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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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子勒死他,再将屍體吊上屋梁?” “還有一種可能。

    ”陳爝轉過身來,豎起食指,“兇手其實早就潛入了房間,将夏律師捆綁起來後實施謀殺,湯洛妃敲門時,是兇手躲在屋内應聲的。

    不過這樣一來,就無法解釋兇手是如何躲過攝像頭離開房間的了。

    ” 夏律師的屍體被發現時腳下沒有墊腳的東西,懸空三四十厘米,如果不是兇手抱上去的,根本無法解釋。

    難道用的是幹冰之類的東西? 這個假設立刻被我自己否決,太不切實際了。

     屍體發現的時候沒穿鞋,而是赤着腳,經過儲立明醫生的檢查,腳上沒有凍傷的痕迹。

     陳爝突然問我:“韓晉,在刑具博物館的時候,你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感覺?” “奇怪的感覺?”我不太明白陳爝想問什麼。

     “就是不協調感。

    我說不上來,但是總覺得周遭的情境一直在發生變化。

    ”他邊說邊用手撓頭,臉上流露出苦惱的神色。

     “你這麼一說,好像我也有點這種感覺。

    不過現在讓我回想,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能是一種無法理解的恐懼感吧!我一直不明白,人類為什麼會發明出這麼多殘忍的刑具,去折磨别人。

    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理呢?難道沒有同理心嗎?” 陳爝突然問我道:“韓晉,你聽說過耶魯大學心理學教授斯坦利·米爾格蘭姆的‘電擊實驗’嗎?” 我搖了搖頭。

     陳爝道:“一九六三年,耶魯大學的米爾格蘭姆教授做了一個實驗。

    他找來一隊學生參與這個實驗,他們的任務是向外來志願者提出一系列的問題,當志願者回答錯誤時,學生們就會被告知要進行一次輕微的電擊以作懲罰。

    實驗對象每給錯一次答案,電壓就要增加。

    盡管實驗對象對電擊表現出了極度的痛苦,其中一些人還懇求他們說自己有心髒病,繼續下去恐怕會死,但半數以上的學生仍然堅持施加懲罰。

    其實,這些實驗對象都是演員,電擊也是假象,但實驗結果卻十分值得反思。

    ” “耶魯學生這樣有教養的人,都會從虐待他人的行為中得到快樂嗎?” “米爾格蘭姆教授在這次實驗中發現,隻要給予适當的指導和合适的條件,幾乎所有人都會被誘導去配合、參與,甚至享受對其他人的殘害。

    ” 他的這番話,使我想起了西班牙畫家弗朗西斯科·戈雅在《奇想集》組畫中的那句名言——理智沉睡,魔鬼誕生。

     陳爝像是放棄般合上了筆記本電腦,接着伸了個懶腰。

     “算了,今天實在太累了,還是先睡覺吧。

    ”陳爝說着爬上了石床,“韓晉,你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雖然這門是個擺設,但聊勝于無,也算給個心理安慰。

    ” 既然他下了逐客令,我也不便久留,和他道了晚安後,就出了囚室。

     給陳爝合上牢門之後,我舉起火把,站在靜谧的過道裡。

    正當我打算走回自己住的囚室的時候,身後竟傳來一陣幽幽的歎息聲。

    聲音聽起來像是個女人發出的。

     我陡然想起剛過奈何橋時聽見的那聲怪笑,驚得頭發根都豎了起來! 驟然遇見這種詭事,手足頓時僵硬,我既沒往前走,也不敢回頭看,僅是立在原處,頭腦中一片空白。

    我想放聲喊叫,陳爝才睡下沒多久,應該能夠聽見。

    誰知我緊張過頭,胸口憋着一口氣,不論如何都叫不出聲。

     歎息聲過後,腳步聲漸起,身後那“東西”竟朝我一步步走來。

     4 “是韓先生嗎?” 身後傳來了輕柔的詢問聲。

    我心中大定,因為鬼是不會說話的。

     我回過頭去,見湯洛妃正俏立在過道裡,怔怔地看着我,雙眼毫無神采。

    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的神情略顯疲憊。

     “袁夫人,這麼晚還不睡嗎?”我定了定神,說話的語調盡量平緩。

     “我……我睡不着,所以就起來看看。

    ”她吐字很輕,若不是身處地宮這樣安靜的環境,恐怕都無法聽清她在講什麼。

     “這麼巧,我也正睡不着呢!”我指了指陳爝的囚室,“所以就來找他聊天。

    ” 湯洛妃淡淡地“哦”了一聲,沒說别的,我們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尴尬。

     “如果不困,要不要到我這邊聊一會兒?”我随口說了一句。

     “這樣可以嗎?會不會打擾韓先生休息呢?”湯洛妃擡起頭。

     “不會,我也沒有睡意嘛!” 就這樣,湯洛妃來到了我的囚室,與我并肩坐在石床上閑聊。

    我把剛才以為見鬼的想法告訴了她,引得她直發笑。

    我忙向她道歉,加上刑具博物館展廳那次,已有兩次把她當成女鬼了。

    她倒不以為意,說自己也不好,走路腳步太輕,從前也吓到過袁老爺子。

     談起袁老爺子,湯洛妃的臉色罩上了一層陰霾。

    原來,她自嫁入袁家之後,一直飽受非議,旁人都說她年紀輕輕,貪慕虛榮,找一個老頭子,就是圖謀袁家的财産。

    還有許多更難聽的話,湯洛妃說不出口。

    總之,她經常被人戳着脊梁骨罵。

     反倒是袁秉德無人指責,社會上覺得有錢人即便年紀大一點,找個年輕的妻子也無可厚非。

    在他們結婚那年,甚至有個頗有名望的書法家贈了一幅字畫給他們夫婦,寫着“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這樣的詩句。

    湯洛妃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就因為他有錢,所以愛上他的人就是貪慕虛榮嗎?”說到這件事,湯洛妃情緒很激動,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難道找個年輕的帥哥,就不是貪慕虛榮了?即便我看上了袁秉德的錢,同樣是虛榮,一個重貌,一個愛财,又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我忙勸道:“現在社會上多元化的聲音越來越多,大多數人還是開明的,但也架不住少數人惡意中傷。

    所以還是别在意他人的評價,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 “更何況我愛的是他的人,和他有沒有錢無關!當然,我知道這番話此時說來,沒有人會相信。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