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焦屍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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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有幸見到工器屬的頂尖高手。

    ”範嘯天說話很客氣,見到齊君元後滿臉的親熱勁。

    而實際上他也是剛才在王炎霸介紹後才第一次聽到齊君元的名字。

     “哪裡哪裡!在下一個後學末進,怎稱得上頂尖高手,就算囫囵學到些谷裡的技藝,那也是無法和範……”齊君元猶豫了下,他不知道怎麼稱呼合适,離恨谷的稱呼很亂,輩分也說不清。

     “你要不嫌棄就叫範大哥。

    ”範嘯天馬上替齊君元選擇稱呼。

    齊君元雖然覺得從年齡上看,範嘯天要算是自己師父輩的人。

    但既然他讓叫大哥也好,一個确實是分不清輩分,另一個這樣叫相互間沒有負擔,以後商量事情可以各抒己見不必忌諱。

     “對對,範大哥。

    我們這種做粗活的可不能和範大哥這樣不顯山水、靜研絕藝的高深之士相比呀。

    ”齊君元這純粹是客套,雖然一看就知道範嘯天是個喜歡裝腔作勢的活寶,但既然要在一起做事,那是必須給足别人面子和架子的。

     “呵呵呵!”範嘯天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我就說齊兄弟是高手嘛,這高手的眼光就是不同。

    齊兄弟,别的那些俗人、庸人我都不願搭理的,但一見你就覺得有緣。

    我告訴你吧,為什麼我的隐号會取個‘二郎’,那是因為偷丹(當時還沒有《西遊記》,隻有妖猴偷仙丹的神話傳說)的妖猴才七十二變,二郎神卻有七十三變,所以最後二郎神才能擒住妖猴的。

    給我取這隐号,就是因為我身具吓詐屬多種絕技,變化神奇,無人能比。

    這一點齊兄弟應該能理解的,要不是靜心鑽研,不求名利身份,哪可能達到這造詣。

    ”這範嘯天竟然是毫不謙虛,剛給塊肉吃下去就喘着說自己胖。

     齊君元此時突然感覺有點不舒服。

    不是因為範嘯天的話,也不是因為火場中被燒得各種奇怪姿勢的焦黑屍體,而是因為一種壓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形壓力,一種意境中的起伏。

     “要我說你這‘二郎’隐号是從你的名字得來的?”秦笙笙在旁邊插了一句。

    剛才範嘯天他們說話的時候,她過去将蹲在破水缸裡的瘋女子拉了起來,泡在水裡的衣服也給拎了出來,擰了擰就濕漉漉地給她穿上了。

     “哦,秦姑娘另有高見,願聞其詳。

    ”範嘯天以為秦笙笙會從另一個角度誇他,于是喜滋滋地追問。

     “是這麼回事,你叫範嘯天,而二郎神身邊也總帶個嘯天犬。

    這嘯天犬隻要主人不在,就變身為二郎神的樣子糊弄凡人,騙享人間敬奉的香火。

    所以這隐号應該是取自真嘯天假二郎的意思。

    ”秦笙笙一本正經地說道。

     範嘯天的膚色黑,胡須又長,看不出臉色有什麼變化來。

    那王炎霸在旁邊卻是挂不住了,損他師父一分便等于是咒他十分。

    可他臉皮哆嗦、嘴唇翻抖也始終沒說出話來,因為秦笙笙的這番解釋的确比師父解釋的更加貼切,沒什麼漏點好反駁。

     齊君元怕秦笙笙和王炎霸吵鬧起來又是好長時間不得消停,于是趕緊從中打岔:“貴徒‘閻王’這名号我覺得很是合适,他的閻羅殿道運用得真是出神入化。

    ” “是吧!?齊兄弟就是見識不同一般啊。

    說實話,他才學會我的暗用技法,就是在黑暗環境中才能使用的技法。

    你瞧出來了吧,已經是不同一般的厲害。

    所以我才給他起了個‘閻王’的名号,意思是專門用黑獄拘人。

    ”範嘯天還是竭盡全力想證明自己的非凡。

     “什麼暗用技法,其實就是離恨谷的基礎技法,谷生、谷客都可以了解學習。

    還有那個王八閻王,臨荊城外被齊大哥一隻小鈎子便制得站不起來也坐不下去。

    神眼蔔福一出現,更是縮在龜殼裡大氣都不敢出。

    秀灣集遇窮唐,要不是齊大哥出手,他就幹等着挨咬了。

    不過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他見到惡狗就吓傻了,因為他師父本身就是個騙吃騙喝、要吃要喝的嘯天犬,教出來的徒弟也就能趁着天黑偷隻雞摸條狗什麼的。

    範前輩,不好意思,我要是罵到了你,你找你徒弟算賬好了。

    他是實在該罵,我是罵他才把你捎帶上的,不能怪我。

    ”秦笙笙罵到最後覺得這些話對無辜的範嘯天來說有些過分,于是趕緊解釋下,隻是這番解釋顯得太蠻不講理了。

     秦笙笙除了罵人是話外,其他所說倒都是真話。

    王炎霸所學閻羅殿道的暗用技法,的确是離恨谷的基礎技法,否則齊君元不會這樣熟悉。

    不過範嘯天剛才也沒太吹牛,雖然這是個基礎技法,但像王炎霸使用得如此爐火純青的真沒幾個。

    就好比齊君元,雖然知道布置此套兜子的竅要,但真要叫他布設的話,那也是趕老母豬上樹。

     “沒事沒事,罵人其實也是本事也是學問,離恨谷要把這當基礎技法的話,還真找不出個高手來教呢。

    帶上我一起罵沒有關系,就我這涵養怎麼會在乎你罵幾句?在谷裡時,罵我的人多了去了。

    你們再看看現在的我,掉一塊肉、破一塊皮了嗎?”範嘯天不但想表現自己的技藝超群,還想表現自己的内涵、修養也非同一般。

     “瞎說,信口胡言,我是想明媒正娶你的,沒偷過你也沒摸過你,你怎麼胡亂栽贓。

    别是其他什麼男人做的事情你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王炎霸也是個正路不通,邪路橫行的混混,怎麼甘心在嘴仗上輸給秦笙笙。

    而且他從自己師父的話裡聽出些鼓動自己的意思,于是肆無忌憚地把混混勁兒和混混話兒都使了出來。

    不但繼續占秦笙笙的便宜,而且将罵自己偷雞摸狗的話反套到秦笙笙的身上,把她罵成雞狗。

     “你……”秦笙笙才說出一個字便停住,她是怕自己說錯什麼再被對方抓住把柄,同時也是在思考該用怎樣一個更兇更損的話來對付王炎霸。

     “止聲!”還沒等秦笙笙想出要罵的話來,齊君元突然用簡練卻表達清楚的措詞制止了她,這是齊君元在做刺活時才會使用的用語,語氣陰沉得讓人心中發寒。

    “大家注意,這周圍似乎早就有人‘伏波’,而且有人在漸漸逼近,逼近人持‘擊浪’态勢。

    ”(伏波,暗中潛伏。

    擊浪:突下殺手。

    ) 齊君元唯一一次拜見離恨谷谷主時,神仙般的谷主對他盛譽有加,說他在刺殺技藝上别具天賦,有自己獨特的超乎常人的能力。

    當時齊君元認為這隻是讓他全身心學習刺殺技藝的鼓勵而已,并沒有太當真。

    但就在出道之後第一次獨自布刺局、做刺活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或許真的具備某些不同尋常的能力。

     首先在面對兇險時,他的心髒不僅不會加速狂跳,反而是會逐漸變慢變穩。

    即便思想出現了焦躁慌亂,緩慢的心跳仍是會讓他快速鎮定下來将思路理順,從而選擇出最合适妥當的應對方法。

    這一點不知和他從小學習祖傳的瓷器制作技藝有沒有關系,那瓷器也是需要靜心凝神才可以做成妙器、重器的。

     還有一點就是他能下意識地發現到周圍的危險,有形的、無形的,靜止的、移動的。

    也正因為這個能力,他在瀖州刺殺顧子敬時才會覺察到秦笙笙挾帶殺氣的目光。

    這個獨特的能力倒真的可能和學過瓷器制作有關。

    瓷器制作包括描畫,一般而言瓷器上的圖案都隻是寥寥幾筆,但筆畫雖簡卻必須表現出某種意境,差一筆多一筆所表達的意境便迥然不同。

    所以齊君元可以根據已有條件構思出意境,并且從意境的迥然變化中準确發現其代表的真實含義到底是什麼,是殺,是迷,或者是困…… 剛才齊君元感覺自己有些怪異的不舒服,其實已經是對周圍條件所構成的意境中存在危險的自然反應。

    但是由于身處慘不忍睹的焦土火場中,死氣、慘相、煙火味等諸多原因擾亂了他對更深意境的領悟。

    直到現在他已經完全适應了周圍的環境,這才發現到大環境中的意境異常。

     大家聽到齊君元的警告後,立刻各自住口掩身,躲在隐蔽處朝不同方向觀望。

    就在此時,突然有一個與時間、場合很不相宜的聲響從詭異的火場上飄過。

    那是鳥叫聲,很特别的鳥叫聲。

    但齊君元他們卻都知道這其實是很像鳥叫的口哨聲,是啞巴發出的告警信号。

     “飛星告知,有影兒(潛行的人)在朝我們靠近。

    ”秦笙笙現在不但能基本了解啞巴手勢的意思,還知道他所發哨音代表着什麼。

     “鬼卒!陰兵!又來了,又來了。

    躲,趕緊躲,要躲水裡。

    ”瘋女子的瘋癫狀态再次發作起來。

     “封住她的聲兒。

    秦姑娘,聽一下來的是什麼路數,幾點幾位(幾點是數量多少,幾位是什麼方向)。

    ”齊君元當機立斷。

     閻王的反應似乎比他師父還要快些,齊君元才說完,他就已經縱身蹿到瘋女子身邊。

    曲食指為鑿狀在瘋女子耳後風池處一頂,瘋女子便身體一歪,暈倒在地了。

    他這一招叫“閻羅叩魂”,可以讓人迅速進入昏迷狀态,但對血脈心神的傷害卻不是很大。

     “位數西北,點數七個。

    其中有一個雖雙足而行,但步伐、足音不像是人。

    ”秦笙笙快速做出判斷。

     “趕緊順流伏波(逃遁、躲藏的意思),如果來的是六扇門,我們有多少嘴都說不清了。

    ”不管什麼刺客殺手都不會願意和六扇門的人打交道,更何況是在一個死了許多人的案發現場。

     “帶上這女人,我有用。

    炎霸,快來幫我。

    ”範嘯天把昏倒在地的瘋女人的上半身托坐起來。

     “師父,你真的要把她帶回去做我師娘嗎?”王炎霸壓低了嗓子問。

     “瞎扯淡,你是耳光子沒挨夠?趕緊搭起來,離開了再說。

    ”範嘯天的語氣很嚴肅,這讓王炎霸再不敢瞎胡鬧,把瘋女子搭起來就走。

     “秦姑娘,你帶他們往東北方向順流。

    我們剛從那邊過來,路徑環境熟悉。

    不用慌亂,飛星暗伏在附近,會掩護你們的。

    ”齊君元吩咐完秦笙笙後,自己則彎腰蜷身小碎步往前急跑。

    到了兩座尚未燒盡的斷垣間,手揮腳掃,瞬間便用地上的碎磚、斷木排成一個波浪起伏的形狀。

    然後在每個波浪上面疊起幾摞磚塊,每一摞都歪歪扭扭、搖擺不定,看樣子随時都會傾倒。

     刀過野 就在齊君元疊完磚摞剛準備轉身離開時,又是一陣鳥雀鳴叫般的哨音傳來。

    這次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