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刑具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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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嚴重的一種刑罰。

     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根高約兩米的銅柱,下面的方格中置有木炭。

    柱身雕有一個人像,頭發、周身皆有火焰,銅柱上纏有鎖鍊。

    因為長時間氧化的關系,銅柱的表面大部分都已成銅綠色,還有些黑色的斑塊,不知是不是受刑者留下的皮膚組織。

     銅柱前的銘牌上寫着“炮烙”二字,年代未知。

     銘牌上還有一段文字寫道:炮烙之刑,傳說為商纣王所創。

    《荀子·議兵》記雲:纣刳比幹,囚箕子,為炮烙刑。

    《韓非子·喻老》記雲:纣為肉圃,設炮烙,登糟邱,臨酒池。

     “别看這銅柱又高又粗,其實不重,中間都是空心的。

    ”袁嘉亨指着銅柱對我們道,“當年父親帶我來看這炮烙,說就算他的眼力,也辨不清這東西的朝代。

    不過一定是清以前的東西。

    ” 且不說這個藏品是真是假,單說商纣王當年使用的火刑究竟是什麼,目前學界也未有定論。

    比較主流的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是銅格子,一種說是銅柱,兩種說法各有文獻證據。

     比如《史記·殷本紀》中的司馬貞索引說,纣王“見蟻布銅鬥,足廢而死,于是為銅格,炊炭其下,使罪人步其上”。

    《荀子·議兵篇》記此事時說是“炮格”。

    《呂氏春秋·過理篇》也有“肉圃為格”一句,高氏注雲:“以銅為之,布火其下,以人置上,人爛堕火而死。

    ”此處認為也是銅格。

    鄭康成注《周禮·牛人》篇說“互若今屠家懸肉格意,纣所為亦相似”,與高氏注《呂氏春秋》所言相同。

     但也有不少學者認為纣王烙人用的是銅柱。

    《史記·殷本紀》的集解引《烈女傳》說:“膏銅柱,下加之炭,令有罪者行焉,辄堕炭中。

    妲己笑,名曰炮烙之刑。

    ”《漢書·谷永傳》有“榜棰僭于炮烙”之句,顔師古注雲:“膏塗銅柱,加之火上。

    ” 不過後世提起炮烙,多說是銅柱。

     再往前走了幾步,出現一個一丈見方的鐵牢籠。

    正方形的鐵牢籠以鋼索從屋頂上吊垂下來,鐵籠下布滿木炭。

    我看了一眼銘牌,這東西叫“火籠”,是南宋時候的刑具。

    南宋初年著名的抗金将領曲端就是被這種鐵籠活活烤死。

    建炎四年,秦桧黨羽張浚誣陷曲端謀反,曲端被施以火籠之刑,終年四十二歲,令人嗟歎。

     火籠邊上是個大銅缸,名曰“赤焰缸”,是明朝發明的刑具。

    據說行刑時用銅缸倒扣住人,四面點燃炭火,将銅缸燒得融化成銅汁,将裡面的人活活燒死。

    相傳明成祖朱棣次子朱高煦造反,就被明宣宗施以此刑。

    清初尤侗作的《明史樂府》詩,其中就有“可憐高煦亦英雄,頃刻燒死銅缸中”的句子。

     陳爝感慨道:“說起殘忍的動物,大家都會提及那些毒蛇猛獸,其實這些動物哪裡比得上人類?它們殺人,大多為了生存,唯有人類以折磨同類為樂。

    ” 我們來到展廳的另一側,見此處并排擺放着許多巨型金屬炊器。

     袁嘉亨介紹道:“這是烹煮之刑的器具,因為與火有關,也歸入了火刑展廳。

    父親告訴我,這種烹人的大鍋古時候叫鼎或者镬,幾乎都是用銅或者鐵鑄成,不同的是鼎有三足,镬無足。

    你們看這隻明代的镬,是專門用來油烹的。

    ” 我們順着他所指望去,見到一口直徑約為一米的大镬,用木頭支架撐着。

    镬前的銘牌上寫着“炸鬼镬”三個字。

    烹人之刑,多用水煮,而油烹則是油炸。

     此外,我還見到了蒸人的大甕,這種器具專門用來實行“蒸刑”。

    可以想象,一個活人被困在甕中,被蒸氣逐漸加熱而死,是一種多麼恐怖的滋味。

    想到此處,我不由渾身發冷,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不想再繼續待下去,想要離開,但見陳爝還瞧得津津有味,袁嘉亨也說得口沫橫飛,實在不忍心打擾他們的雅興,隻好自己一個人離開展廳。

    回到中庭,本想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再回客房,誰知眼角瞥見刀鋸展廳的大門敞開着。

     除了刀鋸展廳,水刑展廳和碓搗展廳皆大門緊閉。

     ——展廳中難道有人? 我走近刀鋸展廳門口,發現展廳内部的燈并沒有開。

    我猜想可能是上一批參觀者忘了關門,準備把廳門關上,然後離開。

    可就當我雙手握住兩邊的門把時,忽然聽見展廳内隐隐傳來一聲女人的歎息。

     這聲音聽得我渾身上下頓生寒意。

    轉念一想,這展廳黑燈瞎火,怎麼可能有人,一定是我今天趕了一天路,累得都出現幻覺了。

    但真的是幻覺嗎?正當我猶疑之際,女人的歎息聲仿佛再次響起,于我耳邊盤旋,彌久不散。

     最後我還是決定進刀鋸展廳看個究竟。

    我的個性就是如此,心裡留着一個謎團,如果此時轉身離開,恐怕今天晚上也睡不着覺。

     我不知道展廳電燈的開關在何處,隻能打開手機探路。

     手機的光源能照亮的區域十分有限,除此之外都是漆黑一片,仿佛一切都被濃重的黑霧所掩蓋。

    光源掃過一個個刑具,有斬腰鋸、抽腸鈎、抉眼刀、鬼頭鍘、斷頭台等,均是用利刃傷人的刑具,觸目驚心。

    我不敢多看,隻是匆匆瞥上幾眼。

     三百多平方米的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惴惴不安地走了一圈,始終沒發現人的蹤迹。

    看來真是我出現了幻聽。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陳爝知道,否則又要諷刺我犯花癡,想女人想出了幻覺。

     正當我轉身想要離開時,忽然發現刀鋸展廳的大門不知何時被人關上了! 展廳的大門非常重,絕不可能是被風吹動的,也不會自己關上。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偷偷關門,故意将我困在這裡。

     ——難道展廳内還有其他人?甚至,是不是人都難說……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陡然想起袁嘉亨的警告,說這裡收藏的刑具都要過人命,是以陰氣極重,一不小心,容易撞見髒東西。

    雖不知道那東西為何物,但既然把門關上,定是要把我留在這展廳内。

    想到此處,我隻覺得腿腳發軟,幾乎邁不開步子。

     我定了定神,将光源對準前方,快步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手機的光源能夠照亮我面前三四米的距離,但兩側照亮的範圍不大,隻能隐隐約約看見一些。

    走路的時候,我雙眼直視前方,兩側的事物隻能用餘光去瞥。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異常詭異的事情。

     在距離大門還有十幾米的右前方,我的餘光蓦地瞥見了一張蒼白的臉! 由于我走得極快,手機光源也迅速掃過我兩側的刑具,失去光源的照射,那張臉很快消失在手機照明的範圍外,隐沒在黑暗之中。

     這一次不可能是幻覺,雖是餘光,但我瞧得真切,那絕對是一張人臉! 我頓時頭皮發麻,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