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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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雀缇站在岸邊,遠遠眺望對面的普那卡宗堡。

    白牆高聳,檐壁雕琢,黃銅屋頂閃閃發光如同鳥翼升起。

    這座宮殿名字的含義是堡壘上的珍寶堆。

    藍花楹樹的花朵正綻放,一團團如雲霧缭繞,半掩高立的白牆和紅色坡形穹頂。

    湍急的母曲河和父曲河由高山上的雪水融化,長路奔騰不息在此地交彙。

    一座狹長木廊橋由河的此岸抵達彼岸。

     她剛才下山疲累,在廣場上擺攤老婆婆的竹筐裡,買紫紅色新鮮李子當做午餐。

    休息一會,再次背上裝滿新鮮草藥的籮筐。

    卻仿佛被一根絲線牽連,情不自禁走向長橋,渡過大河,朝向遠處的佛殿。

     一隻虎紋小貓俯趴在橋頭,黑色眼線圍繞的碧綠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她。

    當她走近,它擡起頭叫喚一聲,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圍繞轉圈,腦袋蹭她的裙子。

    她蹲下撫摸它,聽到它喉嚨裡發出呼噜呼噜輕柔的聲音。

    它的身體倚靠在她的腿上來回摩擦,熱烈地對她打招呼仿佛等待已久。

    然後它往前走給她帶路,引導她走向左邊的小宗堡。

     沿着石子路往前,河流粼粼水波反射透亮陽光。

    路邊種滿茂盛的木芙蓉和月季花,花影簇簇。

    貓有時鑽進灌木叢中打滾玩耍,有時爬樹,沒有忘記趕路。

    她跟随其後攀上石頭台階,看到一座華麗而精巧的佛殿,外面圍繞一圈長廊懸挂樣式古樸的轉經筒,寂靜無人。

    她先以順時針方向繞行以示禮敬,伸手轉動經筒,走得慢,小貓跟在旁邊。

    轉到長廊盡頭看見大殿厚重的木門已被打開。

     小貓趴在台階上準備休息,她把藥筐留在台階邊推開木門。

    大殿裡,一盞點燃的大酥油燈燭火躍動。

    這裡供奉一尊看起來普通無奇卻極為珍貴的佛陀像,四周環繞佛陀說法圖的壁畫,壯觀宏大。

    礦物顔料的飽和色彩經久不褪,以朱紅,金黃,橘黃等為底色,襯托青、綠等冷色。

    淺色堆疊,再用瀝粉金線勾線。

    畫中約一米高的佛陀像在蓮台上結跏趺坐,穿綠長衫、紅色袈裟,左手掌心向上結禅定印,右手在胸前結說法印。

    束起的黑色發髻頂一顆如意寶珠。

    面容端莊,眉間有毫相。

    周圍兩側站立聽法衆。

     一位男子正站在角落裡觀賞壁畫。

    他的長發在背後紮成一束馬尾,穿白色襯衣、卡其布長褲、球鞋。

    身形敦實。

    聽到她進入的聲響,他轉身看她一眼。

     兩個人各自默默仰頭看壁畫。

    一扇木門打開,一位十歲左右的小僧人從内室出來。

    他右腳跛行走得很慢,手裡端着一隻黃銅壺。

    男人走過去,低頭弓腰,用手心迎接從壺口倒出來的藏紅花甘露水,低頭喝幾口,剩下的水滴抹在額頭和頭頂。

    她跟在其後同樣照做,水呈黃褐色有清涼藥香。

    小僧人又拿出兩盞酥油燈,示意他們去佛像前點燃。

    三個人一起繞佛像三圈。

     他給他們各自一顆甘露丸,一把供奉過的糖果。

    小僧人态度友善,儀态安甯,做完這些之後垂首合掌告别,回到内室重新關上雕花暗色木門。

    再次剩下他們兩人。

    他在佛像對面盤坐,從背包裡取出一冊經書,解開包裹緞布露出傳統樣式的經文開始誦經。

    她在旁邊角落裡席地坐下,聽他誦經的聲音在佛殿裡回響,綿密而穩定。

    暮色的甯靜降臨在他們之間。

     結束誦經,他把看起來已翻動得陳舊的經文,用絲質包經布再次仔細纏裹好放進雙肩背包,對她點頭表示告别。

    起身推開殿門,小貓仍等候在台階邊,看到他們出來開始歡喜地圍繞走動,它是這座小佛殿的守護者以此地為家。

    他俯身抱起小貓,用手掌撫摸它的腦袋和身體,對它輕聲說話。

    當他放下貓,擡起頭再次看她一眼。

     這時她看清楚他的面容。

    眉毛濃黑,鼻子英挺,是輪廓鮮明的當地人長相。

    一雙清亮的單眼皮眼睛,眼尾細長綿延。

    他們并未相交一語。

    他已轉身離開。

     早晨,她背着籮筐走過大河之上的吊橋。

    一路走過種着土豆、辣椒、麥子和蠶豆的田野。

    山坡遍地茂密的松樹林,松針芳香被太陽曬得強烈。

    草地上掉落碩大的松塔,間或有清脆的鳥鳴閃過。

    她朝向山谷峰頂的寺院緩緩而行,經過山谷中民居的木屋,有人耕種,有人燒草木灰,有人做木工。

    她走出熱汗,爬上山頂進入高山寺院的中庭,圍牆邊有一處小巧的儲水池,她脫掉布鞋,赤腳走到水池邊洗臉,洗手,喝下幾口清澈的山泉。

     一隻黑色小松鼠從圍牆上經過,剛好停在她的面前。

    她擡起頭對它打招呼,微笑的臉上仍流着濕漉漉的水珠被陽光照射發出亮光。

    轉過臉她再次見到他。

    今天他坐在佛殿台階上,正看着她與松鼠之間的交流。

    他并沒有目的或計劃,依然穿昨天的衣服,仿佛隻是背包出來随意走走逛逛,在哪裡都可以停留。

    這次她沒有猶豫。

    用衣袖擦幹臉上的水滴,走過去跟他打招呼。

     她說,我們又見面了。

     你去哪裡。

     我在尋找草藥。

    現在這個月份是一些特定草藥的生長期,要在花朵被授粉之前采下來。

    一會回到富畢卡山谷。

     聽說那裡有一座大鳥會圍繞盤旋的寺院。

     是崗提寺。

    山谷是一個碗狀的冰川峽谷,每年十一月到次年二月中旬,大群黑頸鶴從遠方飛過來過冬。

    到春天,它們再次飛越喜馬拉雅山回去家鄉。

    每次抵達和離開,鳥群會順時針圍繞寺院飛三圈。

    當地人認為它們是神聖的鳥。

     可以同行嗎。

    我想去這座寺院。

     她溫柔地笑着,說,我給你帶路。

     她說話不多,臉上經常帶着認真傾聽的神情。

    烏黑柔軟的長發垂至腰際,面容如一輪淨月。

    兩道粗黑的直眉毛,眼睛黑白分明。

    古老而澄淨的眼神仿佛一潭深泉,所及之處讓人陷入并得到安甯。

     山丘上的寺廟正對峽谷,大塊岩石砌成開闊廣場。

    小僧人們在廣場上踢足球玩耍。

    她引他走進大殿,裡面陰暗寒冷,供奉着蓮花生大師像和巨大的普爾巴金剛像。

    她仔細凝望這座憤怒金剛塑像,它身上戴着骷髅頭骨項鍊,腳下踩着垂死掙紮的男女。

    他說,這些代表着摧毀内心的貪嗔癡,把自我熄滅。

    人類所有欲望,從世俗的角度來看充滿摧毀性,帶有邪惡,但它們也可以成為一種工具來達到轉化。

    把貪欲,嗔恚,愚癡,忿怒……一切欲望的負面能量轉化成力量。

    雖然,這也是有危險的。

    人的意識容易陷入慣性與概念的桎梏,并試圖捆綁自己與他人。

     他持誦蓮花生大士祈禱文。

    在他做這些的時候,她仍安靜地守在他的旁邊。

     他說,你是從哪裡來。

     C城。

     我不知道它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你從哪裡來。

    這裡的人也不知道黑頸鶴到底是從哪裡來。

    具體的定位對我們的相遇來說并不重要。

    世界也許是由各種意識的經緯編織而成的巨大幻網,重要的是我們交會的這個點。

    就像兩條河流交叉之處需要安置一座宮殿。

     他微笑點頭,說,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采藥。

     沿着鵝卵石道路,他們經過村莊進入森林深處。

    杜鵑、藍松、橡樹、竹林,筆直的雲杉,老樹高聳參天,空氣微寒。

    蕨類簇簇點綴山坡,她嗅聞芬芳的氣味步履輕盈。

    喜歡羊齒植物,經常蹲下來仔細觀察它們。

     他說,你喜歡它們對稱排列的羽片狀葉子嗎。

    有種樹叫桫椤,它的葉子也是這樣。

     是的。

    她用手撫摸一枚葉片,說,仿佛能看到一種未曾被更改的原始而久遠的基因。

    在裡面能看到永恒的排列。

     每當發現一叢草藥躲藏在岩壁或灌木之中,她先跪下來合掌祈禱,再小心清理周圍,把它們的枝葉花朵取下而不傷害根部。

    她讓自己的雙膝、衣物、雙手沾上泥土,靠近草藥感受它新鮮的濕漉漉的氣息。

    低俯下臉貼着植株仿佛喃喃低語,溫柔地撫慰它,感激它。

     你尋找什麼樣的草藥。

     大自然奉獻的素材很多都有藥效。

    花草樹木,果葉根莖,苔藓,響尾蛇,老鷹,鳥類,瓢蟲,蝌蚪……以及礦物和寶石都可入藥。

    有珍貴的、稀少的藥材,也有很平常但能切實治愈某些疾病的草藥。

    都應一視同仁。

     你挖出草藥的時候在對它們說什麼。

     掘出一棵植株的時候,要在内心對它說話,撫慰它的犧牲,感謝它獻出自己去幫助人類解除疾病的痛苦。

    在一朵花,一片葉子當中,包含着整個宇宙的信息和生命模式。

    人體也是一個宇宙。

    人們如果得病,大多因為業力或貪嗔癡三毒造成的污染和侵害。

    而一顆甯靜、放松、善良、愉快的心,懂得原諒與接受的心,對我們的身體很有好處。

     她與他在山谷中走路,一邊慢慢說話。

     以前師父帶我一起去采藥,這樣可以教我學習。

    我們随季節更替,去不同的地區尋找藥材。

    不同季節和時間的草藥,可以被采摘的部位不同。

    在春夏采摘花和葉,秋天收集根和籽。

    采藥一般在有陽光的白天,不在晚上。

     跟師父學習藥理和經絡知識,幫他采藥,回去寺院之後,清洗,曬幹,照料熬藥的火候,制作藥丸。

    我現在的師父是僧人,有古老的傳承,采藥之前要做火供,獻祭,淨化。

    每位準備做醫生的人,都要先修習藥師禅定,這樣才能認知人身體裡面細微的五行變化,精确把握病症。

    不盡然隻是用草藥去治愈人身體的疾病,更重要的是醫生要學會禅定與祈禱,用領悟去開導病人的内心,淨化他的能量。

     他說,你傳承的是一門複雜精微的哲學和技藝。

     她微笑,我還隻是一個學徒。

     半路他們在山邊亭子裡小憩,她喝幾口溪澗裡的清水,說,這種被草叢隐藏起來的溪水可以喝。

    但有些溪水喝下去會讓人生病,這取決于它置身的地形和能量場。

    很多事物我們無法用肉眼去簡單分辨,隻能用心去體察。

    雨水、雪水、河水、泉水、井水、鹹水、樹根水,七種飲用水中最殊勝的水,是來自雪山的河源水。

     她說,累了,要睡一會,每日午時我睡半個小時。

    這個時間點是人體内部真陰真陽氣血交彙轉換的時候,需要休息。

    她在亭子木椅上側身躺下,手托腮閉目休息。

    當她入睡,一些放養的小馬駒靠近過來,站在草叢中安靜地呼吸仿佛在默默聆聽。

    然後它們悄悄離開。

    他站在山坡前,俯瞰寬闊無際的深綠色平原。

     她醒來,說,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什麼。

     這個夢常有。

    我去一個地方,山路盤旋,高山聳立,山巒的形狀像海螺、大象和獅子,岩石嶙峋,柏樹成林。

    寺院金頂在山谷中聳起。

    當我離它越來越近,畫面變成黑白色,場景退化成荒涼的野地與無垠邊際,隻有山脈形狀相同。

    泥土路塵土飛揚,有一座顯得更古老的寺院。

    瞬間寺院燃燒起火焰,響起各種刺耳鈍重的聲響。

     我穿過廢墟尋找一間僧舍,在土巷盡頭是一所夯土平房,木門右側長着一棵形狀奇美的松樹。

    門上垂着黃銅門環,銅鎖雕刻藥師佛造像。

    推開門沿石闆小徑,走過修葺整潔的花園,兩邊有盛開的蒲公英、牡丹和格桑花。

    盡頭是木結構房子,有人站在那裡。

    也許是一位僧人。

    每次我剛剛想仔細看他的面容就會醒來。

     他說,我也會做類似的夢,但不知道這些夢是代表着過去還是未來,還是僅僅隻是當下一些記憶與意識的碎片交織。

    覺得好像夢中的世界更真實,醒來倒覺得内心迷茫。

     她說,有可能我們存在于無盡的幻夢之中,如何醒來,醒來去哪裡,如何存在,這是比辨别真實與幻夢更困難的事情。

    我們很難最終離棄虛幻的自我。

    人習慣以虛幻為食。

     此時他們沿着山坡慢慢下行,回到開闊的草原。

    碧綠草地上盛開一群群靛藍報春花,迎風搖曳。

    他摘下一株報春花,把幽雅清香的小花枝舉到她的面前,說,這些草坡,山谷,花朵是虛幻的嗎。

    我在你面前是虛幻的嗎。

    現在我們置身的這個空間還有沒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存在。

     她接下花朵,在鼻子前面輕嗅,說,我們一定會在夢中見到這種花。

    它于夢境中一樣開得漫山遍野。

     2 開始雨點落下。

    他邀請她去住的旅館吃晚餐。

    她沒有拒絕,背着草藥筐坐上他的車。

    他租一輛越野車,自己開車。

    零星雨點已變成滂沱大雨,汽車在盤旋山路行駛。

    一隊放學的穿着校服的孩童在大雨中走着、跑着,也不慌張,看見車子經過停下來對他們鞠躬和緻敬,她打開窗對他們揮手微笑。

     旅館門口,接待的女孩穿着傳統服裝,撐着雨傘等在門口。

    他帶她去他的房間。

    這個旅館的設計合理精巧,力求挖掘和填土工程減至最小,隻為保存河谷壯麗景色。

    有十一間客房。

    走過純木走廊,打開木門,客房寬敞,有杉木家具、炭爐、印度棉床單、尼泊爾手織地毯,整面落地木格玻璃窗正對山谷,可以俯瞰大片山巒美景。

    碧綠梯田蔓延,由冰川雪水融彙的大河經過窗前,形成一個優美的拐彎遠去。

    在前方它将與另一條大河相遇。

     他說,我想小睡。

    如果你願意,去浴室裡泡個熱水澡讓自己暖和,然後煮熱茶喝。

    可以嗎。

     可以。

     男人脫掉外套、卡其布長褲,裡面穿着灰色的長袖T恤與平角内褲,露出健壯修長的身體。

    他掀開白色被子躺進去,低聲咕哝,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時間變得悠長。

    好像時間過不盡。

     她說,兩個人在一起,時間比一個人的時候長。

    彼此的生命能量在互換、交織。

    這是增加密度的方式。

     這個描述十分精确,你經常能說清楚我無法表達的感受。

    他說,你很聰慧。

     他閉上眼睛入睡。

    她走到洗手間,乳白色大理石地磚色澤柔和,窗口露出一簇青翠的竹子。

    她把浴缸放滿熱水,踏進去浸泡三十分鐘。

    用精油香皂清洗全身,揉搓皮膚,聞到香茅草的清涼芳香。

    房間裡沒有聲響,他們共處一室,他在睡覺,她在洗浴。

    空間是敞開式設計,存在的一切自然而然。

    雖然他們至今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擦幹身體,穿上衣裙,她燒熱水泡茶,用白瓷杯倒上紅茶,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身上蓋着羊毛毯子,靜靜喝茶。

    窗外雲天的光線瞬息萬變,突然間又一陣暴雨如注,電閃雷鳴,雨水滂沱澆灌着山丘。

    大河仿佛奔騰起來。

    十幾分鐘之後雨水停止,暮色蒼茫覆蓋大地。

    天邊出現如鈎明月,清輝流瀉,旁邊伴随一顆星辰。

     他在後面說,你的背影我見過。

    她轉過臉看到他已醒,背靠床頭沒有開燈,他說,你的眼睛多麼好看。

    我很久沒有見到過這麼幹淨的眼睛,仿佛高山湖水。

    據說有人如果在佛前供養過很多鮮花與水晶,才會得到一雙美麗的眼睛。

    他起身,換上一件暗紫紅色的長袖T恤,卡其布長褲,赤腳走到窗邊看着山谷。

     他說,你獨自坐在這裡覺得孤單嗎。

     沒有。

    我看着河流,山谷,雨水,樹木,感覺自己在與它們一起舞動。

     我這幾天晚上睡覺,聽到窗外江水整夜奔流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感覺仿佛赤裸地睡在大地之上。

    有時覺得身體很熱無法入睡。

     你感應到這個區域的磁場,它是一處強烈的位置。

    這裡以前應該發生過地貌結構的變化。

    或許常有水災。

     剛才恍恍惚惚睡着,卻好像在夢中看見你小時候的樣子。

     我在哪裡。

     你住在山洞裡。

    那座高山岩石高聳長滿松樹,山頂兀鷹盤旋,山谷中開滿藍紫色翠雀花。

    你還是小女孩,有百合花般皎潔的面容。

    和一位老人在一起。

     他是我的師父芒切老人。

    他是瑜伽士。

     對我說說你的故事。

     我叫雀缇。

    在那座山下的村子裡出生。

    三歲時我常能看見鬼魂。

    當我十歲的時候,家人怕村子裡的人認為不吉祥把我趕走,決定把我送到山上。

    山上懸崖洞穴裡,常年住着年近九十歲的芒切老人,家人經常給他布施食物、草藥,供養他。

    據說他出身于皇族,聰明過人,十歲時被送去大寺院出家。

    在三十歲時他已很有名望,卻遇見一位來寺院獻供的牧區女子。

    由于前世的緣分他們産生強烈的感情,他離開寺院與她住在一起。

     女子在二十歲生下孩子的當日去世,他獨自帶着心愛的幼子為離開人世惡毒的流言蜚語,隐居在山頂洞穴,一邊修行一邊撫養孩子。

    孩子五歲時他