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海恨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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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偵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稱:青陽知縣古廟斃命案 案件編号:無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發生時間:明宣宗宣德元年 資料來源:《青陽縣志》 注:我在寫《青陽曆代治安制度溯源》這篇論文時,查閱過《青陽縣志》,發現青陽縣地處長江之濱,曆史上屬于荊南府管轄,青陽城上承巫山雲雨,下引白雲黃鶴,扼荊楚之要沖,集湘鄂之大成,五方雜處,漁龍混雜,曆來多出奇事怪案,如本篇《情海恨殺》及《死囚命案》(詳見《刑偵檔案》第三季)、《冤海殺戮》(詳見《刑偵檔案》第四季)等,請讀者諸君聽我慢慢道來。

     1 “今夜子時三刻,梅若風必死于将軍山明隍廟。

    ” 這句話寫在一張二指寬的紙條上。

     紙條被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釘在縣衙刑事房的一張小桌上。

     小桌旁坐着兩個人,皆頭戴平頂巾,身着皂色盤領衫,腰懸長劍,作官差打扮。

     左首年紀稍長、濃眉大眼相貌威武的漢子複姓司馬,單名一個恨字,乃是這荊南府青陽縣衙水陸兩路總捕頭。

     右首之人年約二十,面目清秀,一臉英氣,乃是司馬恨的得力助手、捕頭吳過。

     兩人盯着桌上這張殺氣森然的紙條,不由眉頭打結,面沉似水,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倆今早一到縣衙刑事房,這張奇怪的紙條就已經在這裡等着他們了,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人幹的,也沒有人知道這張紙條是什麼時候被釘在這兒的。

     他們所看到的,僅僅隻是一張紙條,一把匕首,還有一行像匕首一樣透着寒意與殺氣的文字。

     他倆坐在那裡,面色凝重,緊緊地盯着那張紙條,似乎要從字裡行間找到蛛絲馬迹揪出那個出言索命的肇事者一樣。

     可是沒有,兩雙眼睛盯着紙條看了半天,紙條還是紙條,文字還是文字,連一點點線索都沒有。

     兩人相顧無言,眼底卻掠過一絲陰影。

     很快,門口便響起了雜沓的腳步聲,刑事房裡的捕快、公差都三三兩兩地來上早班了。

     為了不使消息傳來,引起驚擾,司馬恨順手拔下匕首,将那張神秘的紙條捏在了手心。

     吳過看他一眼,有些擔心地問:“總捕頭,您看這事要不要告訴梅大人?” 他所說的“梅大人”,就是這青陽縣的知縣,亦是這索命紙條上所提及的梅若風。

     梅若風,山東青州人,現年四十有六,三十二歲入京師國子監,因勤學苦讀成績優異,十年前由吏部薦舉為官,授湖廣青陽縣令,官階七品。

    在赴任途中,原配李氏不幸染病身逝,留下時年十歲的幼女怒雪與其相依為命。

    直至兩年多前,梅怒雪嫁與司馬恨之後,他才續弦,娶了戲班出身的花旦花氏想容姑娘為第二任妻子。

    為官十載,任滿三屆,口碑一直不錯,據說最近有望升遷。

    誰知偏在此時,竟然有人飛刀留柬,揚言要取其性命。

     司馬恨聽了吳過的話,皺眉想了片刻道:“算了,梅大人今晚要去将軍山明隍廟祭父,行程已定,無從更改。

    若将此事告訴于他,不但于事無補,反會使他擔心。

    這件事咱們兄弟放在心上就行了。

    今晚咱們多帶點人手,打起精神,在暗中多替大人擔待一點。

    看看到底是誰吃了豹子膽,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朝廷命官。

    ” 吳過點點頭道:“有道理,還是你這做女婿的想得周到。

    ” 原來梅若風之父梅守恪乃青州宿儒,讀了一輩子的書,後來随兒子來到青陽縣,晚年曾在青陽縣城外将軍山明隍廟帶發修行,後逝于廟内,入殓之後,梅若風遵父遺言,将其棺木置于廟内,不曾下葬。

    原本有一老和尚在廟内照看棺木,打掃塵埃,幾年前老和尚也死了,廟裡便再無活人。

     偏生梅知縣又是一個大孝子,非但每年父親祭日必在家中設靈跪祭,而且每隔三年,必大祭一次。

     所謂大祭,也并非說排場有多大,而是梅若風身穿孝服,孤身一人,手提香燭紙錢水酒祭品,從山下五步一跪十步一叩,拜上山腰廟内,親手祭奠之後,孤燈隻影,在父親棺椁前陪伴一晚,以示孝心。

     而今日乃三月初九,正是梅守恪死後第三個大祭之日,看來那飛刀留言之人對此也了若指掌,否則那紙條上便也不會出現“将軍山明隍廟”這麼确切的字眼了。

     既然對方注明了動手的地點,而且也說明了時間,那司馬恨防守起來,也便有的放矢,容易得多了。

     隻是對方如此明目張膽,有恃無恐,全然沒将刑事房一衆人等放在眼内,倒使司馬恨吳過二人心中吃驚不小。

     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有何居心? 這張索命紙條,到底是虛張聲勢的威脅,還是殺人行兇前的炫耀? 對方今夜真的會來麼? 2 距青陽縣城北門數裡之遙,有一條春陵河,河邊有一座将軍山。

     大山臨河的一面,是如削的峭壁,而向南的一面,則山勢較為平緩,山腰有一處平地,建着一所廟宇,這就是明隍廟。

     明隍廟,本叫明皇廟,據傳本朝開國之初,太祖皇帝曾在青陽縣與漢王陳友諒有過一場大戰,太祖爺寡不敵衆,加之中了敵人奸計,被圍困在将軍山上的這座小廟内。

    時在道州作戰的大将軍徐達聞訊引兵來救,卻被敵軍阻于山下。

    雙方對峙十餘天,陳友諒大軍終于攻入廟内,卻發現裡面除了一尊泥塑金身的菩薩,空無一人,太祖爺早已不知去向。

    漢王兵将大驚,隻道太祖爺得神靈相助,才得以無聲無息逃脫生天,皆盡俯身大拜菩薩。

    太祖皇帝登基之後,當地百姓遂将此廟叫做明皇廟,廟中香火盛極一時。

    誰知這個廟名卻犯了原本和尚出身的太祖皇帝的大忌,太祖爺龍顔大怒之下,斬盡了廟内僧衆,并下旨将“明皇廟”改為“明隍廟”。

     時至今日,年深日久,廟宇門楣毀損,牌匾斑駁,面目全非,但若細心察看,還是不難 發現“明隍廟”三字中“隍”字的偏旁“阝”,與其他筆劃略有出入,顯是後來倉促間添上去的。

     這一日,剛到下午,天公不作美,竟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申時未到,縣衙總捕頭司馬恨就已經調配好了人手,先遣人在山前山後細細搜查一遍,确認無人躲避在山上之後,又将手下三十多名捕快分作十組,冒風頂雨,明樁暗哨,将幾條上山的小路全都把守起來,除了知縣大人,其他閑雜人等,一概不得通過。

    此是第一道防線。

     又在山腳通向山腰廟門的必經之道兩旁的草叢中埋伏了四十名弓箭手,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弓箭伺候。

    此為第二道防線。

     而第三道防線,也是最後一道防線,卻是明隍廟對面的兩棵樹,兩棵高入雲天華蓋如傘的老松樹。

    松樹當然不能防敵,但躲在樹上的人卻能。

    而司馬恨和吳過兩人就分别隐身于這兩棵大樹上。

     那樹挺拔高直,枝繁葉茂,藏身其上,不但雨淋不到,而且正好可以望到明隍廟的房頂及門窗。

    任何人想要進入廟内,都逃不過他倆的監視。

     在三道防線如此嚴密的防守之下,即使是有一隻鳥想要飛進廟内而不被發現,都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當然,為了不使知縣大人擔心,這一切的保護措施,都是在暗中悄然進行。

     因為下雨,所以天色似乎要比平時黑得早一些。

     幸好司馬恨和吳過都是身負武功目光精湛之人,暗夜視物,卻也不算難事。

     兩人栖身樹上,靜靜相候。

     入夜時分,雨越下越大,雷聲越來越密。

     正在這時,司馬恨和吳過同時發現有一個身着長衫、手提竹桶的人正緩步從山下走來。

    兩人立即警覺,定睛一看,隻見那人一不打傘二不披蓑,迎着勁風,冒着大雨,向山上走五步便下一跪,走十步便叩一首,行得極其艱難緩慢,但下跪叩首卻一絲不苟,極是認真。

    閃電照過,看清那人的臉面,卻正是知縣梅若風。

     兩人見了,相互對望一眼,心下均暗自佩服梅大人的這份孝心。

     從山腳到山腰這一段路并不太長,但梅若風卻苦行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到得明隍廟前,衣衫沾滿泥水,早已濕透,污水正嘩嘩啦啦滴到腳下。

     隻見他站到門口,伸手整了整長衫,然後才輕輕推開廟門,走了進去。

     旋即,大殿右側廂房的窗戶裡火光一亮,已經燃起一支蠟燭,燭光剛好将他的身影映照到窗戶上。

     隻見他進屋之後,先将手中竹桶放下,拿出幹衣換上,然後拿出拂塵,将父親棺椁上的灰塵一一拂去,這才擺起祭品,點燃香燭,跪地祭拜。

     司馬恨和吳過隐身的大松樹雖距廟門有三十餘丈,但透過窗戶上的燭光照影,卻也能将梅若風在屋内的情形看個大概。

     兩人一面注意着窗前燭影,一面眼觀六路,留神戒備,半點也不敢大意。

     隻見梅若風祭奠完畢之後,又繞着父親的棺木走了一圈,站立片刻,這才緩緩坐下,坐在棺前,一隻手還在輕撫棺蓋,似乎是想揭開棺蓋和父親對話一般。

     燭光投影,将他的身影清淅地映在窗戶上。

     那身影一動不動,坐得極是端正。

    看來他就是要這樣端坐靈前,陪伴他父親的亡靈一宿了。

     梅老爺子過世已近十年,他卻還保留着這份孝心,已是難得至極了。

     廟外,雷電交加,風雨正急。

    閃電過後,四野黑壓壓的一片,隻有那雨打樹葉的嘩啦聲,窸窸窣窣地響得人心裡發慌。

     司馬恨坐在樹上,回頭向山下一望,隻見山腳下有幾隻燈籠在來回移動,正是自己派出把守路口的崗哨,若有變故,山下便會立即示警。

     他這才略略放下心來,從懷中掏出一隻镔鐵酒壺,揭開喝了一口,又将酒壺扔給吳過,咂咂嘴巴道:“好大的風,喝口酒暖暖身子罷。

    ” 吳過伸手接住,道:“這鬼天氣,真是要命。

    我若是那兇手,今晚就躲在被窩裡不出來了。

    ”說完喝了口酒,又将酒壺扔回給他。

     司馬恨邊喝酒邊道:“不來最好,不過他若真的要來,咱也不懼他。

    ” 笑一笑,又将酒壺扔過來。

     吳過喝了一大口,烈酒下肚,酒意上湧,全身都暖和起來,忽地豪氣頓生,大笑道:“我看那家夥最好還是來一趟,否則咱們這一夜的凍便算白挨了。

    ” 司馬恨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倒也是。

    ”笑聲未止,忽地想起自己是暗哨,這一出聲,若真有人上山想對大人不利,自己的藏身之所隻怕早就讓人給發現了。

     想及此,立即住口不言,一面留心觀察,用心戒備,一面與吳過喝着悶酒。

     一隻镔鐵酒壺在兩人之間傳來傳去,不知不覺間,已然見底。

     吳過酒瘾未止,正想問他還有沒有,忽地聽見山下城中隐隐傳來“的笃、的笃、當當當”幾聲響,卻已是三更天時。

     司馬恨面色一肅,壓低聲音道:“子時已到,多加小心,可别讓兇手鑽了空子。

    ” 吳過聞言,心中一凜,急忙擡頭向廟内望去,隻見梅大人的坐姿仍然映在窗前,燭光搖曳,人影輕晃,并無異樣,這才放心。

    擡首望天,隻盼老天爺快些住雨,快些天亮,自己也好早點交差。

     可天空依舊黑沉沉的,雨勢非但沒有停住之意,反而下得跟瓢潑一般。

     兩人雖然藏身樹上,雨水難以淋到,但冷風一吹,渾身直打寒戰,那種涼嗖嗖的滋味,卻也不大好受。

     忽然間,天上炸雷驚響,閃電像一柄利劍從半天雲中直插下來。

     便在這時,司馬恨忽地哎喲一聲,從松樹上直栽下去,跌在地上,滾出老遠,躺在泥水中,竟不動彈了。

     吳過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顧不及下樹救人,立即低喝一聲:“什麼人?”按劍柄,凝神待敵,可四下荒蕪,并不見人影。

    心下更驚,對方一擊得手,全身而退,全然不着半點痕迹,顯然是位高手人物。

     他一按機簧,長劍嗆啷出鞘,再喝一聲:“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縮尾?” 一面出言刺探,一面凝神四望,尋找敵蹤。

     就在他扭頭望向身後那片漆黑樹林時,忽地後腦勺砰地一響,已被一記重掌擊到。

     他身子一晃,啊呀一聲,長劍撒手,人也跌下樹來,朝山坡下滾出好遠,方才被一塊大石擋住,正欲掙紮爬起,隻覺冷雨淋頭,頭痛欲裂,身子一仰,已然昏死過去。

     3 與其說吳過是被大雨淋醒的,不如說他是被冷風吹醒的,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他渾身一個激靈,就倏地醒轉過來,睜開雙眼,天依然是黑的,雨依然還在下着,他依然躺在那塊石頭旁邊,頭依然還在痛着,身子冷得像一塊冰,渾身衣服裡裡外外早已濕透了好幾遍。

     他不由自主打個寒戰,在泥水中翻一下身,掙紮着爬起,回頭卻發現總捕頭司馬恨仍然躺在不遠處的風雨中。

     他叫了兩聲“總捕頭”,卻毫無反應,不由心中一驚:莫非總捕頭已遭歹人毒手? 急忙踉跄走近,伸手一摸,隻覺他身子尚熱,最裡面一件衣服尚未濕透,呼吸順暢,這才放心,用手掌按住他背後大椎穴,吐出一股緩和的内力,輕輕推拿兩下。

     司馬恨“哼”了一聲,終于悠悠醒轉。

    坐起身,神色茫然,瞧着他問:“怎、怎麼了?” 吳過苦笑道:“咱們雙雙着了人家的道兒,我也是剛剛才被雨淋醒。

    ” “是麼?你也被人打暈過去了?”司馬恨雙目如電,瞧他一眼,忽地想到什麼,臉色一變,從地上跳起,道,“大人怎麼樣了?” 吳過心頭一凜,這才想起今晚的任務,急忙擡頭一看,隻見知縣大人的身影仍在窗戶上輕輕晃動着,與先前并無異樣。

     兩人這才放心。

     便在這時,忽聞山下傳來敲梆聲,已是四更天時。

     司馬恨抖一抖渾身泥水,道:“想不到咱們這一下,竟昏睡了差不多一個更次。

    ” 吳過皺眉道:“那家夥将咱們擊倒,卻并未向大人動手,這倒奇了。

    ” “這其中隻怕有些不妥。

    ”司馬恨的目光盯着窗戶上的影子,忽道,“你看,大人在房中坐了這麼久,怎地連動也不動一下?” 吳過也跟着望過去,奇道:“那影子不是一直在動麼?” 司馬恨道:“那隻是風吹燭火在動,所以燭光下的影子也在動,但大人卻似乎一直未動。

    ” 吳過擦擦眼睛仔細一瞧,确是如此,不由跺足道:“不好,咱們快進去瞧瞧。

    ” 蹿到松樹下,揀起掉落的長劍,與司馬恨一起,急急朝廟内奔去。

     廟門早已破損,關得也不嚴實,司馬恨搶先一步,推開廟門,跨了進去。

     首先進入的是凄涼破敗的大殿,再由大殿轉入右側廂房,廂房不大,房間裡燃着一支已快燒盡的蠟燭,燭光照着一副古舊柏木棺材,棺材旁邊坐着一位身穿長衫的中年男人,正面向着房門,坐得十分端正,頭卻勾了下去,眼睛也是閉着的,神态十分安詳,俨然已經入睡。

    這人正是知縣大人梅若風。

     司馬恨和吳過見無異樣,這才松口氣,不想打擾大人休息,正欲悄然退出,司馬恨忽道:“不對,大人臉色似乎有點不對勁。

    ” 吳過一瞧,亦覺如此,忙輕輕喚了兩聲:“大人,大人。

    ” 梅若風閉目垂首,如若未聞,全無反應。

     兩人心中暗覺不妙,走近去,伸手輕輕搖一搖他,梅若風忽地向前一撲,整個人都倒了下來,撲通一聲,趴在地上,形體僵直,毫無聲息。

     人一倒地,司馬恨和吳過就駭得“啊”地一聲,像看見鬼似的跳了起來。

     原來在梅若風的後背心裡,不知何時,竟已被人插了一把匕首,匕首旁邊還有一個血洞,洞口不大,亦不太深,顯然是兇手第一刀未刺中梅大人的緻命之處,拔出匕首留下的刺痕,而第二刀卻正好從背後刺入心髒,是為緻命一擊。

    刀口暗紅,滲出些許血水。

     一摸梅若風身上,觸手冰涼,鼻息全無,已然斷氣多時。

     司馬恨和吳過對望一眼,早已驚得呆住,過了半晌,司馬恨才回過神來,臉上神色又是驚懼又是憤怒,顫聲道:“你留下察看現場,我去追兇手。

    ” 話音未了,人已撞開窗棂,飛躍而出,四下一望,忽地向西奔行而去。

    同時左手一揚,一道藍煙沖天而起,射至半空,忽然砰一聲爆炸開來,燃起一團藍色焰火,久久不滅。

     這正是刑事房緊急召集人手的信号,把守在山下各處的捕快一見此煙,情知有變,立即便會趕上山來。

     藍光未滅,司馬恨早已冒着風雨,向西追出數裡之遙。

     吳過留在廟内,仔細搜尋察看了一番,居然不見半點兇手留下的痕迹。

    正暗自驚疑,忽聽廟門口人聲嘈雜,山下數十名捕快早已擁進來,一見知縣大人背插匕首,暴斃當場,不由都驚得目瞪口呆,人人臉色慘變。

     吳過問道:“你們守在山下,可曾發現有可疑人物上山?” 捕快們紛紛搖頭,道:“我們一直把守着各處上山的必由之路,不要說人,就連一隻耗子也沒見跑上山來,更加不見有人下山。

    ” 吳過不由皺眉道:“這倒奇了,三更剛過,我和總捕頭便幾乎同時被人襲擊,昏迷将近一個更次,醒來之後,大人就已遭遇不測。

    既然無人上山,那兇手又是從哪裡來的?” 一名捕快道:“莫非兇手白天藏在山上,晚上才偷偷溜出來行兇?” 吳過搖頭道:“絕無可能。

    白天咱們已經搜過山了,連一隻兔子都給攆走了,哪裡還會藏得有人。

    ” 那捕快摸摸後腦勺道:“這倒是怪了,既不見人上山,也不見人下山,那兇手難道隻是耗子,從地底下鑽來鑽去不成?” 吳過想一想道:“先别說這麼多廢話,大夥再四處搜一搜,也許兇手還未走遠。

    ” 衆人應了一聲,又分頭在廟裡廟外搜尋起來,就連大殿菩薩的肚子、梅老爺子的棺材裡都仔細搜查了一遍,哪裡見到兇手的影子。

     片刻之後,司馬恨氣喘籲籲地趕回廟内,臉上身上全是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吳過忙迎上去問:“怎麼樣,可曾看見兇手?” 司馬恨瞧了他一眼,抹抹臉上的水珠,皺眉搖頭道:“我向東、南、西三面各追出十裡,根本不見人影,北面臨河的絕壁上我也去看了,并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