憤怒,隻是喃喃說道: “田元皓在冀州第二人的位子上太久了,難免會豢養一些死士。

    我知道,這些人一直在尋找時機,救出他們效忠的主子。

    ” 辛毗聞言,臉色如灰。

    田豐在河北經營這麼久,跟他有關系的将領何止幾人十幾人。

    審配這道命令一下,邺城可要着實亂上一陣了。

    他看得出來,審配未必真的相信所有人都參與到這個陰謀裡來,他隻是借機削弱南陽一系的力量罷了。

     “南陽和冀州雖然是死敵,但一向出手都很有分寸。

    審配現在下這麼重的手,莫非是前線生了什麼變故,才讓他如此急切。

    ” 想到這裡,辛毗的視線越過審配,看到他身後扔着的那幾份戰情文書,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邺城在這一天陷入了一場大混亂。

    開始時是非冀州籍的士子帶着他們的仆役與邺城衛爆發了沖突,然後袁府衛隊莫名其妙地被卷了進去,緊接着幾支城防部隊也加入到混戰中來。

    甚至許多在城裡的平民與即将被驅逐的流民也趁機嘯聚遊走,到處搶劫放火。

    邺城裡的大戶人家不得不緊閉府門,靜等着軍隊平亂。

    可他們完全不知道哪邊才是軍隊,不隻一家人看到,穿着同樣服飾的袁軍士兵在街上互相砍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句話在今天的邺城被無數人問了無數次,可惜沒人能回答他們。

    而唯一知道答案的幾個人,現在的處境都不太妙。

     非冀州籍的士子們在邺城衛前與甄俨的部隊打了一場仗,前者雖然戰鬥力不足,人數上卻有優勢。

    不過這個優勢在邺城衛和附近幾支巡邏部隊趕到以後便消失了。

    柳毅和盧毓見狀不妙,喝令所有人一齊沖破甄俨部隊的阻擋,朝着城南的大門跑去。

     盧毓在離開之前,瞥了一眼邺城衛前的空地,司馬懿和那幾具親衛的屍體還直挺挺地躺在那裡,書童傻呆呆地癱坐原地,抱着腦袋拼命叫喊。

    他正想要不要過去把那書童救走,可這時柳毅跑到他身邊大吼道:“老盧,還愣着幹嗎?敵人又沖過來了!”盧毓隻得收斂心神,朝前跑去。

     “畢竟隻是一個書童,等見到劉和,跟他道個歉,再賠他幾個便是。

    ”盧毓心想,他忽然心念電轉,“莫非那一箭,是劉和所發?” 時間已不容他多做考慮,遠處街巷又有一支袁軍部隊殺來。

    奇怪的是,這支軍團根本不加分辨敵我,無論是甄俨部屬還是士子都照砍不誤。

    那些之前來救援的巡街守軍和邺城衛被迫奮起反擊,反而給士子們帶來了可乘之機。

    一時間喊殺四起,局勢變得無比混亂。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躺倒在地的司馬懿屍體忽然蠕動了一下。

    除了痛苦萬分的曹丕,沒人注意到這個小細節。

    曹丕慢慢把捂頭的手放下來,瞪大了眼睛盯着司馬懿。

    司馬懿的右臂動了一下,緩緩擡起抓住釘在胸口的弩箭尾部,用力一拔,随着一聲痛苦的呻·吟,他竟把整支箭拔了出來。

     曹丕看到這弩箭的尖頭已經被取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圓鈍的木頭,而弩箭射入司馬懿的位置,也不是胸口,而是靠近肋側和腋窩的位置。

    在那裡,司馬懿裹着幾層絲綢和一片牛皮甲。

    絲綢是為了挂住弩箭,不讓它彈開;牛皮甲是用來減緩射力的沖擊。

    曹丕精通射藝,知道即便如此防護,弩箭對人體的沖擊力也相當大,搞不好連肋骨都能撞斷。

     司馬懿試着直起身體來,可失敗了,那種劇痛至今仍讓他的身體動彈不得。

    曹丕連忙把他攙扶起來,手不小心碰到傷口,司馬懿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咬牙切齒道:“那個混蛋,射得還真疼啊,這是報複!” 曹丕不是傻子,立刻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劉平一定是事先準備好了弩箭,在司馬懿故意挑動兩邊矛盾之後,射殺司馬懿,将矛盾徹底引爆——按照司馬懿最初的構想,非冀州士子與審配之間的矛盾要經過一個醞釀的過程,然後從容挑撥,從中漁利。

    可曹丕被捕打亂了這一切部署,司馬懿倉促之間,隻能用如此激烈的手段來制造混亂,這手法固然有效,後遺症也是極大的,他們沒有餘裕時間準備撤離,現在必須冒險穿過整個危險的邺城,才能逃出生天。

     司馬懿在這麼短的時間内,規劃出如此缜密的計劃,這實在是令人佩服。

    但更令曹丕心驚的,是他這股拿自己性命不當回事的狠勁兒。

    就算是郭嘉,恐怕也設計不出讓自己當胸中一箭這麼慘烈的計策吧。

     曹丕攙着司馬懿,一步步慢慢爬離街面。

    一大群人在舍生忘死地拼殺,沒人注意到這兩個人悄悄離開。

    他們好不容易挪到了一處彎角的屋檐下,司馬懿靠在牆壁,臉色慘白,額頭有大量冷汗沁出。

    可見這一箭雖沒要他的命,可帶來的傷害着實不小。

     “對不起……”曹丕慚愧地低下頭。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司馬懿也不必采用這種法子。

    司馬懿冷哼一聲,什麼都沒說。

    曹丕又道:“我回去一定禀明父親,把你征辟去當幕僚。

    ” 在曹丕看來,司馬懿和皇帝雖然關系不錯,但畢竟曹操如今才是實權在握。

    以司馬懿的年紀,如果進了司空幕府,前途将無可限量。

    說到底,司馬懿是為了自己才中了一箭,無論是恩情還是人情,這樣的人都該被曹氏所用。

     聽到曹丕這麼說,司馬懿撇了撇嘴:“這種便宜話,等到活着出去再說吧。

    ” 他們環顧四周,厮殺仍舊在持續,而且有隐然擴大的趨勢。

    邺城衛和監牢的門前屍橫遍野,那些穿着同樣服飾的袁紹士兵,與自己的同僚作戰,反而對那些士子和仆役沒那麼上心。

     曹丕語氣裡充滿了驚歎:“這,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司馬懿強忍着劇痛,嘴角浮起一絲得意:“人心,因為人心。

    你知道麼,人總是會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我不過是把他們内心最渴望的情緒挑動起來罷了。

    ” 審配一直對田豐心存忌憚;甄俨一直對任紅昌有觊觎;士子們一直認為審配有偏見。

    隻要稍加挑撥,給予他們一些殘缺不全的線索,他們就會按自己喜歡的方式補完。

    這就是司馬懿布局的精髓所在。

     曹丕看着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家夥,佩服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父親身邊有郭嘉,我的身邊也該有個人才行。

    如果是他在身旁輔佐,那該是多麼大的助力。

     “咱們快走吧,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麻煩了。

    ”司馬懿掙紮着站起身來。

     “對了,陛下和任姐姐呢?” 司馬懿道:“陛下帶着僞造文書去開城門了;任紅昌在袁府設法把呂姬和你的甄宓都弄出來。

    ”他故意咬住“你的甄宓”四個字,曹丕腳下一頓,卻沒說什麼。

     他們攙扶着繼續上路,在邺城大街小巷裡拐來拐去。

    此時在前方街道有十幾個衣衫褴褛的平民在搶劫一家店鋪,店鋪老闆倒在地上,肚子居然被生生剖開。

    旁邊的一戶人家還被點起火來,濃煙滾滾,好多人發出歡呼聲。

    看來這些人對邺城的積怨很深,趁這個機會全都爆發出來了。

     民怨也是司馬懿計算中的一步,可連他也沒想到,積怨已經深到了這種地步,幾乎要動搖整個城池。

    數十處的黑煙騰起,張牙舞爪,宛如一條憤怒的黑龍沖上天空,在新城上空盤旋。

     “看看,這就是光鮮表面下的真實邺城。

    ”司馬懿感歎道。

     任紅昌撩開擋住臉部的絲布,警惕地朝西城門看去。

    她手裡提着一把短劍,劍刃上還有血在滴落。

    在她身後,甄宓和呂姬忐忑不安地蹲下去,像是被母雞保護着的雛雞。

    她們都用炭塗了臉,換了男人的衣裝。

     “這實在是太倉促了,真的可以逃出去嗎?”甄宓有些不安地嘟囔着,她身後的呂姬雖然不會說話,但眼神裡充滿疑惑。

    對此任紅昌什麼也沒表示,她隻是專心緻志地盯着城門,白皙的臉上透着些許蒼白。

     按照原來的計劃,任紅昌會花上五到十天的時間來誘·惑甄俨。

    這是一個精妙的過程:先是輕微的肢體與眼神接觸勾引住他的興趣,再用冷漠和拒絕讓他産生失落,接下來給一點甜頭,讓失望的他欣喜若狂,最後傾訴衷腸,激發起他的保護欲·望。

     可這個過程被曹丕的自作主張給毀掉了。

     任紅昌把文書交給曹丕以後,本來想回袁府,後來想起來要給曹丕交代一下甄宓的事情,返身去找曹丕,恰好看到他走進許攸的府邸。

    任紅昌登時明白了這個大男孩的心思,可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她隻得立刻通知劉平和司馬懿。

     司馬懿沒有别的選擇,隻能将所有的伏筆一次都放出來,制定了一個急就的計劃。

    在這個計劃裡,任紅昌成為了關鍵的核心:她必須在一個時辰——不是十天,也不是五天——之内讓甄俨徹底淪陷。

     這個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任紅昌終究還是做到了。

    她沒想到甄俨對她的渴慕已經到了病态的地步,她隻是稍微露骨地撩撥了一下,立刻就引燃了整座山林。

    在交歡的過程中,甄俨的精神完全陷入瘋狂,而任紅昌卻始終保持着冷靜。

    一等甄俨睡着,她盜走了他的腰牌,把這支衛隊調去監牢附近。

    這樣一來,既能削弱袁府的防守,又誤導了審配的判斷,他們這一小撮人才有可乘之機。

     做完這些工作以後,任紅昌再度進入袁府,随便找了個借口進入甄宓的寝室。

    這次她不再是善解人意的舞姬,她化身成一個殺氣騰騰的女魔頭,将跟随在甄宓身旁的幾個侍女全數斬殺。

     讓任紅昌感到驚訝的是,面對如此血腥的場面,甄宓表現出異常的鎮定。

    她親自動手,把那些屍體都藏進了寝室的榻下和帳内,還拿出幾盒珍藏的香料灑在地上,遮掩血腥味。

    然後甄宓告訴任紅昌,在袁府的後院牆角有一個隐秘的狗洞,可以從那裡鑽出去。

     “你逃了這麼多次,袁府居然還沒把那個漏洞補上?”任紅昌驚訝道。

    甄宓一邊用炭灰塗臉一邊說:“這條通道我一直沒舍得用,所以沒人知道——這次我覺得成功希望很大,才會去動用它呢。

    ” 任紅昌神情複雜地端詳了下甄宓,這個小姑娘為逃走所做的準備,可比她想象中充分多了。

     現在她們置身于一條小街的拐角木樓的屋檐下,距離西城門隻隔着一條街。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劉平應該已經設法騙開了城門。

    可任紅昌反複探頭看了一陣,城門依然緊閉,沒有任何動靜。

     “那個家夥真的可靠嗎?不會出賣我們吧?”甄宓有些擔心。

    任紅昌頭也不回,唇角微微上翹:“你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你未來的夫君。

    咱們這些麻煩,可都是他一手搞起來的。

    ” 甄宓面色微微一紅,撅起嘴,想要辯解幾句。

    任紅昌卻按住她的頭,讓她把身子縮回去,因為城門那邊似乎出現了兩個人。

     在這個時候,西門的城門丞也正陷入了惶恐不安。

    邺城突如其來的混亂,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條例,一旦城内外發生混亂,他必須立刻緊閉城門,隔絕交通。

    可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卻帶來一份古怪的命令。

     “這份文書有任何問題嗎?”劉平不耐煩地問道。

     城門丞放下文書,賠着笑臉道:“這用印确實是大将軍印。

    可是……怎麼沒有審治中的副署呢?” 劉平眉毛一挑:“哦?你是說,審治中的命令,比主公的吩咐更重要,是嗎?” 這指控太誅心了,城門丞立刻吓白了臉:“不,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在下是說,如今邺城突發暴亂,有什麼緊急處置,也該先問過他才好。

    ” 城門丞清楚地記得,就是十幾天前,這個人在西城門口聚了幾百人坐而論道。

    他上前想驅逐,結果反被這個書生罵得抱頭鼠竄。

    現在這個諷刺時政的書生搖身一變,居然自稱是主公心腹,這個轉變委實讓他有些疑惑。

     劉平不願讓他在自己身份上多琢磨,連忙上前一步,眼神變得危險起來:“你可知道這邺城為何鬧得如此之亂?” 城門丞剛要表示洗耳恭聽,忽然覺得不對勁,他猛一擡眼,看到這年輕人唇邊帶着一絲冷笑,吓得連忙閉嘴。

    不用猜,這一定牽涉到高層之間的鬥争,他這樣的小吏貿然摻和進去,隻有被滅口的命。

     通過之前的那次交鋒,劉平看出這位城門丞懦弱怕死,于是刻意給了點暗示,恰好拿住他的七寸——這也是為什麼劉平選擇在西城門突破。

     城門丞不願與聞高層紛争,眼神有畏縮躲閃之意。

    劉平卻不給他堵住耳朵的機會,振眉凜聲道:“如今業已查明,作亂的是田豐餘黨,他們想從監獄劫走田豐,所以才勾結亂民,搞出這麼一場亂子。

    如今邺城四方皆在鼓噪,局勢危如累卵。

    我奉命出城,是為了平息民亂。

    ” 聽到這事跟田豐有關,城門丞腦門立刻沁出汗來,這可真是要出大亂子了。

    他慌亂地看了眼城内的黑煙,抖着嘴唇道:“既然如此,這時候難道不該關門才對嗎?” “荒唐!”劉平大聲叱責,讓城門丞身體一顫,“關門能解決問題麼?大火焚城,你是阖門不出,還是外出撲火?”他看到城門丞仍在猶豫,把文書高舉,幾乎把那方大紅印記貼在城門丞臉上:“主公文書在此,叫我便宜行事,你若不從,就是違抗軍令,論律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