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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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鳥兒推崇備至,說其傳遞訊息可以更加隐秘。

    不像其他帶信箋的鳥兒,就算被擒獲,也無法獲悉到訊息的内容。

    比工器屬制作的“順風飛雲”還要保險。

     小山雀在啞巴的肩頭輕輕跳動着,啞巴朝它吹哨、咂嘴、咬響牙。

    小山雀也叽叽喳喳地回應着,看着就像這一人一鳥在對話。

     過了一小會兒,小山雀轉向齊君元他們,用清楚的人語說道:“飛星浮面,候過芒同行。

    五日不至,自去呼壺裡。

    ” 這個是标準的離恨谷訊息用語,“浮面”是讓掩藏一處的谷生或谷客開始顯迹行動,“過芒”是指谷裡差遣經過此處執行任務的刺客。

     “你是什麼時間接到這指令的?”齊君元又問。

     啞巴掰手指想了想,然後朝齊君元又伸出了手掌,意思是正好五天。

     “别再難為他了,這啞巴沒問題,确實是谷裡派遣的。

    隻可惜他不是代主。

    喂,啞巴,不對,金剛大哥,你有沒有‘同屍腐’的解藥?”秦笙笙明知啞巴不是代主,卻依舊不死心。

     啞巴朝她一攤手,表情很是茫然。

    看來他不但沒有解藥,可能就連這毒藥名都沒有聽說過。

     齊君元其實一開始就對啞巴沒有懷疑,隻是覺得這後續的安排很是蹊跷。

    自己接到“露芒箋”是一個月之前,而在自己找到秦笙笙之前“二郎”和“閻王”就已經聯系到了她。

    也就是說前面不管瀖州的刺活還是秦笙笙臨荊的私仇,很早之前就已經在全盤計劃之中。

    而啞巴“飛星”卻是在五日之前才接到指令,是自己帶着秦笙笙和“閻王”往這邊趕的半路上。

    算上鳥兒路上走的時間,指令差不多是自己剛剛離開臨荊後不久。

    這樣來看,啞巴應該是臨時安排的,是确定自己已經往秀灣集過來後,才臨時通知一直在此地生活的啞巴浮面等候。

     這一步的安排似乎帶有某種随機性,出現這種狀況隻有在前一段的刺活出現意外後才可能發生。

    而前一段的意外隻有自己的刺活被洩而失敗,這和臨時安排啞巴好像沒有任何關系。

     那麼是否還有其他什麼意外呢?秦笙笙告密的内容,不足以讓官府有那麼大規模的動作,所以很有可能在她之前還有誰向顧子敬洩露了自己刺局的計劃。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是意外而是陰謀,是想讓自己被擒或被殺的陰謀。

    這陰謀如果得逞了的話,那秦笙笙的确就應該由“閻王”和他師父帶走,秀灣集也不用安排人等自己。

    但自己逃脫出來了,而且還控制住了秦笙笙,所以整件事情中真正算得上意外的其實是自己了。

    為了不讓自己破壞了接下來的計劃,這才臨時安排啞巴浮面等候。

     齊君元不敢再往下想了,因為如果剛才這些想法成立的話,那麼設下陰謀的要麼是離恨谷内部的人,要麼就是熟知離恨谷行動程序和手法的人,而且有能力以同樣的程序和手法進行操作。

    但隻是思飛腦閃之間,齊君元又斷然否定了自己這種想法。

    離恨谷組織極其嚴密,絕對不可能發生被内奸外賊操控的事情。

    而且這樣做也不存在什麼實際意義,自己沒有身份出處,不知道刺活根源,被殺被擒對任何人都不具備價值。

     而眼下齊君元倒是真有機會體現出些價值來,那就是帶上啞巴和兩個雛蜂繼續前往呼壺裡。

    雖然啞巴收到指令是跟着過芒行動,而齊君元他們卻沒有收到從秀集灣帶走什麼人的指令,完全可以拒絕啞巴同行。

    但是齊君元心中清楚,就算他們不帶上啞巴也沒用。

    啞巴有一隻魔怪般的狗,到哪兒他都能追上。

    幸好憑經驗可以看出啞巴是個很實誠的人,所以帶上他雖然會讓自己這幾個人變得顯眼,但還不算是最差的人選。

     之後這一路,秦笙笙和啞巴接觸很多,這讓王炎霸很是有些醋意。

    秦笙笙這女孩果然是别有靈性,不但是将啞巴的一些事情了解清楚,而且還學會了不少啞巴的手語,基本可以作為啞巴和大家交流的翻譯。

     啞巴牛金剛雖然弓射技藝出神入化,但他隻是一位到離恨谷時間不不算久的谷生。

    他家裡世代是獵戶,父兄都有殺虎擒豹的本事。

    而他自己也是天生神力,從小就擅長翻山越嶺、泅水上樹。

    但奇怪的是他天性仁厚慈悲,喜愛動物,不願殺害弱小生靈。

    而最為奇特的是他竟然能領會動物的鳴叫和動作所代表的意思。

    有一回一個過路的算命先生給他蔔算了下,說他本是天殺星下凡,隻是下凡前聽了觀音菩薩的一段勸善經未能全忘,所以心性慈悲。

    不過天數終究難違,經過一場殺劫之後,他天殺星的本性便會畢露無遺。

     一天,當地一戶惡霸财主的兒子進山狩獵,放出的獵鷹要抓牛金剛養的兔子和小雞。

    于是他用自制的彈弓驅趕獵鷹,結果誤将惡霸兒子的左眼打瞎。

    那惡霸的兒子帶人闖進他家,當着他家人的面将他的舌頭割掉,然後還要挖出他的雙眼。

    他父母和哥哥、姐姐掙紮開束縛,與惡霸的兒子拼命,結果全家都被殺死。

    而他則趁亂逃出,流落到離恨谷附近,被功勁屬的執掌收留。

     最初,他是做谷客,由于天生神力,天性之中便繼承了獵戶的潛質。

    兩年後便獨自下山報仇,親手以強弓快弩連殺那惡霸家二十三條人命。

    然後再回離恨谷,拜求收他當谷生。

    因為此時他已經無處可去,已經将離恨谷當成自己的家。

     離恨谷收他做了谷生,但是在他技藝大成之後還是讓他出山。

    因為功勁屬的執掌覺得他的殺性太強,每次刺活無不以多殺狠殺為快。

    而作為一個登峰造極的刺客必須要磨掉這樣的殺性,殺與不殺都能促成刺局成功才是上技。

    而磨掉殺性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回到平常的市井之中,與平常人多打交道。

    讓那些不能殺、不該殺的人用誤會、歧視、欺辱來慢慢地磨練他、鍛造他。

     而齊君元卻是知道另一番内情的。

    離恨谷中留下的谷生必須身體齊全,沒有一點缺陷的。

    就像他一樣,往人群中一站沒有一點特别之處,根本無法讓别人憑某個特征記住外表長相。

    另外,像啞巴這樣的刺客,在進行多人配合的刺局時,交流上也會有很大的問題。

    所以讓他出離恨谷磨殺性的說法應該隻是個托詞,隻是為了讓他遠離離恨谷而已。

    因為隻要啞巴在刺活中遇到像神眼那樣的六扇門高手,或者其他刺行門派中比神眼更厲害的高手,很有可能就會循着他的蹤迹找到離恨谷。

     離恨谷最初成立時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個缺了手指的刺客被刺行中的其他門派跟蹤,發現了離恨谷。

    然後遣門下弟子裝作懷仇之人在那裡尋死上吊。

    被救後混入谷中,偷走離恨谷十幾種絕技。

    所以現在的離恨谷已不是最初時的離恨谷了,那件事情發生後就立刻進行了遠距離的搬遷。

    而且現在懷仇之人就算到了那範圍以内,谷中在沒有确實了解到來路和來此的真實原因前,是不會有人出現接納的。

    而且一定是要在懷仇之人昏厥之後才會有人将其接入,不會讓他們知道出入口在何處。

    至于谷客以及身體有殘疾等特點的谷生,就算被接納之後,每次出入離恨谷都是要蒙着眼睛由人引導。

     不過與啞巴同行,相比那兩個雛兒齊君元算還是比較滿意的。

    因為他不會像秦笙笙那樣聒噪,惹得人心煩神亂。

    另外,怪狗窮唐和啞巴出神入化的弓弩、彈子技藝,在組合式的刺局中用處極大。

    可以遠距離攻殺目标,也可以作為伏波的蜂兒,躲在暗處接應,阻擋追兵。

     顧子敬是在試行加稅之後的第十天才向元宗上的奏章,與奏章一起遞上去的還有一本賬本,是這十天裡所收糧稅、鹽稅,以及其他零星貨物的稅金明細,并且将十天總數與以往的十天做了個對比。

    其實這兩個總數是存在一定水分的,因為瀖洲連續封關了好幾天,積聚了大量過境船隻和車輛。

    所以就算不加稅也會比平時多出許多稅金,更何況現在平白又加上了百分之三十的稅率。

     元宗李璟見到這份賬目非常高興,而馮延巳也恰到好處地在此刻将嚴士芳和萬雪鶴的折子給遞了上去。

     嚴士芳和萬雪鶴的折子是顧子敬授意寫的,基本内容都交代得很仔細。

    不過開頭所述的部分都是他們兩個自己的意思,這部分内容無非是盛贊顧子敬為國鞠躬盡瘁、不懼威脅一類的皮麻牙碜之譽。

    後面一部分則都是說的提稅的好處,以及對周邊國家和本國不存在弊端,遭受影響最大的最終是蜀國、北漢這些不相關的國家。

    這折子在呈給元宗之前,馮延看過并補充了大段内容,這部分内容主要還是說的目前經濟對南唐的重要性。

     不過從總體上看,馮延巳所說并非沒有道理。

    當時南唐西北有大周,西有楚地,南有南漢,東南有吳越。

    而這幾年滅閩伐楚都不算圓滿,未獲取期望的利益,反使得國庫虛空、軍力大減。

     現有局勢是楚地與南唐為仇,時刻都可能有軍事上的沖突。

    目前暫時平靜隻是因為周行逢已經控制了整個楚地,卻因這些年楚地動亂,國力、軍力大衰,不敢自立為王。

    于是甘願附屬大周,受封武清軍節度使。

    但是一旦他緩過勁來,或者得到意外财力的支撐,那麼很有可能馬上對南唐下手。

    因為唐楚界疆綿延太長,且大都是平原地界,便于用兵。

    而且以雪國仇為名攻打南唐不但可以得到民衆的支撐,同時也能提高周行逢的威信。

     東南吳越是絕對臣服于大周的,這是聰明之舉。

    一則大周兵強馬壯、國力強盛,再則在地形分布上兩國是将南唐夾在中間,一有争端便遙相呼應夾擊南唐。

    而事實上南唐近幾年與大周、吳越之間的一些零星沖突就是吃的這個虧,次次腹背受敵難以招架。

     南漢雖然與南唐并無沖突,但也不交好。

    但由于南唐滅閩伐楚,讓南漢對南唐也懷有了一種戒心。

     馮延巳的策略應該是不錯的,他想先從經濟的角度上提高南唐在各國中的地位。

    這樣就可以拉攏南漢,分離吳越與大周的關系。

    因為這兩國都是臨海無路,糧米、魚肉雖豐,但礦産卻少,特别是銅鐵。

    而銅鐵的購運都是要經過南唐境内的,南唐先将稅率提高,增加兩國在這方面的支出。

    然後在合适時将運往這兩國的有關物資稅率再降低,便會赢得兩國的信任和依賴,這相當于是一個無本起利的生意。

     李璟本身就是個缺少主張的人,在眼前的利益和遠景的利好面前更是喪失了該有的判斷力。

    他立刻下诏書,讓戶部對過境及出境物資整體提稅。

    戶部拟文發全國各進出關隘,按提高後的稅率征收貨物的出境和過境稅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